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大漠,有萬獸咆哮,聲如掣雷,隆鳴不息。
古址萌發(fā)地靈丹,遍地而生,越處中心越是密集,片簇橙黃,格外顯眼。瞬間,便有天上數(shù)百猛禽俯沖而下,地面數(shù)千莽獸相繼撲來,只為爭奪這片地域孕育十數(shù)年方有一現(xiàn)的寶物。
滾滾黃沙如游龍,浩大壯闊。
混亂之中,有一條規(guī)模極其不起眼的人類隊伍趁機探入其中,穿梭游曳在眾獸奔騰間。
有荒獸猛然撲向奔跑在身前的一位獵手。
只見那位獵手轉(zhuǎn)過身來,一手操弓一手取箭。箭搭弦上,獵手后蹬一步,弓拉滿月,一箭射出,洞穿荒獸心脈。
荒獸栽地,旋即被身后無數(shù)荒獸踩踏成泥。
荒獸大多嗜血如命,若是以前,只要出現(xiàn)鮮血,無分種族,都會吸引附近的荒獸。但這一次,被踩踏得血肉橫飛的尸體連一只跑過的赤背老豺都沒有瞥上一眼,并非說莽獸也知曉蹴爾之食不可食的道理,而是前方古址有著更珍貴難得的寶物,其價值實在不是這幾餐飽肚可以相比的,而稍微放慢腳步便會被競爭者捷足先登,搶先一步接近寶物。
這種情況,哪怕靈智不高的荒獸都會權衡輕重。
狩獵隊十九人分成五組,隊長王虎與三人縱馬并行,主要負責牽引前方眾多荒獸,盡可能減少人獸交鋒。其余則五人一組,手持鋼刀,游入滾滾獸潮中,穿梭在危險至極的間縫中,朝古址奔去。
狩獵隊伍人數(shù)式微,在數(shù)量成千上萬的獸潮中就如海洋上的浮萍一般岌岌可危。但好歹此次出行的獵手都是王虎在鎮(zhèn)子逐個挑選出來的荒漠生存老手,熟諳大漠地形與荒獸性情,行事更是凌厲果斷。眾獸不少發(fā)動撲殺,想要將礙眼的獵手們殲滅,但都沒有對狩獵隊造成很大傷害。
荒獸沒有死纏到底,獵人也沒有全力反撲。雙方都留有余力,皆是為了眼前的地靈丹
沐雨凌在林風的隊伍中,緊隨大人們。縱然對小男孩的強大實力有所了解,但四位獵手還是下意識地跑在外圍,將他護在中心。
數(shù)里路程,荒獸數(shù)度絞殺狩獵隊無果。
突然,有嘈雜尖銳的鳥鳴從最前線傳來。赫然是占據(jù)天空優(yōu)勢的猛禽率先奪得地靈丹,相互之間發(fā)生爭搶廝殺。
這一陣聲音猶如引發(fā)天雷地火,獸潮暴動,數(shù)千只荒獸在同一刻拼命沖刺起來,爭先恐后地涌向近在咫尺的古址廢墟。
“我們也上!”奔騰的潮涌之中,王虎發(fā)出指令。
語落,只見他一夾馬腰,黑馬縱身飛躍,一跳數(shù)丈高,王虎穩(wěn)坐馬背,雙手持刀,如旋風般掃蕩沖入滾滾獸潮中,一刀便是一頭荒獸的生命,手法凌厲至極,馬所踏處,盡染鮮血。
赫然有管你龐然獸潮,我有一馬兩刀,屠盡阻礙的大氣勢!
