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礦場中,霍南辰朗聲開口,擲地有聲。
話一出口,旁人疑惑有之、茫然有之、嗤笑有之,但胖乎乎的礦監(jiān)卻霍然轉(zhuǎn)身,目光灼灼地看著霍南辰。
霍南辰心頭暗自松了口氣,平靜地與之對視,重復道:“我說,我有辦法能解決礦監(jiān)大人的燃眉之急?!?p> 礦監(jiān)深吸一口氣,“那你說說我有什么燃眉之急?!?p> 霍南辰開口道:“我有辦法能讓礦場運土的效率提升一倍,乃至更多。”
“礦監(jiān)問你燃眉之急,你說的是個.......”
一個監(jiān)工嗤笑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礦監(jiān)身旁知曉內(nèi)情的護衛(wèi)一腳踹翻在地。
礦監(jiān)直勾勾地看著霍南辰,呼吸都難免有些粗重,“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霍南辰斷然道:“我可以項上人頭為證。”
“你的人頭值幾個錢!”三角眼見勢不對,鼓起勇氣道:“大人,您別聽他亂說,他一個苦工賤皮子能有什么辦法,鐵定是為了逃罪,胡夸???,大人您千萬別信他的?!?p> 霍南辰也不爭辯,淡淡道:“礦監(jiān)大人,我用我人頭來獻這一計,明日就能見效,就不知道你敢不敢信了?!?p> 礦監(jiān)的目光停留在霍南辰的身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緩緩道:“好!只要你能做到你說的事情,今日之事一筆勾銷,這勞工也不必干了,本監(jiān)另有賞賜!”
狄老大看著霍南辰,震驚之余心頭恍然,陳兄弟果然是心里有想法,腦子里有本事的,居然這么快就能逃脫苦工生活了。
而四周的勞工們更是目瞪口呆,沒想到居然有人真的跟監(jiān)工硬來,不僅沒事還能得了這天大的好處!
“多謝礦監(jiān)?!北娙似G羨目光聚焦中的霍南辰卻沒有直接應下,而是接著道:“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礦監(jiān)瞇起眼,語氣一冷,“莫要得寸進尺。”
霍南辰絲毫不懼,“這個條件對您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既然都已經(jīng)決定了信我,大人何妨更慷慨一些?”
礦監(jiān)想了想,不動聲色,“說來聽聽。”
霍南辰的目光停留在三角眼臉上,三角眼不禁心頭一沉,便聽得霍南辰道:“方才大人說饒我做工,但現(xiàn)在本就人手緊缺任務繁重,少一人做工豈不是壞了大事。不過若按我的法子,這監(jiān)工倒是用不著那么多了。”
他微微一笑,“不如就請這位三爺,替代我的位置,為礦監(jiān)大人盡心盡力吧,這樣我也好心無旁騖為大人分憂?!?p> 礦監(jiān)沉吟起來,三角眼急了,連忙跪下,“大人,您別聽他的,他就是趁機公報私仇,他這一條賤命不足為道,誤了您的大事??!小的下來一定好好監(jiān)工,督促這些人使力。大人??!我許三兒跟了您好些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一直平靜從容的霍南辰聲音卻陡然一高,厲聲道:“許三兒,你若真是為了礦監(jiān)大人好,就該盡力配合,急大人所急,為何卻在此推三阻四,莫不是暗藏禍心,巴不得礦監(jiān)大人出事?想來也是,先前我求見礦監(jiān)大人你就百般阻撓,現(xiàn)在又屢次勸說,讓大人連聽一聽我的辦法都不愿,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誰?礦監(jiān)大人出事,與你有何好處!”
礦監(jiān)的眼睛也漸漸瞇起,三角眼都快哭了,只能膝行上前,不住磕頭,鼻涕眼淚都出來了,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大人,我沒有啊,大人......”
看著高高在上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三角眼這副德行,不管立場如何,許多苦工心頭都是一陣暗爽。
“好了!”礦監(jiān)伸出手,將三角眼攙扶起來,順帶還貼心地伸手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溫聲道:“三兒啊,這一次,就辛苦一下,本監(jiān)記你這份情,等事情過了,再好好補償你。這幾天你就在陳小兄弟的位置上好好努力,也給諸位做個榜樣,讓他們知道,本監(jiān)的人都是好樣的!”
他拍了拍三角眼的肩膀,“好了,這兩天事務繁多,就抓緊開工吧!陳小兄弟,你跟我來!”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三角眼,無聲地張了張嘴巴。
一旁的監(jiān)工們也傻眼了,他們壓根沒想到,礦監(jiān)大人居然真的答應了那個卑賤勞工的請求,讓許三兒去當了苦工!
