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蔡府夜宴
艮岳的絳霄樓中，趙佶看著王倫眼中盡是笑意：“王愛卿，你給朕進貢的這絨衣確是不錯，你有心了?！?p> 趙佶看了一眼龍形鏡中自己身著一件塑身絨衣的樣子心情大好，這絨衣色彩艷麗，上面用金絲繡出的金龍更是栩栩如生，難得是如此利落卻溫暖無比，非常適合這個季節(jié)，后宮的嬪妃們也對王倫上貢的這些新鮮服飾喜歡非常。
王倫忙道：“這都是臣應(yīng)盡之責(zé)?！?p> 趙佶擺手道：“此地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滿朝文武各個都說為君分憂，但是有幾個像王愛卿一般實心用事？你有心，而且是真心、實心，這就是忠?！?p> 趙佶本待繼續(xù)說下去，太監(jiān)梁師中來報：“官家，童樞密使有急奏，已和蔡太師與高太尉在外侯駕?！?p> 趙佶一愣，讓梁師中帶童貫三人進來，童貫三人進來參拜天子后站起身行，王倫看三人面色不善，特別是高俅面色鐵青。
童貫躬身道：“官家，河北反賊田虎與青州二龍山反賊柴進聯(lián)手，打破了高唐州，知府高廉僅以身免，高唐州被反賊劫掠一空?！?p> 趙佶大怒道：“不久前剛剛青州被賊人攻破，今日高唐卻又被反賊劫掠，莫非我大宋地方的官員都是死人不成？”
童貫慌忙跪倒請罪，蔡京和高俅也在一旁求情，只言賊人勢大，田虎和柴進都是北地巨寇，二賊聯(lián)手的確難以招架。
王倫身份低微，自然沒有說話的余地，只能冷眼旁觀，心中不住的盤算。不過想想也就明了，高唐是柴進的叔叔柴皇城的地盤，那柴皇城本就是高唐的第一豪強惡霸，就算沒有柴進落草，高廉也不會放過他，現(xiàn)在柴進造反，必然株連到柴皇城。
想來必然是柴進為了搭救柴皇城，同時劫掠高唐擴大二龍山的勢力，故此才會兵進高唐，可是那田虎怎么插進來了？莫非是柴進和他還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或者僅僅是巧合，田虎出兵也不過是因為高唐的巨額財富？
要知道，高廉雖然是靠高俅的裙帶起家，但本人卻不是個飯桶，上馬管軍，下馬治民，乃是個文武全才的人物，將一個小小的高唐州治理的人物稠穰，軍廣糧多，極其富庶。
王倫心中有一絲懊悔，自己以為柴進上了二龍山，沒被高廉捉住就不會有高唐州之變，沒想到該發(fā)生的還是發(fā)生了，早知道就應(yīng)該提醒高俅一句。不過隨即王倫心里又有些驚懼，這歷史如此難以更改，自己的命運又會如何？
心里不由暗下決心，一定要盡早的把豹子頭林沖送到那閻王殿上走一遭，免得自己又掉入命運的輪回，這個人多活一日，那把鋼刀就在自己頭頂多懸一天啊。
此時趙佶氣的面色通紅，忽然瞥到一旁的王倫眼神渙散的坐在那里發(fā)呆，心頭火起道：“王倫，莫非你被那草寇嚇住了？”
王倫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拜道：“陛下，微臣聽到賊寇再次攻破州府，殺戮陛下的子民，微臣在為那些遇害的子民而感凄苦?！蓖鮽惖挠迷~很講究，把百姓說成趙佶的子民，那王倫的失態(tài)也就順理成章了。
趙佶果然轉(zhuǎn)怒為喜道：“王愛卿，你能設(shè)身處地為朕的子民擔(dān)憂，朕深感欣慰?！?p> 王倫道：“陛下乃古往今來第一仁厚之君，如今高唐子民深受賊害，還望陛下發(fā)兵嚴懲賊人，還我大宋朗朗乾坤?！?p> 趙佶點頭道：“卿家所言甚是。太師，童貫，你們?nèi)绾慰创耸?？”童貫畢竟是個宦官，趙佶稱呼他自然也就少了那種對文官的尊重。
童貫叩頭道：“陛下，樞密院已經(jīng)有了章程，高太尉已經(jīng)保舉了一人，此人乃汝寧郡都統(tǒng)制呼延灼，這呼延灼乃開國之初，河?xùn)|名將呼延贊嫡派子孫，使兩條銅鞭，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手下多有精兵勇將?？梢哉鹘硕埳??？墒诒R指揮使，領(lǐng)馬步精銳軍士，克日掃清山寨，班師還朝?！?p> 天子當(dāng)即準奏，命梁師中寫下圣旨：著樞密院即便差人赍敕前往汝寧州星夜宣取，當(dāng)日起行，限時定日，要呼延灼赴京聽命。
王倫在一旁聽著，胸中腹誹不已，這歷史果然力量強大，正照著原本的軌跡正在飛馳，自己想到林沖更是心頭發(fā)冷。
因為這樁意外，趙佶和王倫論道的興趣也大減，勉勵了王倫兩句，便讓王倫隨著蔡京等人告退了。
出了艮岳，王倫對著幾位中央大員施了一禮準備回去，卻被蔡京開口叫?。骸巴跸喙?，今日老夫在府上設(shè)下便宴，邀童樞密和高太尉與王相公前往一敘，望王相公酉時光臨?！蓖鮽惒桓夷么?，連忙躬身謝過。蔡京這才帶著童貫、高俅聯(lián)袂離去。
