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你睡了嗎?”
“沒有啊,怎么啦?璃妹。”
“外面下雪了,我們出去看雪吧!”
“???璃妹,你不怕冷嗎?”
“沒事兒,我們兩個多穿一點,想和你看今后的第一場雪?!?p> “哈哈,走吧!”
“走!”
……
捏著手中的甲蟲,廣平陷入了回憶,一顆淚珠從眼角滑過……
藏經(jīng)殿。
又經(jīng)過七年的嘗試,廣平在煉丹、煉器、制符上,皆以失敗告終。
而在其他地方,廣平也沒能發(fā)現(xiàn)可以源源不斷獲得修煉資源的方法。
一切的一切,讓他進(jìn)階納氣中期徹底成為奢望。
宗門內(nèi)的利益已經(jīng)固化,廣平無法打破!
大象怎么會在意螻蟻的意志。
這世上最絕望的事不是明知沒有希望,而是以為有希望,卻一次次把自己推向絕望。
廣平感覺自己在這修仙界很渺小,很無力,絕望是世上最鋒利的匕首,他刺穿了廣平那貌似堅不可摧的盔甲。
踏入修仙界以來,廣平一直在這個世上尋找長生的希望,好似找到了,但其實一直沒有尋找到。
一次次希望之后,他只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或許,修仙界大多數(shù)修士都如同廣平一樣,他們最后要么放棄長生,要么醉生夢死,要么享受五感肉體之歡,于低級的快樂中麻痹自己,迷失自己。
美其然曰,每個修士都有每個修士的追求,誰規(guī)定了修士就一定只能追求長生!
修仙界那么多人,踏出一步,都求而不得,還追求長生干嘛?
寄情山水,暢游人間,不也是一種人生嗎?總比過在一個默默無聞的地方默默地坐化強(qiáng)!
這種人或許不會痛苦,但是廣平立大志,發(fā)宏源!他是以追求長生為修煉目標(biāo)的??!
一次次的在絕望中燃起希望,又在希望中絕望,廣平看不到前路在哪里。
真正的絕望跟痛苦、跟悲傷、跟慘痛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真正的絕望讓人心平氣和,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
一切關(guān)于未來、長生、夢想和準(zhǔn)則的嚴(yán)肅思緒,想到最后,只導(dǎo)致了悲觀、傷感、絕望。
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絕望,海綿已經(jīng)吸夠了水,即使大海從它上面流過,也不能再給它增添一滴水了。
麻痹自己能帶給人一時的勇氣和快樂,但是,清醒后的頭痛和消極厭世,會加倍討回屬于它的絕望。
也可能是廣平的性格過于消極了吧,缺少了那種一生下來就堅毅不拔的品質(zhì)。
但是這種堅毅不拔的品質(zhì)不是比甲上資質(zhì)更難得的天賦嗎!
如此天賦!廣平?jīng)]有。
凡人時,受到傷害,廣平總是喜歡捏著那只堅硬的甲蟲,縮成一團(tuán),現(xiàn)在他沒有縮成一團(tuán),他只是無力的捏著那只修復(fù)過的甲蟲。
無力,而無意識的捏著。
廣平盯著手里的甲蟲。
“以前我們很絕望,現(xiàn)在我們還是很絕望,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一直絕望。”
廣平無聲的吶喊。
能拯救彼此的,只剩下了廣平和甲蟲的無聲交流。
空中漂浮的鐵鉗和玉尺放佛是絕望中的花朵。
花開花敗,花敗花開是花反抗著必然的旅程,是明天光線的醒來,是照亮冰寒的風(fēng)景。
沒有不會謝的花,沒有不會退的浪,沒有不會暗的光,沒有不會好的傷,沒有不會停下來的絕望。
迷茫,無聊,無望,絕望,無所謂,消極的情緒充滿了生活,但生活還是得活,日子還是得過。
廣平把廢礦石等廢棄材料上交宗門之后,就不再修煉,而是一心看起了殿內(nèi)的凡人書籍。
轉(zhuǎn)眼,又到了每十二年一輪的宗門大比,廣平?jīng)]有參加,也沒有去觀看。
……
看書十年后,廣平飛離藏經(jīng)殿,直奔靈徒殿而去。
在靈徒殿,廣平接了一個看守霧幻石礦的宗門任務(wù)。
……
云臺十年憂,大量的凡人書籍拯救了廣平。
堅強(qiáng),勇敢,堅持,是對抗絕望和庸俗的利器,想要成功,就必須保持偉大的靈魂在經(jīng)受苦難時的豁達(dá)與平靜。
世人都像是被夾在了云層之間,但總有人會嘗試著享受透過縫隙的光。
海鷗不眷戀大海的話,會飛得更高。
苦厄難奪凌云志,不死終有出頭日,長生茫茫,何必徘徊。
好運(yùn)永遠(yuǎn)不會眷顧等待的人!
