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收拾完了，小孟公公喊了一聲：“禮畢?！?p> 其他小太監(jiān)們一一垂首出去。
烏瑪?shù)撛诶镩g換上了衣服，這才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康熙都沒有來，她索性拿著《西游記》繼續(xù)看。
她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著保成在自己身旁熟睡，康熙正坐在一旁翻《西游記》。
烏瑪?shù)搯査骸盃斶€不休息么?！?p> 康熙放下手中書，起身走到她面前，拿著兩只拇指大小的酒杯湊到她面前，執(zhí)子之手，交錯而喝。
烏瑪?shù)撘苫蟮目粗?p> 康熙摸了摸她的眼尾：“你這一生，我無法給你一場婚禮，我與你交杯，便當(dāng)我們定下盟約，從此你是我的妻?！?p> “若有來世。”他說，“必八抬大轎娶你為妻?！?p> 可我不想與你有來世。
烏瑪?shù)撓搿?p> 烏瑪?shù)摽谥械溃骸昂??！?p> 康熙看著她的眼，她的眼中沒有絲毫愛意，清澈見底。
他想，她可真是個小騙子。
可他愛她，這就夠了。
他吻她：“你不會變的，對不對……你應(yīng)當(dāng)愛我，如同你不會變一般的堅定的愛我?！?p>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她在明白的瞬間，心里充滿了一種悲憫，并非女子心疼心上人的悲憫，而是神佛菩薩看著世人皆苦落下的那滴淚。
“奴才是不會變的。”她溫順的任憑他施為，她的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如同母親愛撫自己那夜驚啼哭的幼兒。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內(nèi)心被觸動了一下。
他想，他愛她的，他應(yīng)當(dāng)愛她的，他不愛她還能愛誰？
她在成全他的幻夢。
康熙好一會兒，才松開她，從她枕頭下摸出了一枚古樸的銅鐘狀的鈴鐺，串著明黃的碎珠子。
康熙看著她，說：“我放你枕頭下的?！?p> “新年第一份賞賜，我只想給你?！?p> 烏瑪?shù)摻舆^，晃了晃，在深夜里發(fā)出空蕩的響聲，她下床放在自己的奩盒里。
隨后，在她的伺候下脫去外衣，康熙只著中衣，上床歇息。
康熙突然道：“上次，我說我忘了，其實我沒忘。”
“嗯？”
“最后一次許愿的時候，皇莊上來了一個僧人，當(dāng)他聽到我的愿望，他給了我這個鈴鐺?！?p> “他說，我等的那個人一定會來到我身邊?！笨滴蹰]著眼，平穩(wěn)的說著一切，“等她來到我身邊，我將這個鈴鐺給她之后，她就再也不會離開我?！?p> 烏瑪?shù)撜f：“我不會離開你的?！?p> 她忘了禮儀規(guī)矩，但康熙并不在意。
她亡羊補(bǔ)牢似的又重復(fù)了一遍：“奴才不會離開爺?shù)??！?p> 康熙隔著保成，將她抱在懷里：“睡吧?！?p> 兩人睡去。
臨睡前，烏瑪?shù)撃Ｄ：南?，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會有所求?p> 若非所求太難，怎幸神佛。
即便是春節(jié)，皇帝也沒比平時清閑到哪兒去。
大年初一一大早，康熙便要起來，到大年初一，一年中最重要的朝會，自然要多加注意。
等烏瑪?shù)撍潞?，康熙抱走了第二日要一早去給太皇太后拜年的保成，兩個人都睡回了康熙的內(nèi)室，免得他們第二日一大早吵醒烏瑪?shù)摗?p> 他輕手輕腳的離開，不讓梁九功喧嘩。
等烏瑪?shù)撔训臅r候，已經(jīng)不早了，尹雙兒熬完藥，進(jìn)來看了幾回。
石曉曉道：“她可真能睡?！?p> 尹雙兒實在不想理她：“你閉嘴吧，你再不收收你那性子，我就告訴梁總管去?！?p> 聽到床上有聲音，尹雙兒上前一邊伺候著穿衣，一邊道：“主子，先洗漱用飯可好?！?p> 石曉曉做著口型：“上趕著做奴才的狗。”
她說完后，把東西都備好了，讓烏瑪?shù)搫偤糜谩?p> 兩人伺候著她用完飯，又盯著她喝完藥，兩人這才利索的把用過的餐具端了出去。
等午后，烏瑪?shù)撔铝恕?p> 尹雙兒才找石曉曉說這事兒：“主子身體不好，這一日日的，喝的藥都比吃的飯還多?！?p> 她嘆道：“咱們進(jìn)宮后，管事姑姑說的話，你忘了？能遇到像主子這樣心善的人，是咱們修來的福氣。要遇上挑剔些的主子，咱們可就難過了?！?p> 她近乎苦口婆心了：“你呀，管管你的嘴吧，不要不滿，也不要想著做什么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p> 石曉曉眼中滿是倔強(qiáng)：“宮中那么多包衣出身的主子，包括咱們伺候的這位主子，不也是包衣嗎？憑什么她們使得，我就不使得?！?p> 她眼中是熊熊的野心：“咱們這會兒離皇上那么近，怎么就不能搏一搏？倘若得了寵，豈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該為家里人想想?！?p> 石曉曉像是要蠱惑她一樣：“那個宜主子不就是么，昨年進(jìn)了宮，沒多久就是嬪了。我聽說過，她也不過是個奉茶宮女。比起來。咱們見到皇上的次數(shù)更要多些，你呀，比起勸我，還是有點兒心氣吧?！?p> 尹雙兒低頭繡著花：“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你也不想想，能有咱們主子待遇的又有幾個呢？”
“一個沒有位分的宮女，的確沒幾個。”石曉曉有些不屑，“叫她一聲主子，她就真成了個主子不成。”
尹雙兒覺得她無可救藥，空有野心，也有小聰明，卻不辨時事。
她不想管她，可想起溫柔的烏雅主子，卻還是打算努力勸她：“可沒有位份的宮女又有幾個人會有宮女伺候呢？又如何得到梁總管的看重？”
她說：“就像你說的，咱們比宜主子見到皇上的機(jī)會更多，可皇上至今都沒有點咱兩。你也該從那樣的夢里醒一醒了?！?p> “你什么都不懂?！笔瘯詴月牪贿M(jìn)去，她厲聲道，“你就做一輩子的奴才吧，反正我是要做主子的?！?p> 兩人不歡而散。
尹雙兒起身繼續(xù)看著藥，烏瑪?shù)撍较挛绮判?，靠在床上，讓尹雙兒拿來了《西游記》繼續(xù)翻看。
日子如常。
開年后，正月里，康熙宣布開一次薦舉和考試相結(jié)合的制科——“博學(xué)鴻儒科”。
凡屬重點人物，無論年紀(jì)多大，疾病多重，態(tài)度如何執(zhí)拗，一概抓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