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白,是什么白?
考慮到明天的地震不知會對意識連接帶來怎樣的影響,兩人決定暫停連接器對陸子期意識的搜尋。他們將這間實驗室的減震防護調(diào)至避難所可用的最高級別,盡可能確保維生艙內(nèi)陸子期本體的安全。
這次模擬海底地震結(jié)束后,應(yīng)該很快就能回到地面,必須盡快找人幫忙。
陸子期,你再堅持一下。九文華對著維生艙心中默念,嘴唇緊抿,一臉愁容。
也許這是自然界給出的一個關(guān)于適應(yīng)能力的新課題,對于這些異動生物來說是如此,對于人類社會也是如此。
而對于陸子期來說,他正嘗試適應(yīng)的更是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
沒有可以確定具體時間的方式,但陸子期覺得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
也許是回不去現(xiàn)實世界了吧,不知道大家是否平安挨過了海底地震。
如果以后我只能一直留在這里,那我究竟是活著還是死去了呢?現(xiàn)在我有著清醒的意識,那還是算活著的吧?,F(xiàn)實世界里大概我的身體還在維生艙,應(yīng)該也還是活體。
記不清是僑雅可還是孔圣谷,反正是哪一位Y計劃成員,好像提起過他們還沒辦法實現(xiàn)博雅一開始的目標(biāo),肉體和意識還是有共生關(guān)聯(lián)的。
意識卡在這里回不去,九文華肯定也不會這么快放棄我,身體應(yīng)該能存活,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等我生理死亡的那天,我現(xiàn)在這意識也就不存在了吧?這種狀態(tài)可真是奇怪啊。
當(dāng)陸子期從快樂的自由穿梭中冷靜下來后,在這個虛無空間里,除了長時間的放空或胡思亂想以外,他也進行了一些嘗試和努力。
比如他想象著自己可以無限延展意識,探索更深更遠的區(qū)域。在這虛無之中會冒出些什么新鮮的事物呢?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比如他聚精會神以青盒世界為藍本展開想象,試圖在這里憑空模擬出一個實際的場景。可惜的是,他沒法驗證自己成功與否。
這種自由的、無拘無束的感覺,很快被百無聊賴取代。陸子期在這里沒有任何參照物,他不知道自己這算是自由狀態(tài),還是受禁錮狀態(tài)。
失去了一切正常生活中大腦所感知和控制著的實體結(jié)構(gòu),他只剩下情緒和思考能力。
不會覺得累,不會覺得餓,但欲望本身還是存在。尤其當(dāng)他靜思許久之后,真的很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睡上一覺。
這么說起來,陸子期已經(jīng)很久沒有正常飲食就寢了。
進入避難所之前,他就忙于∞項目的前期研究,每日純靠能量膠囊支撐,絲毫沒有享受美食的閑情逸致。搬進避難所之后,吃過一些孔圣谷母親做的點心,精致的手工家常點心,那可真好吃??!
不想再回憶的是來這里之前的那幾天,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實際休息的時間,整日恍恍惚惚,分不清現(xiàn)實夢境。點心也顧不上吃了,覺跟沒睡一樣。
這叫什么事兒。陸子期嘆息。
“你至少記憶清晰,我都不知道怎么來的這里。”
竟然有人。
這種狀況,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人,但陸子期確實擺脫了孤立無援的處境。他有些類似于心潮澎湃熱淚盈眶的異樣感覺,不過沒這些實體器官,所以做不出什么具體的反應(yīng)。
沒什么技巧可言,他直接能夠和這個突來的聲音溝通。先前用晶體芯片練習(xí)意識控制還覺得挺難,現(xiàn)在倒算是無師自通,就這么對話上了。
“你,是誰?”
“別問我這種問題吧,都說了我不知道怎么來的這里。你非要有個說法的話,叫我‘月白’,上次有個誰是這么說的?!?p> “我叫陸子期?!庇泻芏嘁蓡枺珔s一時理不清該從何說起了。陸子期有些尷尬局促起來,不敢繼續(xù)開口。
“不對啊,你怎么說我記憶清晰?我想什么你知道?”這倒是一個很關(guān)鍵的點。
“聽得到一些吧,你挺有趣的?!?p> 他聽得到我在想什么?陸子期心感不平,月白突然出現(xiàn),他先前那么努力尋找,一點都沒感覺到其他存在。
“你別緊張,我不是故意聽的,你是自己說出來了。沒發(fā)現(xiàn)你跟我對話的時候,和你自己瞎想的時候,差不多嗎?時間長了就好了,我早就能分清楚了。很多到這里的人都是莫名其妙說一堆我能聽得見又不是對我說的話,你這樣很正常?!?p> “有很多人來這里嗎?我在這里這么久誰也沒遇到??!所以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在這里久了習(xí)慣了,好多來了又走的人,真羨慕他們。你算是呆得挺久了,不然我也不會出聲。怎么,你像我一樣,不離開了嗎?”
與其說是不離開,應(yīng)該是離不開吧,也不知道要困在這里多久。這個月白不知道是什么,但至少,不用一個人胡亂摸索了。
“月白,你是地球人類?”陸子期覺得問出這話很離譜。但他還是想先弄清楚一部分疑問,了解一下好不容易遇上的月白,再看有沒有機會深入找出這個空間的奧秘。
月白沒回應(yīng),陸子期越發(fā)覺得自己唐突。就算他真的是地球人類的意識,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這里的,他能理解自己說的話嗎?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在說什么,好多人來,說好多事,我懂的比你多多了。但我不記得來這里之前是什么樣子,如果我和你從一個地方來,我又能和你交流,那我就應(yīng)該是地球人類。可我一直在這里,是不是地球人類又有什么要緊?!?p> 陸子期頓感歉意,不管怎么說,還是好好相處??赡軆扇艘黄鹫页龌厝サ姆椒ǎ部赡茏约褐坏靡恢绷粼谶@里,那和月白作伴總是好的。
不想讓月白有不愉快的感受,現(xiàn)在陸子期初入此地,月白要是不高興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找回這個伙伴。慢慢來吧,月白在這里這么久,總能問出點什么有用信息,著急不得。
那聊點什么好呢?
“月白,是什么白?”
他笑了,月白這是在嘲笑我嗎?我又問錯話了?溝通真的好難。
“月白大概是種淡藍色,你自己想象吧,你還不會感知,我也沒法給你展示。你叫陸子期,和你那個朋友博雅,是伯牙子期的故事。可你不知道月白?哈哈哈?!?p> “你知道博雅?她來過這里嗎?”
陸子期冷靜不了,如果他能看見摸著月白,一定死命抓住他刨根問底。
“她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