“殺!!”隊長率先垂范,刀鋒和鮮血徹底激起身后獵手大漢的血性,他們發(fā)出吶喊,也沖進無窮無盡的屠戮場中。
此時,不管你是人是獸,都要拼盡全力為資源而戰(zhàn)。因為,從古至今,弱肉強食一直是大漠里最真切的寫照,唯有強者才有資格享用珍貴的資源。
“……”沐雨凌被眾人下意識的護衛(wèi)在隊伍中心,不多與荒獸發(fā)生沖突??粗兊貌皇煜さ拇笕藗?,看著不停綻放在獵手們手上鋼刀的血花,耳邊盡是震天動地的咆哮,小男孩本能地感到恐懼和失措。但他看到有兩個大人不顧自身胸膛被抓破而不留余力地將受傷隊友護在身后時突然怔住了。
沐雨凌繼而想到昨日早晨獵手們與家人分離的神情,還有老小婦孺所寄予的期望……
漸漸地,他似乎徹悟。
那一天,白狼也是這樣保護著自己的……
“這里就是大漠嗎?……”小男孩呢喃細語,一雙深邃純真的眸子多了幾絲炯炯神光。
“啊啊啊!!!”王虎一路縱馬廝殺,胯下的貔駱馬再次被他用刀身狠狠地抽中,黑馬吃痛極力飛奔,將身后無數(shù)兇狠荒獸遠遠撇下。
“剎——”一只壯碩荒牛被鋼刀斬斷脖頸,頭顱飛落數(shù)丈開外。一聲尖銳的鐵器崩裂聲宣告一柄精鐵鋼刀的斷折。
王虎毫不在意,左手折口了但尚未斷裂和右手只剩半截的鋼刀交叉擋在身前,猛地驟收猛展,將數(shù)頭撲來的荒獸斬殺,強悍靈力一展無遺。
兩把鋼刀徹底毀了,王虎從腰間拔起一把烏金大刀,左手一拍馬背,將自身托起,雙腳立于其上,而后猛然一蹬,竟是跳到一頭荒獸身上,朝著獸頭奮力一劃,竟是再次擊殺一頭荒獸。
王虎一路殺荒獸三十又三,硬是在獸浪中撕開一條縫隙,助其隊友從中沖出。
獵手們經(jīng)歷了一番拼殺,才搶先來到古址,不僅體力虧損得可怕,更是受到了不輕的傷。
浩大獸潮中,不乏鍛骨乃至鑄筋之境的強悍荒獸,連隊長那般凝元境的超級猛獸都為數(shù)不少。但是他們并沒有就地休息,而是將幾顆可以稍稍回復靈力的粗劣丹藥拍進嘴里,便急忙去搜尋地靈丹。
十里古址殘遺,盡是無數(shù)荒獸與撲騰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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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一陣聵耳的鐵器碰撞聲在獵手手中的鋼刀與荒牛的尖角間爆開,擦出尤為閃爍的火星。
荒牛猛然一甩頭,將獵手擊退丈遠,四肢踏地,轟然撞來。
荒牛龐大壯碩,力大無窮,是大漠中極度危險的一類荒獸。
“剎!”一支勁矢閃電般暴射而來,在荒牛身上刺破一個血口。
龐然大物的一陣踉蹌彰顯弓箭的內(nèi)勁是有多強。
林風持弓跑來援助隊友。
“哞……”身上的疼痛激起荒牛的獸性,巨獸發(fā)狂,一個騰跳,雙角如尖槍,直沖面前獵手。
那名獵手不愧是在大漠里摸滾出來的老道高手,身形側(cè)閃,避其鋒芒,雙手緊握鋼刀,與大角擦過,旋即右手一壓,左手一拔,化格擋為撩刀,在荒牛粗壯的脖頸上劃開一條驚人血口。
于此同時,林風再次射出一箭,刺中荒牛一只眼睛。
劇痛之下,荒牛暴怒發(fā)狂,在地面上踏處一個個大洼。
有獵手拔刀,和那名獵手一齊出擊,收割荒牛生命。
荒牛心臟取而食之可強筋健骨,對體弱傷疾,乃至腿瘸腰背者都有裨益。他們不是為此而來,這頭幾近鍛骨境圓滿的巨獸據(jù)守的一枚方剛生成的地靈丹,才是他們最想要的寶物。
