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的冬天一年比一年的涼,一年比一年拖的久。往年二月中旬就見了春的顏色,此時卻不隔幾天就落點碎雪,冬天妄圖搶奪春時的野心昭然若揭。
李建國向來怕冷,端著杯子坐在辦公桌離空調(diào)近的椅子上,在家里就蓋著層被子一口一口的抿熱茶。
前段日子因工作上的事告離了在國外散心旅游的妻子,原本浪漫的一家三口的情人節(jié)因此不得不戛然而止,為此李建國費了不少的功夫去哄住妻子,直至承諾下次補上。
回了江寧后一開始被工作拖著,還沒覺得如何,等不這么忙了后腦海里總閃過一些莫名的片段,好像有什么東西遺忘了許久,近期才林林總總的回想起來。
那些仿佛錄下來的片段看起來是那樣不切實際,就好像有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總陪在自己身邊,陪了他一年又一年。
落得半日清閑時李建國捏著筆試圖梳理這些天閃過的念頭,印象最深的就是剛到江寧還在四處尋求合作方時遭了別人的低看。
回了家后他跟妻子吃著面時他憤然提起此事,妻子笑著說做生意就是這樣有成有敗,要多動腦子,要多積累經(jīng)驗。
不得不承認,妻子于卉捷的腦子是動的靈活,于是談合作的事情多是他去做,談完了回來跟她復盤,他告訴李建國合同里的圈套,以及如何試探對方的念頭,怎樣通過小細節(jié)來了解對手的心底防線。
那時租的房子還沒供暖天就先涼了,他裹著厚厚的羽絨服仍嚷嚷著冷。
于卉捷將電腦擺在身前,懷里摟著他不常鍛煉而附著一層軟肉的腰身,看著他工作,聽她給她上課。他們絕不是第一次這么做,好像每個冬天里他們都彼此依偎著度過。
——停,不能再想了。
窗外星辰悄然滾滿了半個夜幕,暖橘色的燈落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困意襲來。
李建國起身去關(guān)燈,入睡之際想著明天去醫(yī)院看看,這些荒誕無稽的念頭怕是近些時日工作太累,擾了心神。
平和無事的歲月,就像一鏡豐沛滋潤的湖面,一旦暴烈的危機降臨,水枯流斷,一切善與惡都將水落石出。
人和人若是一拍即合的厭惡,那就痛痛快快地分道揚鑣,別來傾訴苦衷,別來修飾仁善,沒有以己度人的分身。
“叮咚!”
門外的門鈴聲響起,陳建國有些茫然。
“這么晚了會是誰?”
他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看到是他的中學同學,顧南笙。也是江寧市的金牌律師。
“李建國,好久不見?!?p> “顧律師,你怎么來了?”
“這新年了,我們兩個回不去家的老人兒,就湊在一塊熱鬧一下吧。”顧南笙手里拎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
初中時顧南笙和李建國便與之相識。足夠聰明但是學習不怎么樣是老師們對他的一致評價。
男孩在這個在那段時間總會有些叛逆,學校最調(diào)皮的當屬他。今兒逗弄了哪個老師,明兒又捉弄了哪個低年級的小朋友。
當真大名遠揚,后來李建國退學了,年紀輕輕的和朋友們共同創(chuàng)業(yè)。具體是成功或是失敗倒也沒聽到旁人說過,漸漸的也就淡忘了。
“南笙?真的是你?!?p> “李建國。”
他笑了,嘴角上揚著。戴著金邊眼鏡一副謙謙君子模樣,與少時大相徑庭。顧南笙歪頭笑著看向人:“現(xiàn)在應該叫李院長或者李大老板了吧?”
顧南笙眼前被自己調(diào)侃的男人挑了挑眉:“老同學,外道了?!庇行┎唤獾陌欀碱^:“看,顧姐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p> 李建國想起之前像個孩子一樣控訴著顧南笙的罪狀:“那次我被教導主任抓,還是你幫的我。”他指了指鬢角向顧南笙示意道:“腦子不夠用啦?!?p> “吃了嗎,隔壁的中餐還不錯。”顧南笙向上翻著白眼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我可沒有假期,不像李先生,我還得繼續(xù)給大boss賣命。”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我還要回律所,這說著說著都要遲到了。”
隨后她從夾包中拿出名片雙手遞給李建國:“權(quán)璟——顧南笙?!?p> 李建國在她身后招了招手:“下次有什么案子就交給顧律啦!”
顧南笙停下匆忙的步伐再次與他調(diào)笑:“好啊。不過最好別有。他們評價我離婚官司打的更好點?!?p> “顧律師過謙了,我想以后我們一定可以長期合作。”
“那就敬請期待,對了,這飯盒里是我包的餃子,記得嘗嘗?!?p> 她歪頭,眨眼,職業(yè)假笑。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