在震驚過后,繼而又涌起一陣慶幸,慶幸不是自己去得罪的那個勞工。
而四周的苦工們早已嗡嗡地議論了起來,偷偷瞥向霍南辰的目光中竟帶上了幾分畏懼。
那可是對他們而言強大得不敢反抗的監(jiān)工?。?p> 就這么輕輕松松便被扳倒了!
一片嘈雜中,脫去“枷鎖”的霍南辰抖了抖破爛的衣衫,邁步上前,湊到三角眼身旁低聲道:“你不是囂張嗎,咱們慢慢玩兒!”
說完,他跟狄老大點了點頭,快步跟上了礦監(jiān)的腳步。
......
跟著礦監(jiān)和兩個他的兩個護衛(wèi),不一會兒,霍南辰便來到了那棟今天遙望過許多次的二層小樓前。
他抬頭看著這棟平平無奇的小樓,走到這兒,便意味著他的計劃,取得了第一步的成功。
他深吸一口氣,踏上了臺階。
身后是重新忙碌起來的礦場,但那已經(jīng)與他無關了。
到了書房,礦監(jiān)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霍南辰,“陳小兄弟,將辦法說來吧?!?p> 霍南辰點了點頭,“大人可有筆墨?!?p> 礦監(jiān)朝著一個護衛(wèi)點了點頭,很快護衛(wèi)便端上了紙筆。
霍南辰看著熟悉的筆墨紙硯,微微松了口氣,攤開紙,提筆蘸墨,在紙上勾畫了起來。
......
春日暖陽漸漸西斜,號鑼聲再度敲響。
許三兒放下手里的籮筐,癱坐在地上,灰袍早已是臟污不堪。
他從未如此期待過這每日要聽好幾遍的號鑼聲。
雖然他不過是剛運了兩趟而已。
喘勻了氣,他下意識地走向監(jiān)工的飯桌。
桌子旁,一個平日里跟許三兒不太對付的監(jiān)工嗤笑一聲,“你哪個小隊的!不去領吃食跑我們監(jiān)工桌來干啥?”
許三兒登時怔在原地,漲紅了臉,一時走不是留也不是。
“行了?!币粋€跟許三兒關系還不錯的拉了他一把,“來,坐下說吧。”
等許三兒坐下,便有人開口安慰起來,讓他且等著,礦監(jiān)大人不是發(fā)話了嘛,等事情過了,就會回來的,不會一直讓他當苦力。
許三兒一邊大口地朝嘴里塞著肉,一邊嘟囔道:“說是這么說,萬一呢?”
“萬一?那你就沒資格坐在這兒吃肉喝酒了,該去那邊領窩頭稀粥?!?p> 那個跟許三兒不太對付的監(jiān)工又奚落了一句。
許三兒一拍桌子,“劉五!你他娘的再說一句?”
“我就說了,你待如何?”劉五是劉副監(jiān)的堂兄弟,也不懼區(qū)區(qū)許三兒的威脅。
“好了好了!”還是有人站出來維護場面,“許三兒現(xiàn)在遭難,劉五你少說兩句。至于許三兒啊,你跟著大人這么多年,還不懂大人的性子嗎?有什么好擔心的?!?p> 許三兒端起水酒喝了一口,“大人什么性子?”
“如果咱們大人面對的是大人物或者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他會怎么做?”
許三兒哼了一聲,“那自然是曲意奉承,讓他跪下來舔鞋底子都不會猶豫?!?p> 那人一副【這都是他說的,與我無關】的表情跟眾人對視了一眼,然后笑著道:“但像今天那個陳南那般的苦工這么拿捏他,他能忍得了?”
許三兒眼前一亮,“對啊,以大人的性子,事后必會卸磨殺驢,好好收拾這狗東西?!?p> 那人好整以暇地道:“所以,你且安心受幾天苦,你現(xiàn)在越慘,大人越會記在心里,說不得后面還有好處賞賜呢?!?p> “對對對!是這么回事!”許三兒灰撲撲的臉上慢慢有了些笑意。
“等著吧,這事兒一過,甚至只要那個陳南把辦法獻上去,大人說不定就會動手了。”
許三兒重重點頭,咬著牙,神色猙獰道:“等老子回來,不管是那個狗東西,還是姓狄的,老子慢慢一個個地玩兒死他們!”
監(jiān)工們都點了點頭,沒誰覺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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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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