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銅柱
天空陰沉,陳子洋的心情比天空還要陰沉幾分。
他深深地看了墨繪云一眼,再也懶得跟墨繪云廢話,直接走了。反正老祖宗讓他把墨繪云帶來接受挑戰(zhàn)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其余的愛咋地咋地!天塌了也不關他的事!
墨繪云也心情愉悅的往回走,打贏了也沒好處,他才不會那么傻,跟這些熱血沸騰的混血種拼命干架呢!刀劍無眼,萬一出了點意外吃虧的還是他。
……
陳家的中心,小別墅的第三層。
蒼老干枯得仿佛一具干尸一樣的老祖倚靠在窗子邊,吹著烏云帶來的清涼的風,聽身后的黑衣大漢一五一十的匯報著剛才的情況。
大漢匯報完以后,畢恭畢敬的站在那里,等著老祖做出決定。
老祖沉默良久,他的聲音嘶啞如將死的夜梟,“畢竟那孩子還沒有覺醒血統(tǒng),你安排一下,給他播放龍文,讓他產(chǎn)生靈視,幫他把血統(tǒng)覺醒了。明天重新再來一次!”
每一個混血種覺醒血統(tǒng)的時候都會產(chǎn)生靈視,靈視內(nèi)容可能是掩蓋在心里最深處的事情、血脈先祖遇見過的事情或者一些雜亂無序的像夢一樣的東西。
大漢欲言又止,可能覺得就算是墨繪云的血統(tǒng)覺醒了,他還是會演他們,出工不出力。
老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大漢的心思,他微笑著搖搖頭,眼睛看向窗外銀杏樹被風吹落的一片樹葉。這片樹葉被意外吹落,還是嫩綠色的。孤零零的扇形小葉子在風中打著旋,久久不肯落地,“那孩子是孤兒,被遺棄了十七年,肯定是不相信我們的。所以只能用錢來綁定,我們陳氏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跟他說,贏一個人五百萬吧!”
……
身邊沒有了聒噪的陳子洋,墨繪云開開心心的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小路蜿蜒曲折,他踢著一個小石子向前走,好像是盤著足球的C羅,清風徐來,帶走了初夏最后一絲燥熱。
還沒走出去多遠,他兜里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的手機鈴聲本來是小沈陽的笑傲江湖的,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一首歡快的兒歌,一個稚嫩的童音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歌曲,聲音輕柔婉轉(zhuǎn),好像在他的耳邊跳舞。那些聽不懂的音符一個個像是有了生命,圍著中間的墨繪云,吸引著他的心神。
要不是他兜里的手機在不停的隨著聲音振動,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他的手機鈴聲。
沒過多久,悅耳動聽的童音中忽然夾雜了電流的聲音,一開始還很細微,像電視機失去信號之后灰色的鼓噪聲,像是一盤美食中不小心掉進去了一根頭發(fā),讓墨繪云還以為是自己耳鳴了。后來越來越長,越來越響,滋滋滋的就像指甲狠狠抓撓玻璃一樣尖銳刺耳。
墨繪云頭皮過電一樣發(fā)麻,打了個哆嗦,從這飄渺動聽的歌聲中醒過神來,外面寒風凜冽,凍的他渾身顫抖起來。
昏沉壓抑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只有烏云在不停的堆積。奇怪的是無論烏云怎么積累,雨雪還是沒有落下來,天空也沒有徹底黑暗,一直是那暗沉沉的、晦澀的灰色。
墨繪云凍的直哆嗦,這種感覺就好像他的骨頭已經(jīng)變成了制冷機,由內(nèi)而外的、源源不斷的提供冷氣,讓他的行動變得僵硬而緩慢,似乎要將他凍成一具冰雕,永生永世的立在這里。
他一直生活在那個海濱城市里,說是四季如春有點夸張了,但是他一件衛(wèi)衣穿四個季節(jié)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十七年來,他頭一次有了冷這個概念,寒冷來勢洶洶,鋪天蓋地,仿佛骨頭縫里都充滿了涼意。
腳下的路不知何時已經(jīng)鋪滿了厚厚的冰雪,每次踩在上面都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積雪幾乎淹沒了他半條腿,讓他前進的過程無比艱難。墨繪云茫然的走在這里,周圍的房屋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天地間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了天空中的烏云和地上的積雪。他的鼻尖充斥著冰雪的氣息,寒冷又純粹。
不!不!
