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山黑水
經略府在山東清剿微山外圍勢力的同時，王倫已經帶領大軍登上了耽羅島，隨著王倫軍令下達，一萬兩千大軍直接席卷耽羅的高麗守軍。
高麗人最強的地方就在于堅壁清野，但是這耽羅彈丸之地，根本就沒任何縱深給他這個條件，更何況耽羅除了島中央有一座山，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根本無險可守。
高麗在此一共駐扎了不過一千余人，怎么經得起王倫的重拳出擊？王倫用了短短的三日時間便占領了耽羅全境，隨即王倫命人將高麗人全部收監(jiān)關押，自己則帶著眾將把耽羅細細的考察了一遍。
耽羅雖然是彈丸島國，卻歷史悠久，立國時間之長比高麗還久，故此高麗人為了可以徹底同化耽羅，王俁采納了高麗李資諒的建議，將耽羅人全部移居高麗本土，而將高麗人在移民到耽羅，這樣一來就可以讓耽羅徹底融入高麗。
甚至于高麗人連耽羅的新名字都想好了，叫做濟州島，準備明年將高麗遺民運來以后就掛牌營業(yè)。李資諒不愧是高麗第一外交天才，他的這個計劃導致從此以后，這個濟州島作為高麗的一部分一直到了千年以后。
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計劃注定只能是個計劃了，因為他被王倫一棒子給打斷了，此時耽羅舊民盡去，新民未到，只有一千多高麗士兵，正是最適合王倫立足扎根的時候。
王倫對耽羅早就垂涎三尺，他有很多的計劃，有些幾乎甚至已經籌劃了四年，但是苦于沒有條件一直擱淺，如今有了耽羅，這對王倫來說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搞得王倫連續(xù)幾天，晚上睡覺都會大笑而醒。
在占領耽羅后，王倫馬不停蹄，立刻命歐鵬率海軍返航，將經略府下轄五州所有勞城營里面所有罪大惡極的罪犯全部運來，又緊急調派九尾龜陶宗旺和祝氏三杰到此。
待等歐鵬將人運到后，王倫立刻在府邸召見祝龍和陶宗旺兩人進行安排，此時耽羅國的王宮已經被王倫辟為自己的行轅，看過王倫的設計圖后，陶宗旺苦著臉道：“哥哥，這工程有點太大了吧？不是小弟畏難，實在是所需人力物力太多?！?p> 祝龍也咧著嘴道：“相公，小將也是大戶出身，從小就和錢糧人力打交道，宗旺哥哥所言極是，此等工程所需人力物力實在太多?！?p> 王倫擺擺手，沉聲道：“二位兄弟所言不無道理，但是我既然讓你們這么做，自然會給你們條件，物力我會竭盡經略府之力去給你們籌集，至于人力，這次的高麗戰(zhàn)俘與五州囚徒共計八千六百五十三人，全部調撥給你們。我只有一句話，所有人都累死了也無妨，而且我很快會加大力度給你們運來戰(zhàn)俘，你們就給我往死里用，聽的懂我的意思么？”
兩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祝龍皺眉道：“不惜人命的話，的確有可能，但是相公，一旦此事傳揚出去，恐怕對相公的名聲有礙?！?p> 王倫冷笑道：“傳揚出去？誰去傳揚？這里四面大海，耽羅百姓已經被高麗人遷走了，高麗人只有戰(zhàn)俘，我大宋子民一個沒有，莫非這些囚徒還有機會出去宣揚？”
兩人聞言眼中一亮，祝龍笑道：“相公，小將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和宗旺哥哥必然會將此事辦妥?！?p> 王倫點頭道：“我過些日子便要回軍，此事只有你和宗旺兩人知道具體情況，由你們全權負責。我會留下足夠的兵力防守本島以及彈壓囚徒，這些事情自然有滕戡帶著?；⒑妥１肴プ觯憔吞ぬ崒嵉呐浜献谕纯?。”
祝龍二人聞言心中激動，這也是王倫對他們的任何與信任，當即起身表示必然要將此事辦的妥妥當當。
