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晨一愣，一臉不解地看向陸雪涵：“誰，那個老人？”
陸雪涵朝鐘晨皺了皺眉：“你真的沒看出來？”
“看出什么？”鐘晨撓了撓頭問道。
“那艘木船是海盜船，所以在海中行駛的速度一定遠快于普通的漁船和客船，如果風向有利的話還有可能在速度上打敗軍船！這種快船的價格不可能會低，就算是有所破損也同樣可以賣不少錢。
“再說那艘船只是破舊而已，又沒有致命的破損，只要找人重新粉刷船體就可以賣個好價錢了。所以就算是賤賣，那艘船也至少可以賣到五金餅，可是你卻讓那個收停船費的家伙只用八十銀銖就把那艘船據(jù)為己有了！”
鐘晨目瞪口呆地看著陸雪涵，良久之后才開口：“既然你這么懂，剛才為什么不早說？”
“你覺得對于某些從船帆上拆下繩子、準備對我圖謀不軌的人，我有必要幫他嗎？”陸雪涵冷冷地注視著鐘晨反問道。
陸雪涵的眼神讓鐘晨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哆嗦。
“我又沒有真的把你綁起來，只要你一路上乖乖聽話，我也不會愿意去用那種東西的……”
“我不是你的寵物，所以沒理由乖乖聽你的話！”言罷，陸雪涵不再看鐘晨，加快腳步走到了他的前面，并漸漸地與鐘晨拉開了距離。
看著走遠的陸雪涵，鐘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腳步也加快幾分追了上去。
在直覺的幫助下，鐘晨追到陸雪涵的背后就重新慢下腳步，與陸雪涵保持了一段距離地跟在了她的后面，因為他總覺得現(xiàn)在自己還是不要去招惹陸雪涵比較好……
走了一段時間之后，鐘晨的注意力開始慢慢地被臨水城中的景象所吸引：在這座城市的街道兩側(cè)，隨處可以看見被關(guān)在籠子中等待著被買家買走的各種生物。小到駭人的蜥蜴蜘蛛，大到不怒自威的老虎猛獸應(yīng)有盡有。
身穿華麗服裝的賣家站在籠子旁邊笑容滿面地與駐足觀看的行人交談著，當遇到有購買意圖的人時，他們的眼中會不由自主地放出興奮的光芒。
同時鐘晨也發(fā)現(xiàn)距離那些賣家不遠處都會站著一些神情嚴肅、眼含殺氣的人，有些人腰間和背后還會十分顯眼地露出各式各樣的武器。
那些人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賣家們的身上離開過，每當有人接近賣家的時候，他們的身形都會下意識地微微弓起，似乎那些接近賣家的人隨時都會從懷中掏出匕首一般！
是那些賣家花錢雇的保鏢啊……簡單的觀察過后，鐘晨暗自思忖道。
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鐘晨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用精鋼做成的籠子中關(guān)著幾個人，而在一番仔細的打量之后鐘晨才發(fā)現(xiàn)那些“人”的身上有著各種明顯的非人類器官。
有一個看上去四十余歲的男子頭上耷拉著一對棕色的、毛茸茸的長耳朵；一名看上去也是四十余歲、左眼上有一條明顯的傷疤的女子的頭上有一對黑黃相間的短耳，身后還有一條修長的尾巴，看上去像是老虎的長尾。
這些“人”的臉上全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對周圍來往圍觀的行人也沒有任何理會的意思，似乎心中已經(jīng)失去了什么一般。
“是妖奴嗎……”鐘晨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沒錯，這些都是年齡太大或者是賣相不好的妖奴，無法在拍賣場中拍賣，所以只能淪為街邊販賣者的商品。”陸雪涵扭頭看向鐘晨說道。
“你這么懂，該不會是賣過妖奴吧？”鐘晨看陸雪涵的眼神忽然充滿了嚴肅，語氣低沉地開口問道。
“沒有，賣妖奴主要是為了錢，孤宸對錢并沒有那么大的興趣?！标懷┖瓝u了搖頭說道。
聽了陸雪涵的話后，鐘晨一言不發(fā)地再次扭頭看向了籠中的妖奴。
