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支梅上了進城的班車。
“支梅,看我做的早餐?!敝穭偲鸫部〔投酥u蛋餅和牛奶上桌。
“不是一直都不吃早餐的嗎?”支梅奇怪地問道。
“那是以前,以后每天都吃早餐。我來做?!笨〔龢饭乜粗氛f道。每當(dāng)俊昌這樣看著她的時候,支梅整個人都融化了。他的眼睛不大,與別人就是不同,像一抹陽光注入支梅靈魂深處。“以前咱們不是缺錢嗎?為了節(jié)約讓你受了委屈。咱倆還沒結(jié)婚,你還沒生孩子,不能把你身體拖跨了。來,聽話,趕緊吃?!?p> “支梅,昨天你不在,我想了一晚上。我們要快速富起來?!笨〔又终f。“從現(xiàn)在起,掙來的錢暫時不存,就放家里。湊多了,我去廣州進貨。我們賣的荷花池的都是地攤貨。滿街都是。商店里那些高檔貨都來自廣州。只是本錢要的大?!?p> “可那都是時裝店,我們擺的本來就是地攤呀!能行嗎?”
“當(dāng)然能行,我們沒有房租,見利就賣。人家從我們這買衣服,便宜二三百,只要我們口碑出去了,還怕沒生意。將來錢多了,我們也開時裝店?!?p> “我覺得我們還是穩(wěn)起做比較好,昨天,我爸媽跟我說了很多,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努力不就為了家庭更好嗎?”
“我們已經(jīng)來到城市,我們也有了生存方法。我們的將來是不回農(nóng)村的。我們的家應(yīng)該在城里,我們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老家的面貌不止你一家,以前怎么生活,暫時還怎么生活。你都沒去過我家,過年我就帶你去我們老家?,F(xiàn)在我可不回家,一是路遠(yuǎn)費用高,二是耽誤一天就損失上百元。怎么也算不過賬。我們家同樣貧困,但我不會在老家的破房子上花冤枉錢。等我們有了住房,就把雙方的父母接來同住,我們掙錢,他們帶孩子,從此不在鄉(xiāng)下受苦不好嗎?我們現(xiàn)在年輕,有好多不懂,看有錢人咋做,我們跟著做就好?!?p> “可是媽媽說了,是你嫁到我們家,又不是我們嫁給你。你要考慮我們家人的感受和生活風(fēng)俗?!?p> “你們——哎!還是吃飯吧,都涼了。等有錢了再考慮?!笨〔谝淮温冻霾荒蜔┑哪樕?。支梅拿定主意,一定要為家里爭取利益。
支梅不知什么叫成熟穩(wěn)重。后來落難時她無時無刻不想起這次俊昌生氣的模樣,如果俊昌將她狠狠打一頓多好,如果俊昌以男子漢的優(yōu)勢控制她該多好。此刻的她只知道父母的警鐘,鄉(xiāng)村的勢利,父母的感知。
接下來的第一天收攤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俊昌清理現(xiàn)金并管了起來。支梅不想與俊昌吵架,她忍住自己的私欲,相信俊昌錢沒花就有機會。
不提及家事,支梅永遠(yuǎn)讓俊昌心動,超出想象的溫柔可愛??〔拿恳粋€細(xì)小動作都讓支梅沉迷。他對支梅的起居飲食,冷暖感受無不倍加入微。言語間只有關(guān)愛,心痛,無論是與別的攤主發(fā)生爭論亦或是與顧客發(fā)生不愉快,俊昌都不讓支梅出面,讓支梅靠后,不要說話。若干年后的支梅想起這點點滴滴,她用她痛到腫脹的心將俊昌的好無限放大。
兩月過去了,支梅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知道父母在翹首期盼支梅帶著錢財回去。她甚至開始害怕過份讓父母失望的后果。每天忙于奔波和照顧支梅的俊昌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剛好費了一番周折,客人要了這件很貴的荷花池最好的服裝。賣價想當(dāng)高,一件就賺了上百塊。顧客剛轉(zhuǎn)身離開,俊昌迫不及待地對支梅說道:“我就說要賣好產(chǎn)品嘛,你非說地攤只能配地攤貨。這件衣服可是我走完整個荷花池選到的,別說那些長的丑的女人穿上顯擺,就連你這種好看的美人穿上也更加增光添彩。要是好衣服陸續(xù)走好的話,誰也別想阻擋我去廣州進貨。哼——”俊昌做個鬼臉,“我可不是傳說中的粑耳朵。”
“讓你不做粑耳朵,讓你不做粑耳朵。”兩人正打情罵俏,姐夫哥許志文出現(xiàn)在他的攤位邊。姐姐,姐夫的攤位距離俊昌的攤位隔著十來個攤位,差不多七八十米遠(yuǎn)。各人守自己的攤位,一般情況下很少串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姐姐,姐夫?qū)χ凡淮鬂M意,見面時眼光總是怪怪的。中午時分,生意冷清。各攤主都習(xí)慣離開自己的攤位到處八卦。姐姐,姐夫從未來過俊昌的攤位??〔范疾惶谝?。因為他們也不想去姐姐,姐夫的攤位。不知哪來的莫名的隔閡。
“哥,你來了。今天你們賣了多少錢?”俊昌熱情招乎道。
“也就四百多塊。你們呢?”許志文瞟了眼支梅回答說。
“今天我們還好,賣了八百多塊。”俊昌沾沾自喜道。
咱爸來了,呆會兒你去車站接他。許志文邊說邊看向攤子上的衣服。
“咱爸來了,還在路上嗎?你怎么知道的?”