在安排好耽羅之事后，王倫并不耽擱，留下滕戡率軍鎮(zhèn)守耽羅，歐鵬則將大軍運回山東，自己親自帶著五艘巨艦北上，尋找女真人接洽，眾人不止一次勸王倫改派其他大將保護李綱或其他文官前往，但被王倫拒絕，此次出訪女真他有自己得計較，無法假手于人。
大船航行了五日，王倫自耽羅向東北行駛過對馬海峽后向西北行駛，目標則是遼國英州。如果從登州出發(fā)前往，必然經過契丹的遼陽府，極容易被契丹發(fā)現(xiàn)，故此占領耽羅也為自己前往女真提供了便利，否則亂哄哄的瞎走，一不留神搞錯登陸地點，只怕剛一下船便鉆進契丹人的大本營了，去哪兒找女真人？
借助自制的千里鏡，王倫在船頭已經看見了海岸線，再過一日，王倫一直站在船頭，便是在尋找鴨綠江的出?？?，只要找到鴨綠江的出?？冢簿驼业搅税踩牡顷懙攸c。再上岸一路向西，便是這白山黑水間女真人的地盤。
史文恭等人也緊張了起來，鐵甲都穿在身上，弓弩也掛在背上，手中緊捏兵刃。白山黑水之地，從長白山前后左右，皆是原始叢林，再往北西伯利亞，更是原始中的原始，女真人便生長在這種地方，荒無人煙之地。便是耕地都沒有，連吃的口糧也是女真人與原始叢林的拼搏。
經過了反復的觀察，王倫最終確定了鴨綠江在英州的入?？?，無論是過去的高句麗、靺鞨還是現(xiàn)在的大遼以及日后的女真，都對水陸毫不關心，故此也就自然不會有什么港口。這英州的入?？谔?，絲毫沒有開發(fā)，抬眼望去郁郁蔥蔥之間，無窮無盡，延伸到視野盡頭，皆是茫茫叢林。
大船慢慢靠近海岸，到得離海岸還有數(shù)十丈的地方下錨停了下來，這里沒有港口，大船不能離岸太近，否則極容易擱淺或者觸礁，水軍放下小舟反復的運送王倫等人上岸。王倫安排楊再興率領軍艦在附近巡邏等候，自己則帶著兩員親將與杜嶨、史文恭二將率領五百精銳西去尋找女真人。
蒼茫林海，王倫率領親軍，蜿蜒于林間，一路向西。經過女真對大遼數(shù)年的進攻，這英州之地的契丹力量已經名存實亡，但是王倫絲毫不敢大意。因為渤海人的勢力依然不小，渤海國是古代歷史上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政權，由靺鞨粟末部聯(lián)合其他靺鞨諸部和部分高句麗部所建。其范圍囊括東北、朝鮮半島東北及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的一部分。
粟末靺鞨首領大祚榮在東牟山，稱“震國王”（一作“振”），建立政權，后唐玄宗冊封大祚榮為“渤?？ね酢辈⒓邮诤龊怪荻级?，始以“渤海”為號，再以后唐朝詔令將渤海升格為國，再以后渤海為契丹所滅。
被契丹人滅了之后，這些渤海人便成了契丹人附庸，渤海國自然也變成了遼國的勢力范圍，契丹部隊中也多有渤海人。
王倫打開地圖，沉吟道：“重合元年女真破了寧江州，后又在出河店大破遼人，攻下了咸州、賓州之地，現(xiàn)在應當在全力攻打黃龍府，想來此時女真人便在黃龍府了?！?p> 一旁的岳飛由衷贊嘆道：“相公真乃神人也，對這蠻夷之地竟也如掌上觀文?！?p> 杜嶨笑道：“鵬舉，哥哥天降英才，不是我們可以揣度的，這值甚么？你入門尚晚，日后自會明白，這些對哥哥來不過是小事一樁。”
史文恭在一旁笑道：“鵬舉卻是有福，不但被哥哥點名送到東籬大學深造，還親自給你取了表字，這在經略府還是頭一遭?！?p> 岳飛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心里也有些自得，當時自己本是隨父親岳和投軍，誰知道被相公點名送去深造，還給自己娶了鵬舉的表字，這讓和自己一同入學的牛皋與楊再興嫉妒不已。
王倫沒理他們的說笑，只是看著地圖盤算，契丹開國皇帝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曾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比缃?，女真滿萬了，在契丹境內橫沖直闖勢不可擋，大勢已成了。