還有其它的景象!
在這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上,竟然有一座直插天際的青銅柱!
“我要到那里去!”墨繪云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然后這個念頭就像野草般瘋漲起來,在他的腦海中根深蒂固,“那里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他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衫,艱難的向著青銅柱跋涉過去。
他的心中滿是火熱和渴望,但是他的身體卻被逐漸凍僵了,如同太長時間沒有上油保養(yǎng)的機械,輕輕一動就發(fā)出咔咔的聲音。
“我快要被凍死在這里了!”他想。
刺骨的寒風并不能阻擋他的腳步,他依然一步一步地,堅定不移地走向青銅柱。在他的身后,留下兩串及膝深的腳印。
離青銅柱更近一些了,他終于能在這呼嘯而過的凜冽寒風中勉強看清楚了這座青銅柱的樣子。
它無聲的矗立在這座浩淼無邊的冰原之上,直直的插入云霄,天空中的烏云在青銅柱旁匯聚,重重疊疊的,烏云與烏云之間劇烈摩擦,產(chǎn)生出耀眼的電光和滾滾雷暴。
雷霆的咆哮在墨繪云頭頂炸開,掀起來的風浪將他的黑發(fā)吹亂,冰原上的積雪被風掀了起來,描繪著風的形狀,白茫茫的一片。
離得更近了,墨繪云這才感受到這根青銅柱究竟有多么宏偉!
青銅柱的直徑超過了一千米,要不是墨繪云看見了輕微的凸出弧度,他甚至會認為這是一堵上頂天、左右分割開整個世界的青銅墻,或者把整個世界都包裹起來的青銅墻。青銅柱上面記滿了奇詭扭曲的文字,這些文字仿佛活物一般,在跳動,在舞蹈,在向他展示著早已失落的歷史!
冰原在這里裂開了,留下了寬達上千米的裂隙。墨繪云在這道裂隙邊緣渺小如螻蟻,他站在裂隙邊緣,就像站在高崖之上,冷冽的寒風中,遠遠的可以看見對面光滑的冰崖。
冰崖底的海面波濤洶涌,海水不安分的奔騰著,寒冷的水花高高濺起,帶起的冰冷氣息拍打在臉上,猶如從九幽黃泉吹上來的風,讓冰崖上的墨繪云都一陣哆嗦。
墨繪云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熱氣遇冷迅速凝結(jié)成白霧和冰碴,他連打冷顫的力量都沒有了,只能拖著僵硬的身軀繼續(xù)走向青銅柱。
直到走到青銅柱旁邊,他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青銅柱并不是佇立于冰原之上的,而是佇立在兩道裂隙形成的十字交叉的中心點。
青銅柱下方是洶涌澎湃、翻騰不休的冰寒海水,上方是咆哮的雷霆和壓抑的烏云。在寒冷的狂風中,暴風雪終于落了下來。
狂亂飛舞的暴風雪仿佛一千個一萬個冤魂在其中哀嚎尖叫,墨繪云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個被刻著密密麻麻玄奧文字的粗大青銅鎖鏈綁縛在青銅柱上的生物,在生物的左側(cè)心臟處,死死的釘著一根金燦燦的長槍。
時間太過久遠,就連在這只有風雪交加的極寒之地,冷冰冰的青銅柱都爬上了綠色的斑駁銹跡,可是這桿槍卻好像嶄新嶄新的一樣,明晃晃的金色點綴在白茫茫的天地間,刺眼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