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過后,關(guān)山櫟便在后院角落向洛白凌與月池說了布條之事,也便將布條一齊給了洛白凌。
洛白凌看了這布條上的“血引洛水,天守軍現(xiàn)”八個紅字,字跡娟秀,紅墨淋漓,倒像是個女子寫的。他便從袖口拿出了那枚玄鷹銅章,向二人說道:
“想來這布條是先前那位刺殺我的人送來的。”
“洛城主怎得確認出來的?”關(guān)山櫟可未曾想到這二人原是一人。
他那時確沒見到彎弓射箭之人,倒像是那人特意找了黑暗的角落,無法察覺,便往窗口射了一箭。也并未是向李弋陽傳遞信息,只是想讓人知曉這布條上的信息,恰巧李弋陽開了窗。
洛白凌將布條還回關(guān)山櫟,便說道:“那日在閔山之上遇刺,那刺客便是位女子,今日見著麻布上的字跡,想來也是位女子所寫,便如此猜測了?!?p> 那日的刺殺,只有極少人見了那刺客的身影,洛白凌自是看出刺客身材稍顯嬌小了些,且揮劍之勢如涓涓細雨般輕綿,少有男子能使出這般劍式。
那些道聽途說的人自然不知刺客是男是女,加之尋常對刺客的印象,便以為是個男刺客。
不過既然白子成尋到了那刺客的衣物,只怕已然猜到了,只是沒與洛花離明說罷了。
這個刺客,上次送來了玄鷹銅章,其意指向五百年前的天守軍。今日送來的這麻布,便明說了血引劍在洛水出世,或血疫屠城。只是這句“天守軍現(xiàn)”,讓三人思索了良久。
“不必多想了,不管是血引劍還是天守軍,都沒有如今的情勢重要?!甭灏琢璐驍喽说乃伎迹瑢⑿椼~章收起,說道。
閣外的眾人開著小會,閣內(nèi)的眾人也交談起來了。
不過,柯以君自用完膳后便一直待在李弋陽身旁,讓李弋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小師傅為何坐立不安呀?”柯以君坐在長凳上,見著身旁的李弋陽臉紅冒汗的樣子,掩面而笑。
“柯老板,你靠的太近了?!别埵抢钸柕亩姶螅驳植蛔】乱跃龓缀鮾A倒在自己身上的魅惑。
何況這廳堂內(nèi)可不止李弋陽與柯以君二人,王一王二此時像是看客般欣賞著二人的表演。
“小師傅可真是大驚小怪,這般距離便近了么?莫不是小師傅看不上我?還是說你喜歡意曦那樣柔柔弱弱的女子?”柯以君嗔怪道。
“小僧沒打算要還俗的,莫要說這些話?!崩钸栚s忙從長凳上脫身,說道,“我還要為二人針灸,可不要打攪到我了?!?p> 李弋陽作勢要拿針針灸,柯以君便打趣道:“我只是見小師傅有些無聊了,便想著活躍氣氛的,小師傅可莫要想多了?!?p> “......”
李弋陽既起身,也不好再坐回去。而王一二人的病只能等藥材買回來,再進行試藥。
饒是洛白凌,這一晚上也未打探到何人有三清這味藥材。李弋陽可不覺得少了三清并無大礙。其余五味藥材畢竟不算珍物,雖說有些在沐陽少有,可也有途徑。
三清這味藥材,在治療血疫之中,必然是重中之重!
李弋陽便想著先行回屋休憩,可剛想離開,七夕閣的大門又被人推開了。
一位頭發(fā)花白,年近古稀的長者在一位素衣長發(fā)少年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李弋陽定睛一看,卻發(fā)覺這位老人有些眼熟,倒是很久之前好像見過似的。待老人近了些,只是點滴記憶有些涌上心頭,卻無法真切的回憶起來。
“請問你是?”柯以君上了前來,心中猜測眼前這老人定然是哪個老神仙。
“木子清?!崩先穗m腿腳不便,但開口并非怏怏,倒中氣十足,氣勢恢宏。
“花州木仙醫(yī)?”李弋陽聽了老人的名字,便想了起來,自己幼時身中合葬花毒,父親便帶著他拜訪過這木子清的門,只是當(dāng)時被花州百姓稱為仙醫(yī)的木子清對合葬花毒也無能為力。
木子清見眼前這個清秀和尚叫出了自己的稱號,便不禁問道:“和尚?不是說身患血疫的是赤城雙盜嗎?”