不過現(xiàn)在的女真根基還不牢固，契丹的絕對優(yōu)勢也還在，要等到宣和三年也就是明年的六月份，耶律余睹降金后，女真人才徹底擺脫了契丹威脅，從此獨霸東北。
王倫收起地圖，沉聲道：“目標正西，女真人此時必然盤踞在黃龍府，這樣我們行軍也方便，無需在翻山越嶺?！秉S龍府在后世的長春農安縣，也就是長春與哈爾濱的直線中間的地域。女真人發(fā)跡的地方卻是在最東北之處，如果往女真老巢去，便要走過長白山余脈，自然是需要翻山越嶺的。
遼國與女真的勢力范圍交錯，并非是南北向，并非是女真人在北遼國在南。而是東西方向，遼國勢力是在東邊與南邊一點，從蒙古草原一直到黃龍府之地，而女真的地盤，便是遼東靠海這一邊以及極北。真正勢力交錯的方向，便是一邊在東，一邊在西。
女真在破了咸州（后世的鐵嶺往北）之后，如今遼東局勢，便是黃龍府往北、東、南，皆是女真。黃龍府往東到蒙古草原，皆是遼。女真一詞，來源于靺鞨，整個遼東之地，大唐之時統(tǒng)稱為靺鞨人，更早秦朝，稱之為肅慎。肅慎的讀音，漢語直譯便是女真或者女直。這便是女真稱呼的由來。
再往南到遼國東京遼陽府（后世沈陽往南，遼陽市），又是契丹。已然犬牙交錯，頗有點農村包圍城市的味道，叢林之中女真來去自如，大城市便是遼國地盤。
隨行的翻譯呼延慶聽言，皺眉上前道：“相公，若被契丹人與渤海人碰上，如何是好？”
“山林之間，如何能碰上契丹人？契丹如今都在城池之中，我等穿越山林尋女真便是最好的辦法。呼延慶，本官帶你來此做翻譯戴罪立功，你做好本職工作就是?！蓖鮽惪吹蒙砗蠛粞討c一眼，有些不耐煩道。
王倫雖然并不很了解此時女真與遼國的情況，但是對于遼東的地理知識，哪里又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比的。王倫更有對歷史的前瞻，此時的遼東，契丹人已然龜縮，只等重整旗鼓、調兵遣將來一場大戰(zhàn)。這種情況之下，只要不靠近遼國的城池，荒野之中，哪里會有一點危險。要說危險，也不是契丹人帶來的危險，反而是女真人帶來的危險。
呼延慶面上一紅，尷尬的閉上了嘴巴，日前他的族親呼延灼因為誣告上官謀害使團，已經被童貫下令在東京吃了一剮，自己也因此受到株連。好在王倫出面保下了他，讓他隨軍作為翻譯戴罪立功，但雖然如此，呼延慶還是能感受到經略府眾將對自己的不善，心里對呼延灼更是痛罵不已。
王倫心中卻是知曉，如今這個事態(tài)，契丹人也不會在山林出沒，只會在城池等候大軍來援。在野外碰上契丹人的幾率微乎及微，碰上渤海人倒是有點可能，卻是哪里會有大部隊。王倫對于手下的軍漢，從來都是信心十足。東北此時尚未開發(fā)，更沒有人工修建的道路，王倫率軍穿山越嶺之間，并沒有寬廣大河阻攔，卻也是跋山涉水，一日行來不過百里。
夜間宿營，篝火點起來。林間猛獸吼叫，從極遠之地傳來，便是王倫也不敢安穩(wěn)去睡，軍漢們多是甲胄都不卸，只等枕戈待旦。便是斥候也不敢派遠，只是當作哨兵。行軍之中，王倫只吩咐斥候小隊前后幾里，實在是怕這叢林之中，斥候分離太遠便再也找不到隊伍。軍漢們都是都是第一次到這種極北之地的原始叢林，許多之前的經驗并不一定能發(fā)揮多少作用。
一路行來曉行夜宿，此處溪水眾多，取水就餐甚是方便，這東北山間的溪水也有一點點甜味，不虧是后世農夫山泉的取水之地。
遼國境內，除了契丹人和漢人幾乎盤踞在城池之中，野外仍然散落著渤海人、奚人的諸多部落。渤海人與女真人，本也是近親，便是遼人稱呼渤海人就叫熟女真。
完顏阿骨打統(tǒng)一的部落便叫生女真。熟也就代表了生產力與文明程度，渤海人顯然比生女真要先進一點，唐之時便建立起了渤海國。渤海國被耶律阿保機滅后，渤海人大部分歸附了遼國。
