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太后賞賜
反正張斗然也不急。
他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繼續(xù)拜訪宮里的“前輩”,至于宮內(nèi)外的各種議論,他沒去管,也不在意。
等到第七天,張斗然總算是拜訪完了所有人。從會客廳出來,他忍不住長出口氣。
雖說這些天見到的,都是些人間絕色。不過,對二十多個女人,說同樣的話、扮同樣的笑臉,即使再賞心悅目,也難免讓人覺得心累。
抬頭看看天色,
發(fā)現(xiàn)時間還早,張斗然想著在宮里走走,看看風景,換換心情也換換眼。
事情該做的都做了,
接下來就看它的發(fā)展,以及太后的應對。其實謀劃這件事,張斗然并沒抱多大希望,頂多是讓太后手忙腳亂,心疼一下。
終究是沒有實力啊!
所以,只能用些拐彎抹角的小手段。
張斗然無奈感嘆,慢悠悠散步在皇宮里,直到落日時分,才往福寧宮回走。
剛回到福寧宮,遠遠就看到,于嬤嬤帶著幾個太監(jiān),候在宮門口,似乎在等他。
“這人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張斗然本能警惕。
待走得近了才看清,于嬤嬤手上捧著一卷明黃色卷軸,其身后幾個太監(jiān),也端著一些衣物布料。
“皇后接旨……”
看到張斗然靠近,于嬤嬤高聲吟唱,聲音蒼老渾濁。
附近游走著的太監(jiān)宮女,都被她這聲音吸引,紛紛靠攏過來,躬身行禮,聆聽圣訓。
張斗然正納悶呢。
就見于嬤嬤展開卷軸,吊著嗓子念道:
“奉天承運太后懿旨,皇后張氏,賢良淑德、懷瑾握瑜、蕙質(zhì)蘭心、寬仁濟民,有古之賢后之風,哀家甚為欣慰,特賞賜鳳袍一件,鳳冠一頂,鳳紋刺繡肚兜三巾,以表其行。望皇后張氏再接再厲,內(nèi)修德行,外飾儀容,以為天下表率,欽此?!?p> 張斗然當場愣呆。
這封懿旨簡潔明了、通俗易懂,全篇都是夸贊人的話,但聽在張斗然耳中,感覺就很奇怪。
還有就是……
鳳袍、鳳冠、肚兜是什么鬼?
太后對我不穿女裝的怨念,這么深的嗎!竟然為此專門下道懿旨。
感覺又被輕視了。
于嬤嬤念罷,小心合攏卷軸,遞到張斗然面前,見張斗然發(fā)愣,她壓著嗓子質(zhì)問:“怎么,皇后還不接旨?!?p> 對,還要接旨!
張斗然回過來神。雖然,暗地里可以跟太后斗個你死我亡,但明面上的規(guī)則,還是要遵守。
就像高公公不能明著打他,于嬤嬤不能明著抓他一樣,面對太后懿旨,張斗然也要以禮相待。
只是,
這旨怎么接?如何自稱?
臣妾,太過羞恥;
本宮,有些張狂。
一時間,張斗然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四下里,一雙雙眼晴盯著,他只能硬著頭皮道:“博遠謝母后夸獎。”
于嬤嬤皺眉不悅,對張斗然不使用謙稱,很是不滿,毒蛇般的眼神,盯著張斗然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要教訓幾句。
然而想到太后下旨的意圖,是為助長張斗然的聲望,她強行克制住沖動,冷著臉將懿旨交到張斗然手上。
接著,又將賞賜之物交接給張斗然身后的太監(jiān),于嬤嬤冷哼一聲,掉頭離去。
沒能將皇后調(diào)教得聽話懂禮,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看到于嬤嬤走遠,
張斗然回過身來,饒有興趣,打量起三樣賞賜之物。
鳳袍、鳳冠還好,
關鍵是這鳳紋刺繡肚兜…
張斗然一臉嫌棄,用兩根手指,從太監(jiān)手中,捏起一塊肚兜打量,其上鳳凰圖案,栩栩如生,美妙絕倫,與藝術品無異。
又看看自己平平無奇、“堅實有力”的胸堂,就感覺……
好羞恥!
趕緊嫌棄的將肚兜丟回太監(jiān)手中,鄭重道:“找個地方貢起來,這是太后賞賜,可別給弄壞了?!?p> 張斗然以為,這是太后故意羞辱他,崔他穿女裝,所以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令張斗然沒想到的是,
僅隔一天時間不到,太后夸贊、賞賜他的事,就在整個皇宮傳開。一時間,他這個皇后的德名更甚。
因為這事,趙懷英甚至還和他說了心里話,大致意思是:你能得到母后夸贊,我也很開心。
張斗然無語,
心說:“這是夸贊嗎?分明是羞辱好不!”