李弋陽欠身,讓席上的二人顯露出來,便恭敬地對木子清說道:“木醫(yī)師,這兩位才是身患血疫的人?!?p> 木子清見了王一王二兩人,只是遠瞧,便很是確定的點頭,叫著身旁的少年:
“小辰,先為二人切脈?!?p> “是?!?p> 少年將木子清攙扶坐下,便脆聲應(yīng)道。
少年剛蹲伏下身子,手已伸將過去,只是還未等他將手搭上,王一便一掌攻向少年。
少年顯然有些本事,側(cè)身躲過。王一不依不饒,以掌化爪,朝少年胸口襲來。
少年右手硬擒住了這計龍爪手,不緊不慢地說道:“身中血疫,便不能過多運功,這只會讓你死的更快?!?p> 少年并沒有怨恨之意,反而在擒住王一手后,順著便為王一把起脈來。
“我的病,輪不到你來醫(yī)治。”王一想要抽回手來,卻發(fā)覺被少年死死擒住,動彈不得。
若不是這血疫,我怎會被這人擒住。王一心中憤恨道。
王二見哥哥吃了虧,便想動起手來,卻見王一蹙眉示意王二無需動手。
少年切完脈后,便起身向木子清說道:“師傅,此人脈相輕浮短沉,枯澀似節(jié),看來血疫已經(jīng)蔓延開來了?!?p> 而后又轉(zhuǎn)身問向二人:“你們何時發(fā)現(xiàn)身患血疫的?”
“......”二人皆不言。
少年蹙眉,原本一雙靈動活潑的眼睛此時也沉下來了。
“你們?nèi)舨徽f清楚,我們?nèi)绾文芫认履銈??”少年又是氣憤又是不解,便想著上前打二人一頓。
木子清頓了頓手中的拐杖,示意少年不要操之過急。
李弋陽心想這二人也是真怪,現(xiàn)在又有人為他們解病醫(yī)治,可是他們似乎都不樂意的樣子。
李弋陽眼看沒了自己什么事,便準(zhǔn)備先行離開。但木子清卻叫住了他。
“小師傅,你眼神飄忽,膚色慘白,但臉色紅潤,似有回光返照之意,想必也是感染血疫了?!蹦咀忧逖哉勆醵耍袣馐?,擲地有聲,倒不像是古稀之人。
“確是如此?!崩钸柣氐馈?p> “且讓我徒兒為你祛濕除淤,如若不然,以你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幾天的。”木子清說道。
“我向來體弱多病,自然身子弱了些,我也懂些醫(yī)術(shù),也無需勞煩木醫(yī)師二人了?!崩钸柧芙^了木子清的好意。
“看來是我看錯了,你身上的病不止血疫,能否讓我把一把脈?”木子清眼睛不似老年人般渾濁,清澈如溪,目光銳利,便是看出了李弋陽的病很是復(fù)雜,想著自己親自切脈。
李弋陽斷然拒絕,雖然身上有血疫和合葬花毒,脈相混亂,但木子清畢竟有幾十年的經(jīng)驗,定然能夠把出些問題來。
雖然上次被他切脈已有十余年,木醫(yī)師對于合葬花毒的印象必然深刻,若是讓他知道了身上的合葬花毒,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木子清可與方永圣是死對頭,這一暴露,便可能鬧得不痛快了。
“噢?你也懂醫(yī)術(shù)?”少年不禁有些意外。
“懂得一些的?!崩钸栔t遜道。
“那看來這二人身上的傷,是你醫(yī)治的?”少年只是在交手時瞧見了幾眼,便知道王一王二兩人身上的傷勢被人以乾坤逆轉(zhuǎn)之勢給治療一遍。
李弋陽點頭。
“若真是小師傅醫(yī)治的,那你可說笑了,如此驚人的醫(yī)治之法,醫(yī)術(shù)之高,即便是妙手回春也是少說了?!鄙倌攴钜詷O高的稱贊。
“只是和師傅學(xué)了些鄉(xiāng)間土法罷了?!崩钸柦忉尩?。
“即是土法,能否教于我?即使是拜小師傅為師也行呀?!鄙倌暾V`動的雙眼,故作期盼的問道。
李弋陽內(nèi)心無奈,原是推脫之詞,但怎敵對方不按套路出牌和那不依不饒的攻勢。
李弋陽不知該怎么接話了,一旁久未插嘴的柯以君便解圍道:“木醫(yī)師,如今血疫才是最要緊的,找到血疫的醫(yī)治之法才最為重要?!?p> 而聽得動靜的洛白凌三人此時也從后院進了閣內(nèi)。
洛白凌見到木子清已來,便上前問安:“木老,感謝你能親身前來?!?p> “白凌,許久未見,你倒是未有變化。”木子清與洛白凌便是老相識了,前些年洛花離生了病,便是去了花州找的木老醫(yī)治好的。他們二人只是一人在花州,一人在洛水,一人已老,一人忙于治城,沒能有時間見面。
“木老說笑了,這些年來為了治理洛水城,已是操勞良久了,想必沒了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洛白凌說著,便看見還有一位少年,“這位是?”
“我徒兒,也是我外孫,孫思辰?!?p> “洛叔叔?!睂O思辰跟在木子清身旁,自然是認識白衣城主洛白凌的,他此時抱拳行禮,脆聲說道。
洛白凌瞧了兩眼,便細細說道:“倒是許久未見,有些生疏了。”
“只是血疫已然嚴重了,木老為何要帶著思辰過來?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他父母交代?!甭灏琢栊闹锌只牌饋恚瑢O思辰可是青州孫家的孩子,若是在洛水城出了事,孫家恐怕要把洛家都拉去陪葬。
“洛叔叔不必擔(dān)心,我來之前已和父親母親說了,便是死在這兒了,也是我自己的事?!睂O思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