種一株赤火靈草最好的時機(jī)是五十年前,其次就是現(xiàn)在。
……
距離百尺云臺山十幾億里的地方,有一片霧海,霧?;\罩著連綿群山,這片山脈被人們稱為迷幻山。
正午時刻,迷幻山依舊濃霧彌漫。小鹿、山羊在山腳湖泊周圍悠閑地散步,周圍鳥鳴不息,百囀千聲,都看不見它們玲瓏的身影。
一團(tuán)團(tuán)微帶暖意的濃霧不時撲在湖面上,掠過湖邊的不知名樹枝,又返奔向高空。
湖邊,一棟鑲嵌著透明月光石的簡陋石屋里,石窗緊閉,溫暖的秋光下,只撒進(jìn)幾縷陽光,顯得有幾分暗淡。
石屋在翻騰繚繞的霧氣中閃爍迷離,若隱若現(xiàn)。
此刻石屋里,正有四個修士正在大快朵頤,石桌上,放著些奇珍異獸的熏肉,還有些種類不同的靈豆,混亂的被裝在一只獸皮口袋里,袋口大開。
一位光頭修士拿起身前的巨大玉瓶,給自己空碗里倒?jié)M靈酒,然后一口悶干。
“采石礦禁止喝靈酒,你們一會兒回去都注意點,別被王師兄發(fā)現(xiàn)了?!惫忸^修士放下碗,抓起一把靈豆扔進(jìn)嘴里,悶聲悶氣的說道。
一位身穿青衣的修士聞言,酌了一口靈酒道:“大家又不是第一回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p> 這時,旁邊一位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修士一拍石桌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早就呆膩了,采石殿下一批人什么時候才來換崗?。俊?p> “我聽王師兄說,就在這幾天了?!币晃宦詭追肘嵉男奘浚牭浇j(luò)胡修士的話,接口道。
頓了頓,猥瑣修士又嘿嘿一笑,“不知道這次換崗的師妹中,有沒有中看的?!?p> 青衣修士聞言,鄙夷道:“沒出息!美人哪兒有美酒好!”
說罷,青衣修士,又茗了一口靈酒,就似喝茶一樣。
猥瑣修士聽到奚落,一點也不在意,拿起玉碗碰了一下青衣修士手里的玉杯,“李師兄,各有所愛嘛,我聽說你們水靈殿新進(jìn)了一位穆師妹,貌美如花,可以與我們采石殿的宋師姐一較高下,不知是不是真的?”
這時,光頭修士驚道:“你們采石殿的宋師姐號稱云臺山第一美女,能和她一較高下,真的假的?”
絡(luò)胡修士撇撇嘴道:“什么?宋師姐是云臺山第一美女?屁!明明我們火靈殿的趙師叔才是云臺山第一美女!”
“趙師叔,風(fēng)姿綽約,絕色天香,特別是那頭火紅色的波浪發(fā)絲,你們誰敢反對,不比那宋師姐漂亮嗎?”絡(luò)胡修士越說越激動,點點唾沫星子從嘴里噴出。
青衣修士放下酒杯,用手壓了壓眾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標(biāo)準(zhǔn),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有的喜歡胖的,有的喜歡瘦的,有的喜歡溫柔的,有的喜歡傲嬌的?!?p> “這世上哪有什么第一美女,不過都是你們心中的第一美女罷了,我們百尺云臺山幾百萬女修,又有誰能一個一個去仔細(xì)打量,所以啊,大家沒必要爭這些沒用的東西?!?p> “而且,美貌對女修來說有時候反而是一種累贅,要是遇到像張?zhí)煲荒菢雍蒙缑哪У蕾\子,最終不過是淪為采補(bǔ)鼎爐罷了,被張?zhí)煲粨锶サ男奘?,又有幾人是活著逃出來的??p> 青衣修士嘆了口氣,感慨道。
猥瑣修士聽到“張?zhí)煲弧边@個名字后,立刻來了精神,搶著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張?zhí)煲灰呀?jīng)被擊殺了!”
其余三人皆是一怔。
凝液期魔頭終于伏誅了?
那可是有地階初級法術(shù)在身的凝液期修士??!
是金丹期老祖出手了?
三人紛紛詢問內(nèi)幕。
猥瑣修士很滿意大家的震驚,“不是金丹老祖出手,是赤火島的一位凝液后期前輩牽頭,聯(lián)合青羊觀、極火山、風(fēng)靈宗、天武堡等幾十個大宗門,還有咱們百尺云臺山,各出一名凝液期前輩,組成了一個屠魔隊,再以七彩樓的蘇依依為誘餌,才圍殺了此獠!”
