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沒有持續(xù)多久,事情開始變得有點棘手。
女人們越來越歇斯底里,情緒不可控制,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開始自虐或者虐人。
雅琪說,那是女人的壓力太大了。她們感到生活沒有希望,無聊透頂。
由拉不能理解,這里簡直成了女人統(tǒng)治管理一切的世界,還想要什么呢?
也許想成為母親,是每個女人的天性。
這個就無能為力了,陌生星球上別說小孩,連雛鳥、兔仔和幼蟲都沒有。
男人們也厭煩了千篇一律的生活,酗酒、群宿、爭吵、打架,糟糕的情形一再發(fā)生,讓自救小隊無法確定出發(fā)的時刻。
由拉看到悶在隔壁房間里很多天的印度女人走出來,神情恍惚,在灰白色的橄欖樹叢里徘徊嘆息一陣,徑直走到一棵榕樹下。
她拿出潔白的布帶,把它纏繞在樹干上,系上了結(jié)。
當她把頭往腰帶里伸進去時,突然之間消失了,只剩下一根用白色腰帶系成的環(huán)空蕩蕩地掛在樹干上。
由拉正在給波斯菊松土,無意中目睹了印度女人消失的全過程。
他被嚇得臉皮發(fā)冷,手腳哆嗦,跌跌撞撞跑去找大衛(wèi)。
大衛(wèi)的房間里躺著個剛剛睡醒的女人,她半立起裸露的上身對著由拉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話。
由拉不明白她說的意思,但是她做出的飛吻動作讓他感到羞恥,連忙摔上門離開了大衛(wèi)的房屋。
由拉到處找不到大衛(wèi),他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見到大衛(wèi)了。
大衛(wèi)最近的情緒不高,總是郁郁寡歡的樣子。
由拉聯(lián)想起印度女人的消失,驚恐地想到敏感脆弱的大衛(wèi)說不定也會做這種傻事,接著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邊跑邊呼喊“大衛(wèi)”的名字,一些女人、男人的臉從房屋的窗口閃現(xiàn),有的從樹林里鉆出來,揮著手叫嚷著,讓他走開。
由拉越發(fā)著急起來,一邊哭泣一邊奔跑,被某種神秘力量暗示著,向森林深處走去。
“牢騷大人”從樹枝上發(fā)現(xiàn)了他,飛到他的頭頂怪叫:“由拉拉拉,你不能離開這片區(qū)域?!?p> 由拉停住腳步,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望著自己的靈異動物說:“你是說我離開這片區(qū)域,就會被送回地球?或者干脆消失在太空里,成為一?;覊m。太好了,告訴你,這正是我想要的!”
“你不會被送回地球。如果你被送回,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不用整天待在這片林子里,跟一堆吵鬧不停的人類攪合在一起。我可以享用美食,自由地飛翔在藍天之下,和渾身綠毛的漂亮雌鸚鵡調(diào)調(diào)情?!?p> 由拉知道生氣、發(fā)火一點用也沒有,鸚鵡也無法操控它們自己的命運。
一想到大衛(wèi)失蹤,由拉悲從心起,他哀求鸚鵡說:“牢騷大人,求求你告訴我,到哪里能找到普利普托?我們在這里待了很長時間,好像被他們忘掉了,他們到底想要我們做什么?”
“我不知道?!本G鸚鵡不耐煩地揮揮翅膀,“我已經(jīng)告訴你很多次了,我們只是接到指令這么做,其他的事都不知道。”
“你見過普利普托嗎?”
“普利普托?鬼才見過他們?!?p> “連你們都沒見過他們嗎?”由拉想了想說,“會不會他們根本不存在?只是老鷹、海豚或者獅子編造出來的主宰者?!?p> “不,”綠毛鸚鵡半閉著眼睛,用輕蔑的口氣說,“他們真實存在。我們能感知他們的存在,只是沒見過他們而已?!?p> “那為什么這么多人會突然不見了?”
“我說過了,這個星球上不允許殺戮,當然包括自殺在內(nèi)。如果違反了阿土阿巴星球的生存法則,就會受到懲罰,或者被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p> “你是說他們沒有被送回地球,或者被殺死?”
