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你知道,我們這個年齡的人也有自己的煩惱
樹蔭下,四五個男孩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正在踢球。
一個高壯的小胖子激動地大呼小叫著,用身體撞開一個又一個比自己矮小的小孩,拼命用身體護住腳下的球。
不過他太笨拙了,帶著球沒跑出五步皮球就被一個瘦削的小孩搶走了。小胖子著急起來,氣咻咻地吼道:嘿,你不想活了!
說罷,他像炮彈一樣向他猛撲而去。
然而,那個男孩背后像是長了眼睛,在魯振軍即將撲到他身上之前用一只腳靈活地將皮球一勾,側(cè)身讓到旁邊——馬林的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提醒道:魯振軍,你這樣不對的,你會摔倒的!
話還沒說完,魯振軍就像一團巨大的橡皮泥一樣砰地一聲撞到了一棵粗壯的皂莢樹干上。
樹干劇烈地搖晃幾乎被撞倒,紛紛揚揚落下一地黃葉。
魯振軍緩緩地癱倒在地上,過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呻吟道:我的媽,這可比中彈還難受!
一起玩耍的男孩們連忙跑過去圍在他四周,嘰嘰喳喳地扶他起來。但魯振軍太重了,而且看起來傷得有點兒重,三四個人愣是沒法將他拉起來。
馬林哀其不幸地搖了搖頭:真笨!
不過他不打算過去幫忙。此刻他的心情有點兒壓抑,不想摻和到這些無聊的小事里。
他繼續(xù)往前走,又看見阿里和其他班級的幾個男女生一起高談闊論地走向林蔭道邊的一座半月形的石拱橋。石拱橋的護欄上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黃發(fā)藍眼睛的外國小孩,就像坐著幾只蠢笨的青蛙。
阿里正目中無人滔滔不絕地說話,似乎是在跟身邊的哪個小孩辯論。
從小阿里就是馬林最好的朋友。他本想過去和阿里說說話釋放一下心情,但見此情景,覺得阿里估計沒空搭理自己,便悶頭往前走去。
莫奇和鄭理不知到哪里去了,史百川可能又去爬哪一片樹林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單的鳥兒。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受。
這么想著,他加快腳步小跑起來,穿過一棵又一棵樹,然后左轉(zhuǎn)鉆進一片荷塘。
荷塘很寬闊,不規(guī)則形狀,至少有五千平方米大。一條三四人并行寬的鵝卵石路從中間筆直穿過,兩邊都是漸漸枯萎的殘荷,黃綠色的葉子之間支棱著參差不齊的蓮蓬。幾只白色的鷗鷺和鸕鶿浮游在水面上,不時伸出翅膀拍打水面石破天驚地飛起,或探頭撲進泛著白光的水里捕魚去了。
以前馬林路過這里的時候會跳到荷塘邊,用一根樹枝勾住幾個蓮蓬,抱著它們坐下來慢悠悠地吃光所有蓮子才會慢悠悠地離開。但此刻他一點兒心情都沒有。
他加快腳步飛快穿過荷塘,鉆進對岸的那片梧桐樹林里。
這片梧桐林長了有些年頭了,虬枝盤曲,斑駁粗壯的樹枝斜伸向四周,托舉著濃密的黃綠色葉子飄浮在空氣中,在微風中窸窸窣窣地搖晃著。
樹根下長滿了葉片肥壯的龍舌蘭,以及大片不再那么青蔥的齊膝高的野草。幾團飛蟲嚶嚶嗡嗡地從一片草尖飛向另一片,似乎是在隨風飄移。
樹蔭下忽然響起女孩銀鈴般的笑聲,接著前方不遠處的轉(zhuǎn)彎處走出來幾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她們嘻嘻哈哈地說著只有女孩才懂的俏皮話,然后追逐打鬧著跑進了旁邊的一片草叢里。
馬林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了,目送她們越跑越遠,想起胡小萌對自己滿臉不耐煩的樣子,情不自禁嘆了口氣。
一只手沉重地搭到他的肩膀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嘿,馬林!
馬林猛然一激靈,身體本能地往上一聳。他轉(zhuǎn)回身去,見是利昂將軍,不由拍拍胸脯呼了口氣,說道:啊,利昂將軍,你嚇到我了!
今天上完課,利昂不想回到安靜得使人憋悶的教工宿舍,就獨自沿著曲里拐彎的道路在學(xué)院里轉(zhuǎn)悠,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馬林。
他縮回手,嘿嘿一笑:你可以認為我是故意的。
然后眼神銳利地注視著馬林的臉:你有心事。
馬林難受地搖了搖頭:沒什么,一點小事。
利昂的眼神和緩了一些:我可不這么認為。你是少年特戰(zhàn)隊里最不愿意落單的那一個,我打賭你今天的狀態(tài)很反常。
利昂將軍無論說什么話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調(diào)侃的腔調(diào)。所以他的話沒有使馬林覺得不舒服。
馬林自然地耷拉著臉攤開雙手,就像利昂將軍平常習慣地那樣,模仿他的語調(diào)說道:你知道,我們這個年齡的人也有自己的煩惱。
哦,利昂故作苦惱地搖了搖頭,為什么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像看到了煩惱的我自己?
這話成功地使馬林的臉上有了笑意。他假模假式地皺起眉頭,毫不客氣地答道:因為你太有魅力了,總能讓別人不知不覺用你的方式表達心情。
哦,利昂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我可真不想這樣,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個性!
哈哈,馬林終于忍不住裂開嘴笑了。因為胡小萌不待見自己的不快眨眼就消失了。他仰頭看著利昂高大雄壯的身體上那顆顯而易見有段時間沒理發(fā)的毛茸茸的腦袋,說道:將軍,我覺得這可能主要是因為你需要去理個發(fā)!
利昂毫不客氣地回擊道:我可不這么認為!你不覺得我這個亂糟糟的發(fā)型很有個性嗎?——就像一頭饑餓的獅子!
呃~馬林背起手煞有介事地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回到他面前,說道:我就知道你向來自我感覺很好,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對嗎?
利昂忽然不好意思起來。他伸手摸了摸滿頭濃密的頭發(fā),答道:看來我是要花點時間護理一下頭發(fā)了。該死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