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寫了些什么,或者,他根本不是在寫,而是在“畫”。
畢竟兩國的文字不通,就算是寫好了,也未必能被認(rèn)讀得出來;倒不如直接上畫,不是有句老話:
“一圖勝千言”嘛!
這幅畫到底畫了些什么,沒有人知道,除了休屠本人。
他所采取的“保密”手段,相當(dāng)酷炫:
羊皮被重新填充滿了香草碎卉后,細(xì)細(xì)密密地縫合了起來,除了“一動不動”以外,完全就像是一頭睡著了的羚羊。
而這頭“特別”的羊,被休屠圍著它,轉(zhuǎn)著圈兒地欣賞來欣賞去,一直到每一個角度都被認(rèn)為為“完美”為止。
休屠派出了自己最為信任的手下,一名身材瘦削,眼神卻格外明亮的小伙子海拉,趕著馱著美羊、美酒的駱駝,打一個頭陣,向著精絕國,出發(fā)了。
海拉出身寒微,營養(yǎng)不良,個頭也不高,不過,這一點(diǎn)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智慧。
和放羊、種地出身的老實(shí)父母不同,他把自己聰明的腦子,全都用到了如何去揣摩休屠的心思上去,幾乎做到了與休屠的心思“同頻共振”般的一致,也贏得了休屠的無比信任。
這也讓他早早地脫離了“鉆研”大地的繁重工作,成了一名編外的“公務(wù)員”。
對于如何走出沙漠,除了仰仗著駱駝本身的優(yōu)點(diǎn)以外,海拉觀察星空的能力,倒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畢竟,長大的每一天里,海拉晚上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看星星”。
當(dāng)然,他可不僅僅是簡單地“看”星星。
星空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一部永遠(yuǎn)也看不厭的“長篇連續(xù)劇”。
春來秋去的,年復(fù)一年的觀察,讓他對那幾個特別明亮、特別有“造型”的星座,產(chǎn)生了感情。
他甚至給它們,都起了不同的名字:
“勺子”———北斗七星
“水波”———仙后座
“掃帚”———流星
……
有些晚上,會同時下落無數(shù)條“掃帚”,每到這個時間,海拉的爸爸、媽媽會趕緊趴到地面上,沖著天空不停叩頭跪拜。
海拉不肯跪,總會被爸媽一把拉下,不得不一起“跪拜”。
“你這個傻孩子?。】斐姓J(rèn)錯誤吧!你心中,是不是又有邪念了?看看,你天天看,天天看,還畫了那些什么東西啊,是你得罪了天神??!這才降災(zāi)了呀!罪過啊,罪過!求上天保祐我們家海拉,他小,不懂事啊!要是有什么,都算到我們倆老的身上吧!”
海拉爸媽嘴里所說的“畫了些什么東西”,就是海拉的自創(chuàng):
他會在家里的土墻上,照著天上的星星位置,畫了不知道多少種奇怪的“畫”,說不清楚是“馬”還是“蛇”,還是什么奇怪的東西。
一開始,父母并不知道兒子畫的是天上的星星,只是以為他亂畫;直到后來,有一天,當(dāng)天空突然下起了“流星雨”的時候,海拉不但不跪、不躲,反而趕緊拿起碳塊,看一眼,就跑進(jìn)去畫一筆,再跑出來,再看一眼,記在腦子里,再趕緊跑進(jìn)去。
這一下,海拉的父母才搞清楚,兒子把那一面墻,“禍禍”了這么久,原來,都是在記錄天上的星星。
這些“天書”,終于算是破解了。
海拉能看星、又能記憶,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小星相家”。
休屠也聽說了,于是就把他召到了身邊,讓他充分展示自己的特長。
這次,就算是“業(yè)務(wù)對口”了。
休屠身體素質(zhì)好,還能看星相,人又精靈,讓他先去見精絕女王送禮提親,絕對是不錯的人選。
接到這個重要的任務(wù),海拉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收拾停當(dāng),就匆匆上路了。
說好的星空呢?
說好的星相家呢?
說好的精靈人呢?
這才出發(fā)了沒半天,沙漠就開始給海拉一個“考驗(yàn)”:無星徒步。
是,一個大陰天,純粹的大陰天。
厚厚的云層,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家都給撒出來了,幫著把整個沙漠的上空,籠罩了一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僅是看不到星星,風(fēng)沙也都起來了,空氣中也是毫無差別地充滿了沙塵,要給海拉口服加外敷式地,全方位好好地“補(bǔ)補(bǔ)鈣”。
如果不低著頭往前走,海拉根本就不能確定自己自己是不是還在“前進(jìn)”。
沒走多久,這“走三步退兩步”的效率,讓海拉累得直想打退堂鼓。
但是,這駱駝可不肯等他。
越是風(fēng)沙起,這駱駝越興奮似的。
海拉一手死命拽著牽駱駝的繩頭,另一只手把拴在駱駝背上的“美羊羊”拴系捆綁的繩頭,也拽得緊緊的。
沒過多久,這駱駝就成了真正的“領(lǐng)頭大哥”,把海拉拖拉到了后面,整個人,在沙面上開始了橫向拖拉式的“滑沙”。
海拉根本沒有機(jī)會張口吆喝,只要一開口,滿眼滿口的,全都是沙。
除了忍耐,海拉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松手。拖就拖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問題是,這駱駝根本不知道正確的“精絕”之路。
它所帶的路,把海拉,硬是給“拉”到了另一個方向。
墨山國。
這可不是“南轅北轍”,而是“西轅東轍”。
“墨山墨山”,山如墨色,也的確對得起“墨山國”這個名字。
在最黑的夜,穿透最混沌的沙,海拉被駱駝給一頭帶進(jìn)了盛產(chǎn)黑色墨玉的墨山國。
這場風(fēng)沙停下來的時候,海拉全身所有的“孔竅”處,全都被填滿了沙粒;包括胸部,也都灌滿了細(xì)沙,讓一個“瘦子”,硬是一夜速成變成了一個“胖子”。
這款“胖子”,看上去,像是一個沙雕。
墨山國第一位與這幾位“不速之客”相逢的,不是別人,正是墨山國的小公子。
好巧不巧,這位小公子酷愛“考古”,他聽說,只要一場大風(fēng)沙過后,就能從沙子下面,挖出大量寶貝。
這不,風(fēng)沙還沒停,他又帶著手下出來玩兒了。
而,他費(fèi)勁八拉地“扒拉”出來的這第一個“文物”———全身上下被沙灌滿涂勻的“沙子雕塑”,卻是個:
活的!
嘯寂
它所帶的路,把海拉,硬是給“拉”到了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