小烏韻那難以望其項背的極速看一回就能讓人驚嘆一回。
院里五人都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就見它飛到了少年身邊,安安穩(wěn)穩(wěn)的降落在少年的手上。
少年親昵的撫摸著它的小腦袋,而后把信箋取下來后便將它置于肩頭任其酣睡。
展開信紙,眾人都圍繞著他共同閱覽。
秦長生率先感慨道。
“還真是萬道同源,想不到以玄妙沖和,陰陽相濟為名的太極之道也能生出這般詭異的功法?!?p> 少年微微搖頭后說道。
“只是說源于道教,也不一定就是出于太極嘛,道可道,非常道,太極為道,道非太極其一也?!?p> 蕭師兄辯駁道。
“旁門左道不如一刀斬之,唯有直刀利刃,才可破虛妄陰毒。”
林悠盡量客觀的評價道。
“此道奇特狠厲,用者心性多有陰毒詭秘,難以登臨大道之巔。”
“不過想來我也沒什么資格妄論大道心境了,經(jīng)此一事,淪為他人殺器,恐難以平靜奏樂,已經(jīng)是道心破碎矣?!?p> 宋琴在一旁握緊了他的右手,眼眸憐惜的寬慰著。
少年開口也是遺憾不已。
“天底下就這么少了一個琴藝大家,不知前輩此后可有何打算?!?p> 林悠倒也沒有氣餒,很是鄭重開口。
“待到罪罰結(jié)束之期,我想追尋左陽宜先賢的腳步,畢生研究斫琴技藝,期冀能從中尋得寧靜之法?!?p> 宋琴微笑著說到。
“那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成為林大家所斫名琴的第一位奏樂者。”
兩人相視一眼,情誼早已盡在不言之中。
看得周圍三位年輕人渾身不自在,少年打趣的笑道。
“酸的很,酸的很,那就預(yù)祝林前輩能做出名動天下的古琴,哈哈哈?!?p> 星夜璀璨,海邊微風(fēng)吹動柳葉,倒是稱得上孟公那微墨之間的一句“微云淡河漢”。
少年撫琴,輕聲而奏,有兩大高手在此坐鎮(zhèn),想來是沒有任何宵小能夠竊聽得了的。
此時雖然并未下雨,但卻能從琴聲中隱約聽見孟公筆下似云一般綿柔的那句“疏雨滴梧桐”。
五人只能寧靜的小聚片刻,便要如絕句詩詞一般即將分離。
少年提筆,寫好文書后便交給了林悠,而后說到。
“林前輩,您看看,沒什么異議我就簽名蓋章了?!?p> 林悠看過后點頭表示認可。
少年簽完名后找秦長生拿著太尉府的印章蓋上,然后開口。
“林前輩,到了云京城,此文書直接交給我爹就行,以您的實力應(yīng)該很容易就能找到,免了去找府衙和刑部的復(fù)雜程序,此事本該由我全權(quán)負責(zé),但此間事情還未徹底了解,暫時無法脫身?!?p> “我相信我爹會做出公正的判罰?!?p> 林悠微微皺眉,略微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
“下毒那人雖然十有八九葬身大海,但溫成山手下肯定還會有其他陰損的高手,命龍衛(wèi)雖身手了得,但終究只有一人,恐怕難以護你周全,此時我走,怕是不妥,還是等你將此間事情徹底了結(jié)之后我再走吧?!?p> 少年微笑著將文書壓在了林悠的手心。
“放心,林前輩,我敢這么做就是有把握,多謝?!?p> “更何況宋琴姐姐剛剛大病初愈,暫且羸弱,您若護衛(wèi)于我身旁,怕是宋琴姐姐的安危也將難以相顧,還是啟程離開為好。”
林悠見少年自信且堅決,也是不再堅持,收好文書后,與三位少年鄭重告別后就帶著宋琴踏上了贖罪之旅。
秦長生,蕭師兄,洛白音,三人站在房頂目送兩人離開后。
少年一個哆嗦,招呼著說。
“有點冷,回屋里去了,誰稀罕跟你倆在這裝高手呢?!?p> 城衛(wèi)司小院屋里。
三人盤坐在小桌案前閑聊。
少年此時又快筆疾書寫了一封內(nèi)容同樣的信箋交由小烏韻帶去給洛首相。
秦長生飲了一口茶后緩緩說到。
“得閑無事,咱們討論討論,林前輩之事,受贈其一件枯木龍吟的古琴珍寶,敘述上你可有私心偏袒?處理上是否有失偏頗?”
“林前輩所言也無差錯,多一個高手護你,不是更安全一些嗎?”
