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呆了，堂堂淬體境，而且之前還是位居武榜辛級的強(qiáng)者，居然被這個少年一拳就打暈了。
相鄰擂臺上的督導(dǎo)先生腳尖點(diǎn)地，迅速到來，檢查了辛騰云的手脈，低聲念道:“只是暈倒了，并無大礙?！?p> 而臺下辛騰云的幾位好友卻是一怒之下縱身躍到臺面，指著沐雨凌便厲聲喊道:“同窗切磋為何下這么重手？”
沐雨凌聳了聳肩，譏笑道:“我也只是輕輕打了他一下，是他實力不濟(jì)才會暈過去的?！?p> 這句話和先前辛騰云所說簡直別無二致，可此刻所有人都可以品出其中濃濃的嘲諷意味。
“你……”其中一人咬牙切齒，于是轉(zhuǎn)首面向督導(dǎo)先生說道:“先生，此人對待同門下手如此狠辣，學(xué)生請求將他在武榜的名次抹去?！?p> 督導(dǎo)先生則淡淡出言:“辛騰云狀況無礙，且沐雨凌沒有趁人之危，及時住了手，因此此戰(zhàn)沐雨凌勝，榜名不變?！?p> 那少年聞言臉色頓時不好看，見無法憑靠督導(dǎo)先生討到到處，于是對沐雨凌發(fā)起挑戰(zhàn):“我們?nèi)颂魬?zhàn)他！”
臺下爆發(fā)喧嘩，眾人吹噓。
這三名神武院的學(xué)子都是煉體境，其中更有一人實力堪比武榜葵級人物。而沐雨凌名次遠(yuǎn)不比之前的辛騰云，這次辛騰云被他一拳打暈，眾人也一致認(rèn)為是前者大意罷了，因此沒人覺得沐雨凌有任何優(yōu)勢。
沐雨凌沒有退卻，就在他點(diǎn)頭應(yīng)答之際，一精壯少年左手拍打擂臺翻身而起，快來到他的身邊，目光兇狠，給人無形的壓迫。
“蕭大哥……”沐雨凌怔然發(fā)聲。
只身擋在沐雨凌身前的少年揮了揮臂膀，骨骼觸碰聲伴隨著厚重的靈力氣息拂向?qū)γ嫒?，他高聲說道:“你們要打沐雨凌，問過我再說！”
蕭伯凱，武榜庚級第五的狠人，年紀(jì)在眾多學(xué)子中不算多大，但一身體魄遠(yuǎn)超常人，更有著曾在［點(diǎn)睛宮］輕易舉起四百斤銅鼎傲人事跡，在神武院乃至一眾年輕學(xué)子中頗有幾分威名。
三人見了蕭伯凱，囂張氣息頓時萎靡，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避其鋒芒放棄挑戰(zhàn)，只得背起辛騰云灰溜作逃。
“等下。”不料身后傳來沐雨凌不肯作絲毫退步的聲音。
“還有什么事？”一人轉(zhuǎn)過臉，神色有些許灰暗。
沐雨凌旋即跳到臺下，一把將混在人群中的吳子涯拉出來，朝著三人喊道:“等他醒來，請幫我轉(zhuǎn)告他，今后你們隨時可以挑戰(zhàn)我，但是不要傷害我身邊的朋友！”
沐雨凌此話不僅對三人所說，更是對在場的每一人的警示。
沐雨凌為人正直，心中自然厭惡他人所行
“好，我們會轉(zhuǎn)告他的?！比艘娒孀佑訏觳蛔×?，隨口答應(yīng)后便匆匆離去。
“好家伙，你這一拳可是將整個神武院打醒了。”蕭伯凱拍了拍沐雨凌肩膀，痛快道。
武極擂附近多是性情豪邁的神武院學(xué)子。沐雨凌一拳打暈辛騰云，非但引來顧忌，反倒更加激起這群熱血少年的好戰(zhàn)之心。頓時之間，數(shù)人躍上擂臺就要發(fā)起混戰(zhàn)。
沐雨凌此刻卻沒有心思與之一戰(zhàn)。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因此并沒有理會那些挑戰(zhàn)者。
吳子涯眼中淚花閃爍，為前者給自己打抱不平由衷感謝。
沐雨凌則是微微一笑，道:“今后如果還有誰欺負(fù)你，你就跟我說，我?guī)湍阌懟毓??！?p> “嘿嘿，”一旁的強(qiáng)壯少年蕭伯凱撇了撇鼻尖，也道:“算我一個，雨凌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看誰敢動?！?p> “剛才也多虧了蕭大哥替我解圍?！便逵炅柁D(zhuǎn)身對蕭伯凱感激道。
“小事一樁?！笔挷畡P擺擺手，臉色轉(zhuǎn)向擔(dān)憂，道:“最近隨著武榜戰(zhàn)況愈加激烈，特別是我們院的學(xué)生，個個趾高氣昂的，確實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這下好了，你一來給他們臉色瞧了，我怕后面不止辛騰云這一伙人，尤其是武榜之上好戰(zhàn)的，他們也會逐漸把目光放在你這個新人身上?！?p> 沐雨凌聞言微微一笑，灑脫道:“隨他們好了。我自一蓑煙雨渡江海?！?p> 他解決了吳子涯的事情，還要前往桃芳巷一趟，去尋覓耽擱許久的［天火丹］消息因此很快便和兩人告別，揚(yáng)長而去。
