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佑帝抄了寧國府后,頗為沉寂的京城又熱鬧了起來。
太上皇的恩科放榜了,一甲第一名,狀元郎,補給侯大公子周貴,將是自科舉以來最為悲催的狀元,前無古人,后想必也沒有來者。
“狀元游街誒!”手持銅鑼的小廝,扯著嗓子喊道,笑容滿面,明顯得了不少賞錢才如此賣力。
周貴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手捧欽點圣詔,腳跨金鞍紅鬃馬,前呼后擁,兩旁有護衛(wèi)開道,手舉木牌皆書寫“肅靜”“回避”,氣派非凡。
周貴本是二甲進士,但太上皇見周貴儀表不俗,親點了狀元,特賜游街,在常人看來這是莫大的榮耀,但在知情者看來就有些微妙了。
這補給侯想來是得罪了太上皇,才落得如此下場。
“張山,走神武門?!辟Z珝看著不遠處的京城,吐出一口濁氣,對張山說道。
北方不比江南,河道凍結(jié),賈珝只好轉(zhuǎn)了陸路,緊趕慢趕這才掐著日子,卡著時候趕回京城。
張山抱拳一禮,帶著數(shù)十親軍前去開路,低調(diào)?什么是低調(diào)。
……
京城神武門,狀元街,狀元街之得名是因歷代狀元游街必行此處,故名狀元街。
張山帶著幾十個親軍擋住周貴前行之路,如同當(dāng)日李閣老攔秦可卿之靈架,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這位軍爺,今日是我家大爺要緊的日子,您看……”隊伍中小跑出來一個小廝,掏出一卷銀票,討好的說道。
“要緊的日子?今日也是我家大人要緊的日子,你們?yōu)楹尾蛔??”張山不屑的嗤笑一聲,拿著馬鞭指向周貴等人問道。
“這……”小廝卻犯了難,他左右不過一個奴才,這些大人物之間的斗爭一不小心他就得死。
“你不過一個跑腿的,我不為難你,退去便是?!睆埳綄χ鵀殡y的小廝揮揮手,令他退下,不然又能如何,抽刀砍了他?
張山獨占狀元街中央,其余親軍分列兩旁給賈珝和大軍讓了一條路出來。
“來人可是賈珝世兄?”周貴眼看情勢不對,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父親早就跟他說了,他這次就是給賈珝做嫁衣,由不得他,不然太上皇怎會欽點他做了狀元,還不是怕真?zhèn)四切┯胁胖浚劣谒?,無關(guān)輕重。
“你是何人,認得本節(jié)度?”賈珝打馬向前,輕蔑的問道。
“我家與世兄家中也是老親,自是仰慕已久,可惜無緣拜會?!敝苜F拱手說道。
“即是老親,那就讓開,莫要擋了我回京?!辟Z珝點點頭說道,這京城就這么大,攀關(guān)系都是老親,其中深淺外人不知。
“弟被太上皇親點了狀元,奉旨游街,還請世兄行個方便?!敝苜F捧出圣旨,對著賈珝說道。
賈珝拔出腰間的尚方寶劍,開口說道:
“此乃陛下親賜尚方寶劍,讓路也應(yīng)是你讓才對?!?p> 太上皇與嘉佑帝爭端已久,可能他們并不想爭,但他們手下文武百官可不是這么想的,他們本身就是被推著前進。
揚州事發(fā)之后,那些閣老,除了識時務(wù)的內(nèi)閣首輔蘇祁自乞骸骨之外,其他五個可是小動作不斷。
與其說是太上皇和嘉佑帝之間的斗爭,不如說是皇權(quán)和功臣集團之間的碰撞,皇權(quán)與功臣碰撞最有名的一次便是西漢開國之初,周勃誅呂,若不是繼位的是漢文帝劉恒,周勃妥妥就是個曹操,漢文帝登基還需要先拜周勃碼頭。
大齊太祖登基數(shù)年暗傷爆發(fā),太上皇上位后休養(yǎng)生息,施行仁政,這才將這個歷史遺留問題拖到了嘉佑帝時期,讓嘉佑帝去解決。
兩旁的民眾興致勃勃的看著二人交鋒,狀元游街哪有這個好看,人的本質(zhì)都是八卦的。
“君,不識時務(wù)否?”陳虎向前一步,腰間利刃出鞘,持刀在手問道。
周貴臉色蒼白,開路的護衛(wèi)更是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dāng)成了空氣,拜托那是剛殺完人的武卒,就他們這幾個豆芽菜還不夠人家塞牙的。
“讓路。”周貴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雖早有準備,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丟了顏面,不讓怎么辦,讓賈珝自己闖過去,那就不是顏面的事了。
“我就知道狀元郎還是識時務(wù)的,多謝兄臺,珝改日請你吃酒?!辟Z珝躍馬揚鞭之際,還不忘嘲諷周貴,氣的周貴滿臉通紅。
“多謝狀元郎?!标惢⑹掌鹄?,從周貴身旁經(jīng)過拱手說道。
噗!
周貴吐出一口鮮血,直直摔下馬去。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賈珝的義烏軍自然不能跟著賈珝進城,進了城那就不是回京述職了,那叫反攻京城,義烏軍都被賈珝安排到了三大營,三大營駐扎在京城周邊,容納下義烏軍這寥寥萬人,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
“宣賈珝進殿!”夏衍尖細的聲音,傳遍養(yǎng)心殿,殿內(nèi)只有嘉佑帝和嘉佑帝的幾個心腹大臣,如兵部尚書李慎,刑部侍郎歐陽思,左都御史荊聞,兵部侍郎許靖,其中最低的都是次二品,賈珝這個三品也算高官,但在其中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臣賈珝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珝脫了戰(zhàn)甲,身著緋袍,但卻是二品的服樣,腰犀帶,其中之含義,不說便知。
“愛卿平身?!奔斡拥圩邶堃沃希従徴f道。
“謝陛下?!辟Z珝又拜道。
“臣此去江南,得銀一千四百五十二萬兩,不過鹽商之三四,還有大量店鋪土地,待林御史清點折銀之后,便可帶回京城?!辟Z珝躬身說道。
嘉佑帝聞言只是輕輕點頭,哪怕心中開心的要死,也需保持帝王之儀態(tài)。
“我知賈卿之不易也,此去江南,卿之所為陳識以如實報上,夏衍宣旨。”嘉佑帝開口說道,陳識并未與賈珝一同進京,帶著幾個親軍日夜兼程趕回的京城,比賈珝快上五日有余。
賈珝聞言,更加壓低頭顱,陳識還是沒有如實稟報,就他干的那些事,就算嘉佑帝怕也要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