“蘇依依?”
“蘇師姐?”
“依依師姐?”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對!就是那個號稱萬宗第一美女的蘇依依!蘇師姐!納氣期大圓滿的依依師姐!”猥瑣修士學(xué)著青衣修士茗酒的姿勢,茗了一口酒,然后一臉揶揄的看著青衣修士。
特別加重語音的“萬宗第一美女”,顯然是在還擊剛才青衣修士的嘲笑。
青衣修士顧不得跟這個猥瑣男計較,聲音著急的問道:“最后蘇師姐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
看這青衣修士的樣子,應(yīng)該是那位七彩樓蘇依依的死忠路人粉!
絡(luò)胡修士和光頭修士也沒有反對猥瑣男“萬宗第一美女”的稱呼,而是不自知的放下玉碗,屏住呼吸,聽著猥瑣修士接下來的回答。
似也對那位蘇依依的消息頗為關(guān)注!
猥瑣修士吊足了三人的胃口,才緩緩開口道:“我也不知道!”
三人皆是一愣,接著反應(yīng)過來,各自一道法訣打在猥瑣男身上……
屋里傳來猥瑣修士殺豬般的慘叫。
“啊……”
……
幾天后,石屋四修,急切的通過空間傳送陣返回了山門,似乎都頗為在意那位萬宗第一美女的消息。
而廣平與他們擦身而過,開始了看守霧幻石礦的宗門任務(wù)。
不過廣平并不打算老老實實的看守采石礦,他心中早已計劃好了,利用百尺云臺山的空間傳送陣,遠(yuǎn)離山門后,獨自離去。
在舒適區(qū),得到保護(hù)的同時,也失去了機(jī)遇。
廣平?jīng)Q定悄悄離開百尺云臺山,云游天下,尋找機(jī)緣。
……
一年后,廣平離開了迷幻山,離開了百尺云臺山宗門。
遁光中,廣平雙手后背,挺立飛劍,束發(fā)于頂,長髻烏黑,鐵簪橫插,緇衣寬袖,對襟直領(lǐng),穿十方鞋,玄色圓口,三綹長須,在胸前微微飄動。
云游十方,緇衣度人。
此地的凡人管理者,以城主為首,城主者,必為修仙宗門記名弟子是也。
廣平一路南行,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有冤申冤,有惡除惡,救助老弱病殘,懲治鄉(xiāng)鄰惡霸,鏟除不法上位者,醫(yī)治孝善之人。
一路上,頗有些仙名留世。
在一個叫鐸州的地方,一對年過花甲的老人,一生行善,卻善有惡報,人到老年,膝下無子,億萬家資,全被權(quán)貴侵占,只落得個乞討為生。
廣平得知后,施展仙法,查明傳言屬實,當(dāng)即出手,滅殺了所有參與之人,還得兩位善人家資后,飄然離去。
兩位經(jīng)歷大起大落的老人,已然無牽無掛,無意榮華,以全部家資,修建了一座廟宇,甘為廟祝,壽終而去。
廟宇卻流傳了下來,是為“緇衣真君廟”。
“緇衣真君廟”越建越多,漸漸成為了這一片區(qū)域的唯一主要廟宇。
廣平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只是憑著本心去做事。
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在修仙界,他是一個弱者,但是在凡間界,他就是可以主宰凡人生死的神仙。
廣平覺得,一個人在還是弱者的時候,對弱者出手,掠奪資源,無可厚非,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但是,當(dāng)一個人,成為強(qiáng)者之后,廣平覺得就不應(yīng)該再對弱者進(jìn)行掠奪。
強(qiáng)者,可以不對強(qiáng)者出手,但是也不能把手伸向弱者。
一個在任何時候都沒有任何底線的人,一個為達(dá)目的不折任何手段的人,真的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不!這種人絕對不會滿足,欲望是無窮的,不擇手段的人最終只會毀在自己的手段上!
一個人應(yīng)該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應(yīng)該讓欲望做主人。
如果命中注定不能得到,那么,只要竭盡全力了,就沒有遺憾了!
對!
廣平現(xiàn)在對待生死問題不再像以前那么執(zhí)著了!
如果要用失去自己本心來換取長生,那,最終只會被欲望所吞噬,變得即失去了自己,又失去了長生。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就,坦然面對。
如果注定終生無法進(jìn)階納氣中期,那就安然赴死。
透過生死,才會明白本我的重要。
透過得失,才會明白淡泊的重要。
人生,去順其自然就好,心安自然就是快樂。
心若旁鶩,淡看人生苦痛,淡薄名利,心態(tài)積極而平衡。
有所求而有所不求,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是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