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領(lǐng)著李弋陽走了許久,在抵達后城門處,林瀟的速度漸漸降了下來。他看向右側(cè)的土磚房,從兩間土磚房的間隙之中走了進去。
李弋陽初見林瀟與瞎眼老人的時候,原以為他們住在城外,卻不曾想到,林瀟與瞎眼老人竟于自己之前進了洛水城。
通過狹窄的甬道,李弋陽跟隨林瀟來到了土磚房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棕木房,不下數(shù)十間。
林瀟帶著李弋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走了一段時間,才在一木房前停了下來。
林瀟指著這間房子說道:“這便是我家啦?!?p> 林瀟晃動著手中的撥浪鼓,并敲響房門。
不多時,門便打開了。走出來的不出所料,正是那位瞎眼老人。
瞎眼老人鼻子動了動,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慈愛的笑容。他伸手撫摸著林瀟的腦袋,即使瞎著眼睛,動作卻不遲疑猶豫,便如同常人一般。
李弋陽剛想開口問候,瞎眼老人便提前說道:“小師傅,我等你很久了,先進來吧?!?p> 李弋陽發(fā)呆了數(shù)秒,回神后便笑著問道:“老人家,這次你是聞到了我身上的氣味,還是卜卦算出來的?”
老人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孫兒說道:“瀟兒回來了,便代表你也來了。”
“您便這般確定,我會跟他走嗎?”
“自然。”
老人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自信滿滿,仿佛看穿了李弋陽一般。
李弋陽失聲笑了笑,跟隨老人進了屋。
屋內(nèi)古樸簡致,一桌四椅,桌上一壺茶而已。李弋陽左手旁放著老人卜卦的玩意兒,連同那塊寫有“因緣既定”的木牌一并放在那兒。
老人抬起椅子,往外拉了拉,便讓伸手示意李弋陽坐下。
李弋陽在此并未拘束,只是覺著老人與自己有緣,并無陌生感。
老人手扶著桌邊,走了半圈,坐在李弋陽對面。
而那小孩兒林瀟正將自己的撥浪鼓收起,跑進從內(nèi)室里,不多時便出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個小板凳,坐于大門口,擺弄著手中的新玩具,一把木劍。
“不知前輩名諱?”李弋陽問道。
“林業(yè)峰?!崩先酥毖圆恢M。
“最近洛水城并不太平,前輩最近還是不要出去的好,更不要讓林瀟單獨外出?!崩钸柖诘馈?p> 老人卻釋然一笑,突然反問道:“你可知我今日尋你來所為何事?”
“小僧自然不知?!?p> 林業(yè)峰從袖口掏出數(shù)枚銀子,放于桌面,淡淡道:“那小師傅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些圍觀的人說了些什么?!?p> 李弋陽皺眉思索,想起有人曾說過老人曾騙了林富商的兒子。
林富商?不就是今日被滅了門的林府家主嗎?
李弋陽半信半疑地問道:“前輩可早就算出了今日林府滅門之事?!?p> 老人敲了敲桌上的銀子,緩緩道來:“那日我在城外擺攤算命,那林家公子來到我攤位前,讓我算上一卦。我雖與他同姓,但并無關(guān)系。他所算之事,為生路。他那一卦,山水朦朧,生門緊閉,若不離開洛水,毫無生機。得到答案之后,他給了我五十兩銀子。之后我便從他人口中聽聞林公子已離開了洛水城,往花州去了。他人皆言我卜卦騙了林公子,但今日之事,表明卦象并未出錯?!?p> 李弋陽聽著老人的講述,喃喃道:“那林府并未被滅門,林公子已然逃走了,他可仍會有危險?”
林業(yè)峰搖了搖頭,嘆息道:“山水之外,只一線生機,但這一線生機,就看林公子能不能把握住了。”
“前輩既言林公子之事,想必那滅門之事因林公子所起,不知前輩可知其中緣由。”
林業(yè)峰笑了笑,并未立即作答,而又從袖中取出一本稍顯破爛的書來。
“小師傅,你入世之后,可曾想過學(xué)武?”
“前輩此為何意?”
“你若是尋常百姓便也罷了,懸壺濟世,安度晚年,自可以無憂無慮;可作為王侯之子,江湖恩怨,朝堂紛爭,你無法避免的?!?p> “您......知道我的身份?”
“南平王李清山之子李弋陽,年幼身中合葬花毒,拜師方永圣,后又拜師覺衍。想要知道你的身份,這并不困難。”
林業(yè)峰娓娓道來,對李弋陽的身份一清二楚,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李弋陽吃了一驚,不過想來老人卜卦之術(shù)如此厲害,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稀奇了。
“你可知覺衍為何不教你武功?合葬花毒可不會因?qū)W武而毒發(fā)。”
“不知?!?p> 李弋陽心中也很疑惑。
“江湖險惡,他并不想讓你深陷其中?!?p> “可覺衍師傅知我身體情況,時日無多,哪需擔(dān)心這些?”
林業(yè)峰眼角微彎,露出慈祥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他讓你下山,去找那巫醫(yī)呀?!?p> 李弋陽一怔,烏黑錚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出乎意料的神色。
李弋陽神情稍顯恍惚,語氣輕緩道:“前輩覺得巫醫(yī)能治好我的???”
林業(yè)峰只是微笑著,并無言語。
李弋陽見狀,自嘲似地笑了。二人沉默了良久,那坐在門口的小孩兒林瀟還以為二人出了什么事,不時的回頭看著二人。
李弋陽開口道:“是我多言了?!?p> 林業(yè)峰這才繼續(xù)說道:“今日請你來,一是為了告訴你林家那公子還活著;二是將這本書贈予你。”
林業(yè)峰將書推至李弋陽面前。李弋陽心道這幾天送東西的人未免太多了。
不過他還是接過書,只見這本書皮由牛皮制作而成,深褐色的封皮承載著許久的光陰。書皮未寫一字,但李弋陽能感受到這本書的厚重之感。
李弋陽翻開一頁,便見其上畫著各式小人,舞劍之姿,不盡相同。
李弋陽問道:“這是?”
林業(yè)峰道:“無名劍訣,應(yīng)該適合你修煉?!?p> 李弋陽不解道:“可我年已二八,習(xí)武對我而言,是不是有些遲了?!?p> 林業(yè)峰道:“若是他人,確實有些遲了,但你不同?!?p> “此話怎講?”
“你天賦異稟,便是再年長些也不遲。”
李弋陽將書放下,沉思道:“前輩為何要我學(xué)武?”
林業(yè)峰道:“護他,護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