同時也意識到,這個朝代的人,是真的單純。以這樣的發(fā)展事態(tài),他不禁有些擔心,這些天的謀劃,能不能起作用?
然而,
張斗然不知道的是,某些事情,已經(jīng)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
張勇翼,是太后一千禁衛(wèi)軍里的一名小隊長。
能成為禁衛(wèi)軍一員,并不是他有多勇猛,而是因為,他是功勛之后,祖上陪開國太祖一起打天下那種。
不過,十多代傳下來,他家里早已經(jīng)末落。
父親在幾年前戰(zhàn)死沙場,如今張勇翼成了家主,家里除他之外,還有兩人。
一個長年臥病在床,郁郁寡歡的母親;一個到了成親年齡,已經(jīng)訂婚,卻因為沒有彩禮,一直拖著沒有成親的妹妹。
在這個家,
張勇翼是絕對的主心骨。
他供職的禁衛(wèi)軍,每月能有十二銀子的奉?,在大康來說,這算是中上等收入,養(yǎng)個三口之家,應是綽綽有余,但考慮到有個臥病在床的母親,這點錢卻又是遠遠不夠的。
以前,
父親還在的時候,總是心心念念想著,恢復祖上榮光,然后一場戰(zhàn)爭下來,人沒了。
接下來張勇翼當家。
他沒有父親的雄心壯志,也不想恢復祖上榮光,他心心念念只想著,讓妹妹風風光光嫁個好人家。
可母親病了,大把的錢花出去,父親的撫恤金填進去,請大夫、抓藥,但母親就是不見好。
如此,他想讓妹妹風風光光出嫁的愿望,也很難辦到。于是又想著,給妹妹找個實誠人家就好。
期望一降再降。
然而,令他希望破滅的是。
就在前幾天,和妹妹訂親的男方家里,以各種理由,前來退婚。
張勇翼心里清楚,對方退婚,更多是因為母親病情的原故。對于這點,他能夠理解,畢竟,誰會愿意自找麻煩呢。
但理解并不代表接受。
他找到禁軍校尉,請假回家,對男方家里,又是低聲哀求,又是辱罵恐嚇。
然而婚約……
終究還是被退了。
張勇翼擔心妹妹情況,一連幾天他都留在家里,一面照顧母親,一面安慰開導妹妹。
本來,他想在家多留幾天,但想到母親看病要錢,又只能無奈回返宮中當值。
沒辦法,
越是困難的家庭,就越?jīng)]時間照顧家里的困難。窮人家的孩子,矯情不得。
回到宮里,
正好是太后下懿旨夸獎張斗然的第二天,整個皇宮沸沸揚揚,都在議論贊揚皇后。
張勇翼這些天待在家中,還不知道宮里發(fā)生的事情。他穿好制式盔甲,提刀挎劍,先是找校尉消假。
校尉姓董,知道一些他家的情況,安慰兩句,而后令他去當值輪崗。看著對方消失的背影,董校尉也是唏噓。
張勇翼這小子,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自己沒成親不說,還要幫妹妹置辦嫁妝,還要為母親治病。
禁衛(wèi)軍這份差事,雖說月餉不低,然而終究是個沒有油水的差事,就收入而言,甚至比不上某些衙門胥吏。
真是苦了這小子!
董校尉唏噓感嘆,沒過多久呢,他就看到,剛離開不久的張勇翼,又回來了。
“什么事?”董校尉問。
張勇翼有些緊張道:“校尉大人,聽說皇后想支援災區(qū),要削減宮中用度。”
“是有這么一回事,怎么了?”
“那是不是……要克扣咱們的月餉?”
董校尉一愣,顯然沒往這方面想過,此時聽張勇翼提到,他想了想,覺得可能性不大:
“不可能吧,聽說只是消減幾位先皇妃子的開銷,而且還是皇后親自去游說的”
看董校尉回答得不自信,張勇翼瞬間著急起來:“校尉大人,要是萬一呢?”
“能有什么萬一,咱們這點餉銀能有多少錢,宮里開銷的大頭,是娘娘們的胭脂水粉錢。”
“可是……”
話一出口,張勇翼意識到自己語氣過于激烈,忙換了種口吻:“校尉大人,你是理解我的,不是我張勇翼多心,而是這份月餉,是我媽的救命錢呀!”
“行啦!行啦!就你他娘事多,”董校尉有點不耐煩起來:“本將幫你向上頭問問總行了吧,放心,太后難道還能少了你那幾兩碎銀不成?!?p> “謝校尉大人?!?p> 張勇翼舔著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