妖奴，顧名思義就是妖族身份的奴隸，這個詞語的出現(xiàn)要追溯到距今三千九百年前，當年魔狼族族長“龍耀”建立起來的第二代妖國在與人類的戰(zhàn)爭中被消滅，期間大量妖族成員也被作為妖奴流入了人類市場之中。
在戰(zhàn)爭中，為了更好地從富商那里得到資金援助，人類開始將在戰(zhàn)爭中被俘虜?shù)难瀹敵膳`放到市場上販賣，并將這些妖族俘虜統(tǒng)稱為“妖奴”。
由于妖族的容貌普遍較為美麗，所以妖奴在人類的市場中大受歡迎，特別是女性的妖奴更是供不應(yīng)求，瞬間為人類陣營提供了大量的戰(zhàn)爭資金。在某一個時間段內(nèi)，妖奴甚至被人類當做金錢來直接交換戰(zhàn)爭物資！
巨大的市場誘使越來越多的人類投入到了與妖族的戰(zhàn)爭中，近乎狂熱地對抗并捕捉妖族來賺取成堆的金餅。
在利益的驅(qū)使下，人類的聯(lián)盟空前穩(wěn)固，并只用了不到兩千年的時間就消滅了第二代妖國——比消滅上一代妖國所用的時間短了一千余年！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妖族消失在了人類的視線中，人們只知道它們大部分躲藏到了魔獸平原的兇靈林中，那是一片有大量魔獸生活的廣闊森林，人類無法進入其中搜索妖族的行蹤，所以也就無法將妖族徹底消滅。
有人推測歷經(jīng)兩次滅國之后，那時妖族的數(shù)量已經(jīng)不足一千，但經(jīng)過了將近三千九百年的時光，現(xiàn)在的兇靈林中究竟有多少妖族已經(jīng)無人知曉。
由于沒了妖族戰(zhàn)俘，妖奴市場劇烈萎縮，很多專門捕捉妖族的獵人也因此失業(yè)而并不得不退出了這一行業(yè)；同時有不少國家也開始禁止妖奴的販賣，因為他們開始認為妖奴制度并不人道。
在各種狀況下，市場上妖奴的數(shù)量驟減，同時也開始成為了各國黑市的專屬品。數(shù)千年過去，也只有凌霄城和蒼楓帝國境內(nèi)可以在交易中看到妖奴的身影了。
但是這并沒有阻止一些人類繼續(xù)販賣妖奴，他們到處打探妖族的下落，希望可以找到脫離集體的妖族成員并生擒它們，朱勇林便是借助清源教成員的身份之便私下販賣被擒住的妖族成員的！
很多人認為妖奴制度是人類歷史上最為骯臟的罪行，無數(shù)無辜的妖族成員成為了人類貪欲的犧牲品，它們被人類變成了供人隨意玩弄的物品，最后悲慘地死去。洪武帝國曾經(jīng)處死過一名富商，因為他的家中豢養(yǎng)著數(shù)百名美貌的女性妖奴，而他的興趣是在玩膩了它們后將其鞭笞致死！
而對于包括安顏在內(nèi)的妖族來說，妖奴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血腥的圖騰，它時刻地提醒著妖族成員，提醒著它們?nèi)祟惖淖飷号c殘暴……
“早聽說過蒼楓帝國很亂，可是沒想到這個國家居然會連街邊公然叫賣妖奴都沒有人管，實在是……”鐘晨看著籠子中那些被戴上了枷鎖的妖，心中莫名地產(chǎn)生了幾分涼意：如果之前楓凝雪沒有從清源教手中救下安顏的話，恐怕她現(xiàn)在也……
“蒼楓帝國不會管的，”陸雪涵搖了搖頭，“如果他們管的話，這些販賣妖奴得來的錢他們就分不到了！”
“商販買賣商品，不過是每月繳納一些稅款而已，販賣這些妖奴朝廷又能得多少錢？”鐘晨不解地問道。
“妖奴是另算的，每一只被販賣的妖奴朝廷都有記錄，這些妖奴被賣出去之后，商人都要把賺來的錢的一部分交給朝廷，這部分的稅款算是朝廷允許商人販賣妖奴的特殊費用?！?p> 說到這里，陸雪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這就是蒼楓帝國暴露在陽光下的黑暗。若論財力，蒼楓帝國的富裕程度遠遠超過了你的想象，據(jù)說蒼楓帝國境內(nèi)有十余個大型的拍賣場，小型的拍賣場更是不計其數(shù)。根據(jù)蒼楓帝國的法律，帝國境內(nèi)所有的拍賣場拍賣過后所得的收入中有四成要收歸國庫！”
“四成？簡直是明搶！有這樣的規(guī)定哪還有人愿意在這個國家里拍賣啊！”鐘晨有些驚訝地感嘆道。