少年微微皺眉,此時正經(jīng)討論,沒有平時那嬉笑不著調(diào)的玩鬧心態(tài),慢慢說到。
“雖是受其一件珍寶,但還不至于讓我拋棄公允之心。”
“文書上所言你們也都看了,并無任何隱瞞,林前輩運用琴音與自身力量,促使馬匹受驚失控,從而引發(fā)命案,這都是事實,此種方法雖無證據(jù),但證人自身已經(jīng)認罪,并無差錯?!?p> “至于再往前的命案你去衙門的時候不都查過了,李思那邊也查過,并無符合林前輩犯案的嫌疑,且與溫成山和澤海塢牽扯上關(guān)系的也寥寥無幾。”
“既然只是個案,那我所言皆是公允,處理上也沒什么詬病,鑒于此事較為特殊,且時間上也比較緊張,交由府衙和刑部來判罰,怕有節(jié)外生枝的風(fēng)險,直接交給我爹更為方便。”
“至于護衛(wèi),倒是不必,有你倆在,足矣,人多了反而容易出紕漏,并且極不方便,就好比那面具以及王大有的真實身份,這都是不能泄露的?!?p> “再說了,人家剛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還要人家此時來保護我,多窩心的慌,更何況若是真遇事了,你說人家是救我還是救夫人呢,多體諒吧?!?p> 秦長生點頭很是認可少年的想法。
“你覺得洛伯伯會怎么判?”
少年挑眉,這他還真沒什么把握。
“如果按律條來判,殺人罪,最高便是問斬,酌情考量,可能會是三到七年牢獄吧?!?p> 秦長生否定的說到。
“不一定判罰牢獄,像林前輩這樣的高手,牢獄沒什么成效,你覺得可能會判流放嗎?”
少年呆愣了一回,搖頭不確定的說到。
“應(yīng)該不會吧,流放的都要黥面,那可不太好看,林前輩的罪行,應(yīng)該還到不了這一層次?!?p> 蕭師兄一聲哈欠后邊飲酒邊說。
“你們都錯了,像這一類案件,沒有證據(jù),只有證詞,按照現(xiàn)在的律條,以及疑罪從無為主的判罰原則?!?p> “你沒法確切證明馬生死于林悠之手,再加上犯人認罪態(tài)度端正,悔過心理積極,并且結(jié)合其受制于人的困境,戴罪立功的行為?!?p> “最終判罰應(yīng)該不會是流放和牢獄,我估計會洛首相會判一個公益性的懲罰,結(jié)合其琴藝的才能,比如說無條件教學(xué)或義務(wù)斫琴?!?p> 少年眼睛一亮,心里佩服,而后感慨。
“都說黑凰城從不濫殺無辜,現(xiàn)在我信了,這律法你比我們都熟,真厲害?!?p> “我朝律法也在逐漸進步,趨向于證據(jù),法治,不再像以前那樣全由判官斷罪?!?p> “但也伴生出了很多問題,就好比林悠這樣的高手,殺人可以不留下任何證據(jù),對這些人,尋常府衙和刑部有司都完全無從下手?!?p> 蕭師兄點頭說到。
“如你所說,真要按律法來看,其實我們黑凰城九鳳衛(wèi)各個都是該千刀萬剮的殺人犯,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p> “但朝廷依然能容忍我們存在,我猜測就是為了填補律法上對于這些江湖高手暫時無可奈何的空白?!?p> “我們的存在,就相當(dāng)于在每一個人頭頂都懸著一把刀,膽敢作惡,就看這把殺人如麻的刀你能不能抗住了?!?p> 少年噤聲吸氣,嘿嘿一笑。
“我可扛不住,還好我不是惡人,不過我還是挺好奇你們的做事方式的?!?p> “你們是接到有人發(fā)暗殺令就去核實,確定無誤后就動手斬殺嗎?這么久以來可曾有過錯殺的案例?”
蕭師兄搖頭回答到。
“比你想的要麻煩一些,有人發(fā)令,我們先去核實具體情況,還要看發(fā)令人和暗殺目標(biāo)之間的仇怨這種個人情緒,綜合目標(biāo)行為和當(dāng)朝律法,確認有罪后先看府衙和刑部能不能斷罪,可以就交給朝廷,不能就由我們來親自動手,動手斬殺前,罪詔的每一條都要列舉詳細。”
“你要問有沒有過錯殺的案例,這我也無法跟你肯定,雖然我們動手前都要核實詳細,還要交由黑凰復(fù)審,但一個錯殺的都沒有這我們還真不能保證?!?p> “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高手的手段確實匪夷所思?!?p> “不過我看過黑凰城以前的卷宗,所以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以前發(fā)令的人不少,那個年代,朝廷無能,江湖也就是那個快意恩仇的江湖,你殺我,我殺你?!?p> “但現(xiàn)在不同了,朝廷有為,百姓安居,各地平穩(wěn),不像從前戰(zhàn)亂,天災(zāi),貪腐,現(xiàn)在四海升平,安康喜樂,大部分人吃飽了就喝酒,喝醉了就睡覺,時不時聽曲看戲,日子安生的很?!?p> “最重要的是人心里有了正氣?!?p> “你知道我那掌柜的最常跟我說的一句是什么嗎,他說他最希望的是有一天,命龍衛(wèi)酒樓,就只是一家提供美味佳肴的普通酒樓?!?p> 少年舉杯,要了些酒,三人碰杯,飲盡之后說到。
“這一天一定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