沐雨凌曾到杏林宮翻閱圖書，大致了解了天火丹的信息與藥方。原來這顆丹藥并非尋常之物，非但材料珍貴，就連煉造都極其考驗?zāi)芰Α?p> 他在桃芳巷轉(zhuǎn)悠半天，好不容易其中一樣藥材。那是一塊血藤，只是品質(zhì)一言難盡，縱然沐雨凌不習(xí)藥性也能一眼看出端倪，況且那位比沐雨凌年長四五歲的攤主顯然下了心要狠宰他一把，報出了三兩銀子的高價。
沐雨凌下意識輕觸胸膛，臉色陰晴不定。
他在西風(fēng)鎮(zhèn)跟隨大人狩獵，王虎對他多有照顧，每趟的報酬都會多幾個銅錢。
沐雨凌節(jié)儉，除了每次都會拿出部分替陳四海分?jǐn)偧依锏幕ㄤN外，五年下來倒也存了幾兩銀子。
眼前這個攤主一出價便是堂堂三兩銀子，這讓他實在無法下手。
再三猶豫，沐雨凌微微躺了口氣，選擇放棄。他轉(zhuǎn)頭離開，心中卻暗自記下這個攤子所在的位置。
日暮時分，沐雨凌準(zhǔn)時來到后山。只見他轉(zhuǎn)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rèn)沒人的時候，施展身法——冰雪漫流布，身形飛快沖上山去。
身邊涼風(fēng)蕭颯，沐雨凌踏山疾行，腳踩青石翻過前方丈高的灌木。不遠(yuǎn)處便是他時常跟隨林晨登山下山所行的小徑，可此刻沐雨凌卻玩心大起，偏偏擇了一條荒草叢生的山脊向上而行。路是不好走，但這樣直線爬行卻是最快到達(dá)山頂?shù)姆椒ā?p> 山頂之上，青衣中年背著一個竹簍來到和沐雨凌約好的歪脖子馬尾松上，蹲坐下去還沒捂熱乎，便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呼喊。
中年轉(zhuǎn)頭望去，見一身頗為狼狽的沐雨凌興致勃勃正招著手。
“今天怎么來這么早……”林晨走過去，話說一半時突然皺眉，問道:“怎么這個樣子，栽山溝里了？”
沐雨凌后知后覺，拉著自己那被撕扯出幾個小口的袖口左看右看，撓了撓頭神色赸赸道:“我上山的時候抄了近路，興許是衣服被樹杈撩到的?！?p> 林晨注意到沐雨凌話語間氣息有所紊亂，便猜到這小子爬上山頂鐵定花了不少功夫，于是倒沒有責(zé)怪，只是落下一句“下次走小路，山上有碎石容易受傷”邊背起竹簍往前走去。
沐雨凌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吐了下舌頭。如此想來，每天利用上山采修習(xí)步法也是一個方法，況且山路崎嶇，更利于磨練反應(yīng)。
山頂獨(dú)有的草藥［向天生］是此次林晨的目的之一，等到他和沐雨凌采摘夠了，兩人這才沿路而下尋找吞火雀需要的芑木樹脂。
兩人途徑半山腰看見一片地勢稍顯平坦的馬尾松林。擁簇枝葉間，赫然有無形劍氣溢出。
松林深處，有白衫男子傾心舞劍，步伐時而輕盈時而深沉，如游龍橫空。三尺長劍在他手中猶如一匹寒光閃閃的絲練，隨風(fēng)游轉(zhuǎn)間有凌厲劍氣迸發(fā)。
這頭的沐雨凌僅是透過枝葉遠(yuǎn)遠(yuǎn)一見，便沉浸在這場驚艷的劍舞之間。
這般舞劍，他從未見過。
青衣中年林晨半彎身軀，不作聲響隨他一起觀望。
那白衣男子或是一心修煉，因此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兩人。
他持握利劍的右手猛地一震，竟甩出一匹劍光，緊接著彎腰，劍尖劃著大地掀起枯黃松針。一圈轉(zhuǎn)罷，男子操劍上撩，將一撮泥土揚(yáng)到空著。
嘩然一聲，劍鳴尤勝風(fēng)聲，男子歸劍入鞘，身形站穩(wěn)時，赫然出現(xiàn)一個以雙腳為半徑的空蕩大圈。
而四面八方被劍氣掀起的松針這才洋洋落地。
“精彩！”少年忍不住拍手稱贊。
“不好……”林晨突然抓住沐雨凌的手臂，就要拽走之時，白衣男子拂手一揮，便有一道氣勢拍中兩人面前的老松樹上。
樹身劇烈搖晃，連皮帶葉一股落下。
林晨已經(jīng)拉著沐雨凌往山下跑去了。
沐雨凌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疑惑，問了句:“林叔，那個人到底是誰？”
林晨頭也不回，少見地肅聲說道:“林子里面是一位精修劍道，亦是靈府這么多年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先生。只是他平時沉默寡言，獨(dú)來獨(dú)往，他的脾氣我了解甚少，往日途徑這里都是避而遠(yuǎn)之的。他在修煉劍法，劍鋒無眼，沒有一劍劈過來已經(jīng)算我們走運(yùn)了?！?p> 沐雨凌打了個哈哈，僥幸道:“還好林叔及時出手救我一回?！?p> 林晨白了一眼沐雨凌，道:“他若真要留我們在這里，我和你都下不了山?！?p> “他很強(qiáng)嗎？”沐雨凌問。