“正好相反，即使是有這樣的規(guī)定，蒼楓帝國境內(nèi)各個拍賣場的拍賣卻從未斷絕過，因為即使是四成的賦稅，這里的拍賣場賺得依然比其它國家中的拍賣場多很多。因為蒼楓帝國是龍州之上唯一無視拍賣品的國家，所以在其它國家禁止販賣的商品都可以在這里被明目張膽地拍賣，包括各種各樣的妖奴。
“而這種違法的商品恰恰是最能勾起一些富人們的購買興趣的，所以蒼楓帝國每次舉辦拍賣會，龍州各地的富賈權(quán)貴都會參加并買走競拍的每一件商品。據(jù)說每年單是拍賣的稅金，流入蒼楓帝國國庫的數(shù)目就高達六億金餅！如果不是因為蒼楓帝國內(nèi)部政府黨派爭斗不休，民間組織內(nèi)亂無窮，恐怕它早就超越宇辰帝國成為龍州第一強國了！”
聽了陸雪涵對蒼楓帝國的介紹之后，鐘晨看著街上各種被關(guān)在籠子中失去自由的生物，苦笑著搖了搖頭：“生活在這樣一個國家中，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就在這時，一名衣著普通、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男子忽然攔住了鐘晨和陸雪涵的去路。
見有人攔路，鐘晨立刻閃身竄到了陸雪涵的身前擋在了她和男子之間，臉上也隱約浮現(xiàn)出了殺氣地向那名男子開口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討好的笑容，隨后變戲法一般地從身后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籠子：“這位小哥要不要買寵物?。俊?p> 鐘晨和陸雪涵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個巴掌大小的籠子中關(guān)著一只身長不到十厘米、渾身絨毛、頭部渾圓的灰色黑眼猴子。
在發(fā)現(xiàn)了注視著自己的鐘晨和陸雪涵之后，猴子有些緊張地用身后的尾巴緊緊地纏住了籠子；身體下意識地縮成了一團；一雙大眼睛不停地左右注視著鐘晨和陸雪涵。
“這是貨真價實的絨指猴，被我偶然抓到，如果兩位喜歡，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兩位！”男子指著籠中的小猴向鐘晨和陸雪涵介紹道。
“絨指猴，那不是一階衍生種的魔獸嗎？”鐘晨揚了揚眉毛問道。
“這位小哥識貨啊，”男子向鐘晨豎起了大拇指，“不錯，這絨指猴就是一種魔獸，同時也是體型最小的魔獸。這種魔獸雖然速度很快，但是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所以也不危險。我也是無意中在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這只受傷的魔獸的，現(xiàn)在把它的傷治好了之后養(yǎng)不起了，所以干脆幫它找一個有緣人。兩位放心，這種魔獸沒有什么危險，龍州很多人都把它當成寵物養(yǎng)的！”
看著在籠子中緊張不已的絨指猴，鐘晨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對于它來說，這周圍的一切一定很陌生吧，身邊連一個同類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運是什么……
見鐘晨許久不開口，男子有些著急了：“小哥放心，這猴子不算妖奴，所以就算是在其它國家也是可以帶到街上去的。而且它也不會傷人，又很好飼養(yǎng)，長得又這么可愛，不如你就花五金餅把它買下來送給你的女人吧！”
聽男子這么說，鐘晨連忙搖了搖頭：“其實她……”
就在這時，鐘晨身后的陸雪涵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雙眼注視著鐘晨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喜歡，買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