遼國也就用渤海人來管理遼東，從此渤海人與女真人便成了世仇，故此說叛徒遠比敵人可怕，渤海的熟女真干起生女真來比契丹人都兇惡。
王倫的隊伍沿途之上便不止一次遇到這些勢力的部落，王倫下令，碰到大一些的部落便繞路而行，遇上小股部落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剿滅，物資補充給養(yǎng)，戰(zhàn)馬全部掠走，人員盡數(shù)誅滅。
“殺！快殺！一個不留！”雙目赤紅的王倫揮舞戰(zhàn)刀咆哮道。梁山軍前方是一群身穿獸皮，頭上梳著小辮子的渤海人。
這場戰(zhàn)斗從中午打到黃昏，直到日落西山才落下帷幕，看著遍地尸體，王倫心中也不免有些黯然，自己率領五百精銳偷襲，居然還讓這些倉促應戰(zhàn)的游牧支撐了這么久。而這些人還是被女真打的滿地找牙的渤海人，自己的部隊和女真人之間的差距可見一斑。
雖然這個小部落全軍覆沒，但是這些渤海人的兇悍還是讓所有人吃了一驚。這些渤海人的射術精準無比，如果用的不是傳統(tǒng)的靺鞨弓力道不足，根本不能透王倫部眾的鐵甲，很難說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剿滅他們。
他們全身透露出一種狠厲和兇悍，沒有什么武藝傍身，但是那種戰(zhàn)斗的本能遠遠超過任何一種人世間的武功，可以說這些蠻人的戰(zhàn)斗力生來就比別人高上不少。
王倫下令，就地休整，將戰(zhàn)馬全部掠走配給士兵，繼續(xù)前進。
接下來的日子里面，王倫又碰上兩個小部落，不過梁山軍全部訓練有素，裝備也精良，還有戰(zhàn)陣配合，那些小部落最終還是難逃覆滅。只是幾場戰(zhàn)斗下來，讓史文恭等人也明白了，遼國實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弱。那些部落之中，便是不滿十歲的小孩，也敢拿著小刀向前沖殺，絲毫沒有一點懼怕。
王倫麾下的軍兵也不是沒見過血，卻也容顏大動，看著前仆后繼的異族人，男女老幼在第一時間皆敢赴死，就憑這一份勇氣，就足以讓大宋絕大多數(shù)軍隊崩潰。
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梁山軍，面對緊密的戰(zhàn)陣，渤海人的反抗是無力的，但這些渤海人的勇氣從始至終沒有一分怯懦。
隨著王倫的前進，所帶的部隊也逐漸都便變成了騎兵，王倫身邊史文恭摸著胸前鐵甲的一處箭痕道：“哥哥，這渤海人果然厲害，說真的，小弟還從沒碰上過這么可怕的對手?！?p> 王倫道：“他們在這山林之間與禽獸為伍，如果手底下沒兩下子，早就活不下去了。這些漢子若是入了軍伍，穿得重甲，集結成陣，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事情。”這一句才是王倫真正的評價。
身邊眾將聞言，皆是一愣，過了半晌，岳飛抬頭道：“相公所言極是，如果有數(shù)萬這般的鐵甲騎兵，確是我大宋心腹大患?！?p> 王倫忽地一笑道：“沒有我漢人，這些蠻人又如何能得到鐵甲？”他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很多事情，在他人無法理解的情況下，不宜多說，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心腹下屬也是如此。
就在此時，斥候來報：“相公，前面出現(xiàn)大量蠻人騎兵，氣勢洶洶，似乎是沖著我們而來?！?p> 眾將皆是面色一凜，王倫沉聲道：“結陣！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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