“我只能肯定他們沒有被殺死,至于送到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管理者們也不會知道?!?p> “大衛(wèi)不會自殺的。”由拉自從來到這個星球以后,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和無意義,“如果他真的受到了懲罰,那就讓我死吧。”
“年輕的人類,別冒傻氣。在阿土阿巴星球上不會發(fā)生意外死亡事件,沒有戰(zhàn)爭、仇恨、恐懼、侵略,一派和諧安寧?!?p> 由拉突然間激動起來:“也沒有活力和希望,沒有競爭、動力、發(fā)明和創(chuàng)造,什么都沒有,只有無聊和空虛,讓和諧安寧見鬼去吧?!?p> “可悲的人類?!本G毛鸚鵡轉(zhuǎn)動玻璃珠一樣變幻莫測的眼睛,說:“普利普托幫你們擺脫了貧困和疾病,你們竟然還是滿嘴抱怨。你們想要什么?”
“我們只想回家!回到自己的親人身邊去!”
“你們以前待在親人身邊時,還不是不停地打仗。普利普托可能認為你們這種生物天生有不好的東西,可以改進一下?!?p> “我們?nèi)祟愑凶约旱倪M化發(fā)展方向,不需要任何其他生物橫加干涉?!?p> “可是,你們?nèi)祟愐呀?jīng)停止進化了,多少年來,你們毫無變化,甚至變得越來越糟。肉體極度脆弱,腦袋也幼稚混沌?!?p> 由拉不想跟“牢騷大人”爭吵,他喃喃地說:“你這個臉上長毛的低等生物有什么資格教訓人類?!?p> 由拉離開聒噪的鸚鵡,回到自己的房屋,他在窗前的小木桌旁坐了很久,想要努力畫下地球和父母的樣子,害怕時間過得太久,會忘掉他們的樣子。
沒有孕育之苦,也無所謂失去伴侶的女人們反而比男人們更早感到這種生活的空虛和無聊,頻繁地更換伴侶。
無論更換怎樣的男人,她們還是感受到空洞和缺乏愛的滋養(yǎng)。
不能繁衍后代,就沒有男人真正愛惜她們,她們也失去了愛的能力和對象。
“這里是愛的荒漠?!鄙磉厙鷿M青壯男人的百合子幽怨地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衛(wèi)剛剛從海邊返回,這次依然沒有見到銀色海豚。
藍色的天空和藍色的大海一樣顏色,就像融化在一起的藍色飲料。
大衛(wèi)一眼便在人堆里看到百合子,是的,又是沒有穿衣服的百合子。
她的臉依然那么美,笑容那么迷人,黝黑的頭發(fā)如同瀑布和溪流披散在雪白的身上。
百合子主動叫住了大衛(wèi),慢慢走向他,此情此景看得由拉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他不停地吞咽著口水,百合子的身體背對陽光,完美的身體顯得既模糊又透明,更加的讓大衛(wèi)無法直視。
大衛(wèi)強忍著內(nèi)心的欲望和傷痛,轉(zhuǎn)過身,慢慢離開她。
這時候,百合子眼神哀傷地說出了那句話。
大衛(wèi)沒有停留,一直跑到蘋果樹前面的草地上找到由拉。
他的聲音低沉,對由拉說了聲:“對不起?!?p> 此后,由拉就找不到他了。
由拉想大衛(wèi)只是想冷靜一下,畢竟他非常聰明。
聰明的人總是要承受更多別人無法感知的痛苦和孤獨。
有的女人依然在男人的殷勤包圍中沉淪,也有的女人開始殘忍的自殘和互相傷害,有的開始報復男人,因占有產(chǎn)生的嫉妒像毒蛇一樣鉆進她們的身體,然后,她們一個接一個地開始消失。
神經(jīng)脆弱的女人很多,也有例外,一些身體結(jié)實、樂觀積極的女人把興趣從男人身上轉(zhuǎn)移到學習交流上。
在這里,學習又有什么意義呢?
那些女人說,學習讓人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