“三大武院的先生共有四十五位，他能有資格作為最年輕的先生且是武師，其實力絕非常人能比?！绷殖扛袊@。
沐雨凌頓時眼冒金光，興致勃勃道:“那他是什么境界？”
林晨從沐雨凌眼中看出了對未知事物充盈著的殷切期盼，自然不想澆他的冷水，于是問了句:“你現(xiàn)在又是［煉體境］的哪一個小境界？”
“我是鍛骨境?！便逵炅杌卮鸬脹]有絲毫遲疑。
“第二小境……”林晨摸了把下巴，呢喃道:“放眼整個青州，像你這樣年紀(jì)的恐怕都沒有多少。”
“至于松林的那位……煉體境再上一層吧。”
“氣象之境？”
一小一大兩道身影在渾渾沉下的夕陽映照下漸漸歸回山下，依稀可聞打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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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院，千古榕。
吞火雀攜著最后一絲暉光飛回千古榕下。
沐雨凌和林晨則擺出今天采集得靈丹草藥。
林晨拱手作揖，隨后一如往常念起各種藥物的份量，直至一眼瞥見吞火雀稍稍傾斜的目光，那是一只三四斤重的兔子，雙耳長兩尺，四肢被藤條綁縛，蛄蛹著。
他補(bǔ)充道:“這是我們下山之際偶然發(fā)現(xiàn)的長耳兔，這小子估摸長老稀罕一口鮮肉，便動手抓過來了。”話罷，林晨不忘拍了一把沐雨凌肩膀，少年隨即笑嘻嘻道:“長老天天都吃這些草藥，偶爾也要開開葷是不是，我就受不了天天吃素……”
吞火雀卻沒有理會沐雨凌，依次吞食丹藥，剩下那只長耳兔的時候，它伸出金色巨爪將其抓住，然后撲打雙翼飛回千古榕樹上的巨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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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院，寢舍。
辛騰云打開寢室房門，邁著略寫虛浮的腳步走到床邊坐了上去，徐徐呼出一口氣。
他抬手輕撫左頰，感受這道腫脹中帶著入骨火辣的痛感，臉色變化。
雖說沐雨凌并沒有刻意下死手，但好歹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鍛骨境界，迎頭正面接下一拳，饒是他也撐不住。
門外很快映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年紀(jì)相近的男子，頭發(fā)纖長，身材強(qiáng)壯，一身素衣也掩蓋不住散發(fā)出來的猶如刀劍般銳利的鋒芒。
男子手中有一盒丹藥，隨手一揮拋到桌上。
“他的實力尤在淬體之上，至少在我認(rèn)知中，從來沒有淬體境界的人可以有此力量?！毙硫v云頭也不抬，只是任由目光垂落在底板上，緩緩說道。
“我知道了。”男子神色不起波瀾，淡道:“這次你干得不錯，如此看來，他有作為我對手的資格?！?p> 辛騰云終于側(cè)臉抬頭，問道:“李無道，你接下來要做什么？”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離去。
等到看不見男子的背影，辛騰云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藥，久久無言。當(dāng)初，他就是為了這一枚丹藥而特意激怒沐雨凌的，可見這丹藥的誘惑有多巨大，但是這一刻，他卻感到了羞恥。
他也曾光明正大向沐雨凌發(fā)起挑戰(zhàn)，只是對方遲遲沒有回應(yīng)，三番無果，惱怒的他決定通過吳子涯讓沐雨凌主動來到他的面前。
這是他曾經(jīng)都引以為恥的手段！
辛騰云眼光狠絕，竟是咬緊牙關(guān)將手中裝著珍貴丹藥的木盒捏得粉碎。
他曾做足準(zhǔn)備故意掉出武榜，一是讓自己挑戰(zhàn)沐雨凌有理有據(jù)，再是顧慮失手或是不敵白白送給后者一份大禮，可是今日起，他卻再也沒有回到沐雨凌榜名之前的勇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