林風來到附近一處殘垣旁,從馬背上跳下,抽出一炳小刀,去刨挖暴露在地面上晶瑩剔透的橙黃圓果。同時三名獵手各劇方位,開辟出一片安全地帶。地靈丹又名瘠莖果,無莖無葉,乃是聚集地底濃郁靈氣化形而成,初始為地下板根,久而有果生出地面,是為地靈丹,所含靈氣極富,既可增長修為,亦可延年益壽。
林風手腳利落,迅速采起地靈丹,避免靈氣過多溢散。寶物方才落入囊中,林風忽聞上空風聲呼嘯,一頭黑羽巨雕從空中折翼俯沖而下。
“嗚吼——”幾乎是于此同時,小隊的四面八方均炸起駭人咆哮,十幾只赤背豺儼然盯上這支數(shù)量上明顯處于劣勢卻懷有寶物的小隊,形成包圍圈撲來。
“殺出一個口子!”林風大喊,旋即朝上空近在咫尺的黑風雕劈出一刀。利爪與長刀撞擊,有火星迸發(fā)。林風被震退數(shù)步,借勢扭腰一轉(zhuǎn),朝后方豺群跑去。
此情此景,不適戀戰(zhàn)。
三位獵手所在正是林風所向,正集中力量攻破包圍線。
“鏘!”人豺沖突間,一位獵手擊退一頭糾纏在身邊的赤背豺,收刀在腰間,極速沖出。
有兩頭赤背豺兇狠撲來。那位獵手身形一斜,腰間利刀旋即斬出,斃殺其中一頭。
“喝!”再有一獵手緊貼前者肩膀沖來。那頭本想從側(cè)面撲到獵手的赤背豺見勢踏空扭身,撲咬化為摑掌,如一股繩索擰緊,一爪猛然拍出,直取敵方要害。
那位獵手也是個行事狠辣的主,知道自己后退一步會給隊友帶來傷害,索性立定不動,一刀迅疾撩出。
“噗!”
“嗤!”
獵手的左肩爆開一朵血花,他的身軀在受到紅背豺的一掌下往側(cè)傾斜的同時也奮力一轉(zhuǎn),手握鋼刀斬下了一條豺爪。
“嗷吼!!”紅背豺吃痛之下仰頭狂吠,另一只爪夾雜著勁風就要猛然拍來。
“該死——”獵手一路沖鋒本就力量匱乏,有傷在身,一刀斷豺爪后更是陡覺頭昏目眩,哪還有余力調(diào)轉(zhuǎn)刀鋒迎敵。
“嗒!”一直在隊伍中央,少與荒獸有交鋒的小男孩此刻卻踏出一步,腳下一圈黃沙漩渦陡然炸起。
下一瞬間,小男孩的身形直朝紅背豺暴射而來。
獵手嚴東山只看到一道夾雜著些微蔚藍光芒的白色身影出現(xiàn)在身前,旋即有強風呼嘯,一聲如雷炸響在紅背豺的腹中傳出,最后便見這頭可憐的荒獸倒飛數(shù)丈開外,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八荒拳起樁式——破軍山。
趕來的林風眼睛一瞪,嘴角翹起,然后一刀奮力擲出,刺殺一頭撲向小男孩的紅背豺。
“走!”林風拔出鋼刀,靈威展現(xiàn)無遺,剎那間如同一位殺伐果斷的戰(zhàn)神。
獵手們沒有絲毫含糊,沖出包圍圈。
十數(shù)頭紅背豺撲咬而來。林風為小隊殿后,接連斬殺數(shù)頭紅背豺。沐雨凌在這場遭遇中也展現(xiàn)自己極為不凡的實力。
“哈哈,好小子!”林風一行人險中逃生,對沐雨凌贊嘆不已。
“鏘鏘——”不遠處的獸潮巨浪中,四處有鐵器碰撞聲傳出。
“看來都打上了……”林風嘟囔一句,隨后深吸一口氣,雙眼盯著前方的殘垣斷壁。
那里,有黃丹燦燦。
那里,有百獸如潮。
那是,是最終決戰(zhàn)之地。
狩獵隊伍跋涉一天一夜的勞累,付出的諸多代價,成敗皆在此戰(zhàn)。
“嘿,今天這些都要抱回鎮(zhèn)子!”林風的目光投射在視野前方的地靈丹上,咬牙低聲說道:“小子,怕不怕?”
“不怕!”沐雨凌神情堅毅。
“那就好,嚇尿褲子沒人救得了你!”
“嗒嗒——”馬蹄如踏雷,王虎一隊已然來到古址正殿之前。不多時,剩余的幾支小隊紛紛到來。
“大貨就在前方!”王虎一聲豪笑。語落,凝元境界的強大實力一展無遺,一時之見,竟無可出其右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