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冬天似乎來的比往日更早一些,前些日子都還赤裸著上身在寢室玩樂,而這幾日穿著長衫居然還是冷的手腳冰涼。即使是在這樣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下,這一夜也過得特別漫長,只盼著天快亮起來,把這股寒意驅散得更遠一些。
故都的秋冬似乎并不明顯,也沒有郁達夫口中的秋有詩意。在這樣一個深秋的清晨,我靜靜地坐在窗前,探著風,望著云,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望著秋天的味道。
川渝的寒來的似乎有些突兀,只見銀杏葉半黃,天地同色,便有寒風瑟瑟,人們便知道了,秋老虎已經離去,冬天似乎要來了。抬頭望向冬日的天空,厚厚的、低沉、灰黃的云層,就像是一幅凄美的畫卷,從天空的一邊向另一邊鋪展開來,漸漸遮蔽了整個天空。
家鄉(xiāng)的秋冬似乎沒有明確的界限,兩者相連著好似雙子。在這之前,天氣就像是怪盜一般,先紳士的為你發(fā)了帖子,上文道:“諸君,鄙人將于幾日前來帶來寒氣,望諸君警惕。”幾天后,又是一輪冷空氣的到來,然后又是這樣的交替。早已經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但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突兀。讓人措不及防,讓人不知所措。
秋風過境,緊接霜降。
家鄉(xiāng)的風似乎有萬千刀子一般的,寒風吹過,臉唇便開始發(fā)干開裂,雖然所處濕氣重,那寒風便似乎凍住了那濕氣,只剩下透體的寒氣。風更冷了,冷到了骨子里。風越來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北風越刮越大,雪卻怎么也落不下來。
自然,川渝一帶,早已沒了“院前風紛雪,孤燈暖人心?!钡木跋罅耍坏赣猩昴苡鲆?。
晚間的風時而凌厲時而無影無蹤,有風時:“皎月知柳勁,風來愈自由?!睙o風時:“月靜星月忙,碧魄照葉黃?!睙o論哪種情況,都有詩一般的美妙。
寒氣過境,翻出前年押著箱底的厚衣,早起熬一鍋熱粥,便可回到溫床,耐心地等待天色發(fā)亮。躺在床上,透過窗欞的縫隙向外望去,金葉風中輕輕飄動,時而向左,時而向右,綿綿飄落。似對戀人在寒風中相擁,本該是一幅絕美的畫卷,可不知為何,此時卻多了幾分惆悵。幾番思索著,索性翻個身,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色已大亮。只聞得雞鳴狗吠,以及田邊路上行人的吆喝了。
閑日里,涼椅需得鋪上棉墊才舒適,腿上蓋著棉被,細細地數著院落的葉子掉落,不需玩手機電腦,一日便可如此閑過。唯獨可惜的是,天空永遠是灰的一片,不見半點云彩。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或許再下兩場雨,即使秋天還沒有結束,走在戶外,也會讓人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又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秋天,喜的是天氣終于不熱了,又有機會說自己沒有衣服可以買了。即便如此,在秋寒料峭的季節(jié)里,一件棉衣,一件舊氈披風,平兒送來的大紅半舊羽紗,還是不夠暖和。還是需得一碗熱乎的粥飯,狠狠的下肚,這才從內到外熱乎起來。閑暇之時看看日歷,窗外微風吹來的涼意,看著滿地的金銀,聞著空氣中飄蕩的桂香,好像真的是秋天了。
我常靜靜地坐在窗前,或矗立于陽臺,探著風,望著云,仔細觀察著寒秋的到來。
可憐我淺薄的文筆,寫不出故鄉(xiāng)寒秋的萬分之一美麗。
感到寒冷,便想著加衣;看著黑的越來越早的天色,只想懷念家鄉(xiāng)的溫床;看著凌冽的寒風,便知離新年不遠。
想著新年,便不由得掛念著父母手中的熱餐。離家愈久,鄉(xiāng)愁愈濃。春節(jié)越近,我就越覺得無家可歸。
或許有一天,我可能忘記家鄉(xiāng)的食物,忘記重要的節(jié)日,忘記了母親給我?guī)淼陌矊?,忘記了父親給我?guī)淼臏嘏?。回望時,身后只有迷茫的霧,以及朦朧的溫暖的火光。
從踏上旅途的那一天起,每一步都在往前走,家的味道似乎在漸行漸遠,本想著遠離家鄉(xiāng)在他鄉(xiāng)大有作為。而輾轉了世界后,才發(fā)現自己走出了世界的圈子,卻走不出故鄉(xiāng)的圓圈。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我但希望能一直在往前走,而最后總是走到了家門口。
前來迎接我的,只有團圓的一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