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飯菜這么香，莫不是里面放大眼課了吧？”
他不止一次地聽人說過，有些飯店做的菜之所以讓人欲罷不能，是因為老板偷偷地往菜里加大眼課。之前一直在這家店吃飯，從來沒覺得有多好吃，怎么今天出奇地香？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遂抬頭看了一眼老板。
此時店里吃飯的就陸海晨一個人，老板剛才一直坐在冰柜前面的椅子上發(fā)呆。聽到勺子掉落，老板下意識地看了看陸海晨，然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店內(nèi)的一切都很自然。
但是在陸海晨看來，剛才老板一直在盯著他看。而當(dāng)他抬頭看老板時，老板因為心虛故意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此時從后廚走出一個二十左右的小伙子，頭戴一頂白色那個啥，嘰里咕嚕地和老板說著陸海晨聽不懂的話。
“這么小的小孩能做出這么好吃的飯菜？不可能！肯定是放了大眼課了！”
再要份別的，還是出去上別的地方吃？陸海晨掏出中南海來，想抽一支思索一下對策。他剛要點著，忽然想起三天后就要體檢，怕抽煙對體檢有影響，他硬生生地又將煙收了起來。
“老板，結(jié)賬！”
陸海晨郁悶地付了錢。
本來不打算打包的他，見老板要將大半盤爽口噴香的炒飯和紅潤彈性的牛肉端走，猶豫了一下，說道：“幫我打包吧！”
出了門，走在回寢室的路上，陸海晨冷靜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非常滑稽可笑——一個在學(xué)校里開了好幾年的拉面館，怎么可能在食物中放大眼課？就算放了，他吃上了癮，成了這家面館的回頭客，他一個窮逼學(xué)生，一頓才能吃多少錢？他那點飯錢都不夠人家買大眼課的。
其實導(dǎo)致他出現(xiàn)這種荒誕想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他以前僅僅是不能安心看書，現(xiàn)在卻連吃飯都受影響。有時他明知自己多慮，明知自己沒必要這樣做或那樣做，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臥槽！趕緊考完吧！我快受不了了！”陸海晨使勁錘著自己的腦袋道。
陸海晨回到了空蕩蕩的寢室，黑洞洞的樓道和水房讓他有些害怕。他快速洗漱一番，早早爬上了床。為了防止第二天早晨睡過頭，陸海晨用自己的諾基亞手機定了鬧鐘，放在枕頭右邊；把老大江曉哲的鬧鐘拿過來放在枕頭左邊；把孫旭堯的帶定時功能的電子表也拿了過來，放在了書架上。三個鬧鈴的時間各相差兩分鐘，確保他能按時起床。
東北的冬夜寒冷而又寂靜，偌大的校園里連個人影也看不見。一輛出租車的轟鳴聲劃破校園的寂靜，車燈的光亮將光禿禿的樹影映射到424寢室的屋頂上。幾秒鐘后，隨著出租車的遠(yuǎn)去，424寢室又恢復(fù)了黑暗與寂靜。
別看陸海晨早早地躺下，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一會兒面朝墻睡，一會兒四仰八叉地躺著；一會兒清清嗓子咽咽口水，一會兒撓撓頭摳摳鼻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按耐不住的他終于拿起了手機去看時間——從躺下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了。
不看時間則已，看了以后他更睡不著了。焦躁中的他忽然想到了幾個月前從心理老師李奕桐那里討來的用來緩解壓力的秘笈——深呼吸。于是他趕緊調(diào)整狀態(tài)，開始按照李老師教的要領(lǐng)一遍遍地進(jìn)行。
黑暗中，陸海晨像修煉內(nèi)功一樣調(diào)整著自己的氣息。每一次，他吸氣都吸到自己的胸廓不能再擴(kuò)張為止，然后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氣體呼出，直到肺里的氣體全部呼出為止，同時努力想象自己正處于某個靜謐的場所，有時是風(fēng)光旖旎的海灘，有時是夏日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的林蔭大道...
終于，在他反復(fù)試過N遍、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缺氧的時候，暈暈乎乎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陸海晨是自然醒的。
他抬手一看手表，六點多，距離第一個鬧鐘響還有十幾分鐘。睡不著覺的他將鬧鐘全部摁掉，洗漱完畢后在寢室邊吃早點邊看了會兒書，然后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上午九點到十一點考行測，下午兩點到四點半考申論，陸海晨所在的考場是林大某教學(xué)樓二樓的204大教室。
他到達(dá)考場樓下的時候，剛剛上午八點多，門口一個人沒有，教學(xué)樓還沒有開門。于是他蹲在門口的大理石臺階上，冒著嚴(yán)寒又翻開了那本厚厚的行測書，做著考前的最后沖刺。
漸漸地，教學(xué)樓門口的考生越來越多。
陸海晨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男生，有幾個男生還是家長開車送過來的。陸海晨掃了一眼接送的車輛，清一色的東江本地車牌，其中有幾輛還是奔馳、奧迪級別的豪車。
陸海晨不由地感嘆：“真有錢??！”
正在這時，教學(xué)樓的門開了。
陸海晨轉(zhuǎn)身一看，門口站著幾名身著綠色軍大衣的人，其中一個掛著少校銜的，正是當(dāng)初面試他的王處長。
考生開始入場。
陸海晨夾在人群中緩慢前進(jìn)。當(dāng)他路過王處長身邊時，想和他打個招呼，可是王處長正在和一名中校興致勃勃地交談，根本沒往陸海晨這邊瞅，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陸海晨上下打量了王處長一番，只見他腳穿一雙锃亮的07款軍官棉皮鞋，身穿一件雙排扣的綠色07款軍官呢子大衣，脖子里圍著一條橄欖綠色的圍巾，頭戴一頂軍官棉帽，帽子上的桃形武警警徽閃著熠熠的光彩。旁邊的中校和他一樣的穿戴。交談中的兩名警官都戴著黑色的皮手套，顯得非常得高貴。不同的是王處長手里還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正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而中校則倒背著雙手，仰起頭瞇著眼睛，身體左右微微搖擺著，微笑著頻頻點頭。陸海晨羨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陸海晨發(fā)誓，這是他有生以來參加過的規(guī)格、檔次最高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