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晉楚兩霸邲之役（2）

　　那有人要問了，為何前幾年楚軍與晉軍不是打了柳棼之役和穎北之役嗎？而且晉軍不是取勝了嗎？

　　是的，這個是事實，但必須弄清楚的是，這兩次戰(zhàn)役，都是晉國為了救援鄭國，以鄭國自身的軍隊為主力而開打的

　　晉軍僅僅是派出了一軍，真正對抗著的是鄭軍與楚軍。

　　所以，史料記載著的是鄭國戰(zhàn)勝了楚國。

　　但是，荀林父能夠以這個潛規(guī)則的理由去反駁先縠嗎？

　　當(dāng)然不能，因為這是不能說出口的一種理由，只是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習(xí)慣性思維，這怎么可以說出口呢？

　　荀林父又氣又急，一時不好回應(yīng)先縠，此時，士會出面了。

　　士會冷冷道：“與楚軍開戰(zhàn)？現(xiàn)在的楚軍是什么樣的情況大家知道嗎？

　　第一，國君親征。主力皆在，且有陳、蔡、唐等國為聯(lián)軍，實力強大。

　　第二，師出有名。楚國是因為鄭國背叛了楚國而出的兵，這是正義之戰(zhàn)。

　　第三，士氣高漲。去年他們降服了陳國，今年又降服了鄭國，連續(xù)作戰(zhàn)不疲憊。

　　第四，楚軍有德。三個多月圍鄭，最終戰(zhàn)勝了鄭國卻不滅亡鄭國，反而對鄭國好言相撫，軍隊不擾鄭民，不取鄭國財物，不羞辱鄭國國君。

　　第五，國內(nèi)無虞。國君長期出征在外，國內(nèi)井井有條，士農(nóng)工商各司其職，政有常法，民無怨言。

　　除此之外，現(xiàn)在的楚軍經(jīng)過改革，嚴格軍令，嚴肅軍紀。

　　其軍隊行動，往往由中軍權(quán)衡左右，制訂作戰(zhàn)計劃。

　　右軍隨主帥統(tǒng)一行動，左軍負責(zé)糧草后勤，每軍分前軍和后軍，由前軍攜帶旌旗既壯聲勢更備不測，后軍以精兵殿后。

　　全軍將佐令行禁止，服從統(tǒng)一指揮，這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而且，楚國國君能夠做到知人善任，賞罰有度，政治清明，德威并行，禮法有度。

　　與楚國開戰(zhàn)？這樣的國家，誰敢與之開戰(zhàn)？難道舒國、庸國這樣的教訓(xùn)還不夠深刻嗎？

　　霸業(yè)之道，在于親近有禮儀的國家，依靠穩(wěn)定堅固的國家，離間內(nèi)部渙散的國家，滅亡昏暗有亂的國家。

　　用兵打仗，必須要做到見機而進，知難而退。

　　動用武力，要攻取動蕩有亂的國家，欺侮行將滅亡的國家，做到兼并弱小，攻擊昏昧。

　　這，就是古人教導(dǎo)我們的取亂侮亡的道理。”

　　好家伙，士會從楚軍目前的現(xiàn)狀，到楚國目前的現(xiàn)狀，到用兵打仗的道理，洋洋灑灑講了一通，眾人無不點頭稱是。

　　當(dāng)然，除了先縠。

　　先縠真急了，很顯然，緊急軍事會議已經(jīng)作出了決定：

　　既然救援鄭國的軍事目的已經(jīng)無法實現(xiàn)，那就先撤軍。至于鄭國叛晉，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去教訓(xùn)一下即可。

　　先縠見無人支持自己，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不能撤軍！我們晉國這些年來傲視群雄，原因何在？

　　就在于軍隊能戰(zhàn)、將士勇敢！

　　如今，失去了鄭國，就應(yīng)該立即奪回鄭國，面對強敵，就應(yīng)該勇敢面對。

　　現(xiàn)在退縮，就是將晉國霸主之位拱手相讓給楚國，這是晉國的恥辱，為將為帥者難道不要負責(zé)嗎？

　　如果因為我們而讓國家和國君蒙羞，那我先縠甘愿犧牲自己的生命！

　　要撤，那你們撤，讓我撤，沒門！”

　　先縠說罷，拂袖而去。

　　荀林父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道：這個先縠怎么這個鳥樣？

　　是啊，先縠這人怎么這樣？

　　其實原因很簡單，先縠渴求戰(zhàn)功！

　　因為，先氏家族本來便是晉國最牛逼哄哄的偉大家族之一，源于偉大的先軫！

　　但是，先穀的父親先克于公元前618年被害后，先氏家族已經(jīng)整整二十年沒在在晉國政壇露臉了！

　　可以說，先氏家族默默無聞很久了。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先縠自己進入了六卿領(lǐng)導(dǎo)班子，而且深受國君賞賜，直接提拔為六卿領(lǐng)導(dǎo)班子第二把手，怎么能夠不好好表現(xiàn)？

　　積累足夠的功勛，才有機會象祖父、爺爺那樣，榮登晉國中軍元帥！

　　面對強敵，當(dāng)然得勇敢亮劍！

　　這，就是先縠的理想抱負！

　　荀林父此時對先縠雖然很生氣，但他也不想多事？反正軍事會議決定要撤了，你先縠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難道真想抗命亂來？

　　但是，令荀林父沒想到的是，先縠還真抗命了！

　　這邊，荀林父準備下令撤軍。那邊，先縠氣呼呼地命令自己的部隊迅速渡過黃河，準備與楚軍交戰(zhàn)。

　　先縠自己的部隊是怎么回事？

　　原來，晉國三軍每軍雖有主將，但將與佐各掌握著一半的兵力，這也是直屬部隊。

　　將雖然負總責(zé)，但對于直屬部隊，主要還是由各自將佐親自負責(zé)的。

　　軍中司馬韓厥得知這個情況，直呼不妙，因為先縠違抗軍令，按理當(dāng)斬首示眾。

　　但先縠是誰？

　　韓厥雖然號稱鐵面司馬，但他也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

　　如果不將先縠斬首，那自己攤上一個瀆職之罪；如果將先縠斬首，那自己將攤上一堆來自先氏家族及其擁護者報復(fù)的重特大麻煩！

　　怎么辦？

　　對韓厥來說，唯一的辦法，便是默認先縠之所為之，并沒有違反軍令！

　　而要讓先縠不違軍令，那便要更改軍令。

　　韓厥果然是有辦法的，他立即求見荀林父道：“元帥，大事不妙，先縠私自渡過河去，意欲與楚決戰(zhàn)。

　　先縠這一去，肯定是兇多吉少。他那點兵力，如果與此時士氣正旺的楚軍交手，肯定是全軍覆沒，那我們就麻煩了?！?p>　　荀林父跺腳道：“這小子違反軍令，按理當(dāng)斬啊。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渡過河去，司馬還要拿他怎么辦呢？既然這小子要尋死，那就讓他去死吧?！?p>　　荀林父也真正火大了。

　　韓厥看著荀林父道：“不可，元帥，且不論先縠之罪，我擔(dān)心的是元帥您吶。

　　元帥想想看，三軍出征，您是主帥，與楚交戰(zhàn)，損失軍隊，先縠戰(zhàn)死，他倒沒有任何過錯了。反倒是您，將承擔(dān)全部的責(zé)任啊。”

　　荀林父急了：“??？那怎么辦？”

　　“如今之計，唯有全軍渡過河去，約束先縠，不能讓他亂來?！表n厥提出了進軍的主意。

　　就這樣，荀林父又改變了命令：全軍渡過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