當(dāng)日酉時，王倫帶著朱武準時來到蔡京府上，再次遞上名刺，門子接過轉(zhuǎn)身進去稟報，這次出來的門管已經(jīng)換了人，見到王倫面帶微笑道：“見過王相公，太師已經(jīng)恭候相公多時了，請隨小的來?！彪S即對朱武道，“還請閣下暫在此處稍后，待等小的回來，再好生安置?！?p> 王倫跟著門管進了相府，朱武則在門房內(nèi)等候。
進了相府，王倫才明白什么叫做一入侯門深似海，蔡京的這座太師府端的是恢弘無比，王倫還沒進過皇宮，但是在他看來，所謂的皇宮大內(nèi)應(yīng)該也不過如此罷了，一座座亭臺樓閣雕梁畫棟，極盡奢華。
那門管將王倫帶到二進的大門外停住，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上來對那門管擺擺手，打發(fā)那門管走了，隨即對王倫施禮笑道：“王相公，小的乃太師府上的張都管，還請相公隨小的來。”
說罷帶著王倫進了后宅，在三進處張都管對這一位面帶威儀的老者躬身施禮，隨即離開，這老者自稱蔡富，是王府總管，對著王倫一躬，隨即恭恭敬敬的將王倫帶進后宅，在太師府后宅的一處池塘邊有一座邀月樓，蔡富將王倫帶到樓上，此時蔡京和童貫、高俅已經(jīng)在座，見王倫到來，蔡京笑道：“王相公，來請坐請坐?！?p> 王倫對著三人一禮，隨即坐在下首。
蔡京捋著故須呵呵笑道：“王相公確是一表人才，更難得是年輕有為，簡在帝心。老夫如果再有一個女兒，一定要許配給王相公為妻?！?p> 王倫笑道：“太師謬贊了，下官才疏學(xué)淺，豈敢當(dāng)太師如此贊譽。”
蔡京道：“今日老夫設(shè)下家宴，一來是為昨日之事向王相公致歉，老夫府中管束不力，多有小人作祟，實在讓老夫汗顏?！彼麑ν鮽悢[擺手道，“老夫明白，王相公自然不會將這等小人放在心上，故此，老夫邀請王相公實則是因為這第二樁事情?！辈叹┭劬D(zhuǎn)向童貫。
童貫會意，對王倫笑道：“王相公，童某早聞王相公大名，卻從未與相公一敘，實乃大憾?？上Ы袢帐状闻c王相公相會，卻不得不煞風(fēng)景的談些公事，還望相公見諒?！蓖鮽惷Φ溃骸巴瘶忻芸蜌饬?，如有差遣下官自當(dāng)盡力?！?p> 童貫嘆道：“王相公今日在壽山艮岳也見了，官家對山東草寇作亂一事耿耿于懷，我們身為臣子卻不能不為君分憂?！?p> 王倫心中一動，開口道：“童疏密所言甚是，在下雖然治理濟州無權(quán)過問其他州府之事，但如果朝廷有令，我濟州也能拼湊出三千大軍，只是濟州地小民貧，還望朝廷可以發(fā)下剿匪糧餉才是?！?p> 蔡京和童貫聽了王倫的話面色一變，他們本打算這次讓王倫拿出一部分糧餉，誰承想王倫先給他們來了這么一手，還說可以出兵三千，笑話，大宋什么都缺就是兩樣不缺，一個是官員一個就是士兵，大宋的冗官冗兵是自古以來有名的多。這王倫雖然嘴上說的聽命，但言語間已經(jīng)將話給鎖死了。
童貫強笑道：“王相公說笑了，若說其他地方地小民貧倒還罷了，濟州雖小，但在王相公勵精圖治之下，早已是我大宋第一富庶之地，連江南諸州府均難望濟州之項背，何來民貧一說？”
王倫嘆道：“童樞密所言的確非虛，但是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雖然承天子鴻福，我濟州一地百姓勉強豐衣足食，但又要為天寧節(jié)慶壽，又要接待契丹使節(jié)，各種開支巨大，不怕幾位相公笑話，就連下官官署中的屬吏都已經(jīng)拖欠了兩月糧餉，如果幾位相公不信，在下官署吏員朱武現(xiàn)在就在相府門房，幾位相公一問便知?！?p> 王倫這個話說的無懈可擊，這兩次天寧節(jié)，濟州府送來的賀禮幾人都是親眼看到的，可以說價值連城，他們不清楚王倫搞這些東西的成本幾何，但是想來也絕不會太少。他們自然不知道王倫得了恩師的真?zhèn)?，這些東西其實不過九牛之一毛。
蔡京道：“王相公所言也是事實，但是如今國事艱難，朝廷又要用兵，王相公乃是我大宋第一斂財?shù)哪苁?，還望勉為其難?！?p> 王倫正色道：“老太師如此看重下官，下官豈能不為太師分憂？不過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太師乃我大宋宰輔，天下州府盡在太師胸中，山東諸州府中，我濟州本就是一處偏遠之所，轄下四縣都是次等縣，如今剛剛脫貧。遠比不得東昌、東平等地，下官自愿捐出三年俸祿，但是實在不忍心再加重百姓的負擔(dān)。濟州之貧，讓那些賊寇都避之不及，這也是為什么我濟州境內(nèi)無匪之故，因為實在不像青州那般富庶之地可以養(yǎng)的起大賊啊?！?p> 王倫這個話差點兒把蔡京、童貫氣死，他們今日計較后便把高俅叫來，就是不讓高俅給王倫通風(fēng)報信，誰知道這王倫太過奸猾，無論怎么說也不上套，甚至將濟州無賊的理由說成是窮造成的，實在是太特么的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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