“景華說的,咱爸昨晚去了他們老家?!?p> 景華姓王。三兄弟都在這條街上擺地攤。景華是大哥,二哥叫世華,老三叫昆華。年齡比志文還要大好些,兄弟三人均過了三十歲。從改革開放他們便在這條街上擺攤做生意。景華的媽媽是志文爸爸的親姐姐,他們屬親老表關(guān)系。志文當(dāng)初投靠景華三兄弟來這里擺攤做生意的。他家原本就在成都三圣鄉(xiāng),屬郊區(qū),距離市區(qū)很近,在那個吃苦的年代,騎自行車就能回家。姐姐,姐夫結(jié)婚后,俊昌的爸爸便與景華媽媽拉起了竹竿親戚。在當(dāng)時,這是一種高智商拍馬屁的表現(xiàn)??〔职种链耸堑谝淮蝸沓啥歼@座大城市。他首先想到的是帶上土特產(chǎn),買上一些禮物,帶上表親戚家地址,莫名去了景華家。
在那個百廢待興的年代,掙了錢不知怎樣去花,一小部份人便有了找小姐高消費的行為。甚至他們以此來展現(xiàn)自己“成功人士”。景華三兄弟均在其中??〔犝f過此事。
俊昌知道,爸爸從景華家坐公交進城很方便。至于消息是怎么送達他忽略了。
當(dāng)時鐘走到下午一點半時,俊昌在距離租住處不遠(yuǎn)的公交站接到爸爸。他迫不及待地要帶爸爸去攤位看看自己的生意和女朋友。離家整整兩年??〔秊榱藪赍X沒給家里寫過信,沒給家里寄過一分錢。(當(dāng)時也沒普及電話。)在俊昌看來,自己離家能給家里省下口糧已是農(nóng)村家庭不小的收入。臨走時,父親親自對他說:“掙錢不急,你還年輕,好好學(xué)習(xí),有的是大把好時光。再說,你沒掙錢時,我們不也一樣過活嗎?”離家兩年,他用自己的雙手掙來了攤位,生意,最值得驕傲的是他有了自己心儀的女朋友。父親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
支梅見到俊昌的爸爸有些羞澀??〔职忠姷街芬荒槆?yán)肅,緊盯支梅看了又看。他把俊昌叫到一邊,嘀咕了好一陣。轉(zhuǎn)身往姐姐的攤位走去。
回到攤位的俊昌臉難看極了。痛苦的表情無法言語。支梅問他,他怎么也不說話?俊昌只是默默地干活,一聲不吭。下午時分,陸續(xù)上客戶,俊昌也不搭理。支梅發(fā)現(xiàn)他眼里噙著淚水。
“不知他家里發(fā)生什么事?”支梅心里犯凝。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也不方便追問。
回到家,俊昌一屁股坐下,不吭氣,也不挪動一下。痛苦的表情更加嚴(yán)重了??〔职秩チ伺畠杭?。其實,俊昌與姐姐的房屋住在相隔不到二十米的門對門兩幢不同的連排樓房里。包括他們的親戚和附近的攤主都居住在這兩幢樓里。
支梅一晚上也沒睡著,他不知道俊昌爸爸的態(tài)度,俊昌的反常是何意?她百思不得其解。
天亮支梅起床,俊昌定定地坐在鋪板上。身上的衣服,還是睡前的模樣。支梅心痛地靠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怎么啦?俊昌,什么事不能跟我說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你告訴我呀!別讓我著急?!敝飞焓秩ケё】〔虢o他些鼓勵。
俊昌突然緊緊地抱住他,大聲哭了出來?!爸?,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爸要我們分開,我爸不答應(yīng)我做你們家上門女婿。我爸死也不答應(yīng)。支梅,我,我對不起你。我辜負(fù)了你。你去收拾行禮吧,你今天就得離開?!敝凡恢?,她完全傻了,定定地站著一動不動?!爸?,”俊昌深吸一口氣,哽咽著說:“昨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我唯一能給你的只有這兩月賺的錢。我以后還能賺錢,可是你的以后,在那農(nóng)村里,啊,我——,我真的不放心你呀!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除去必須的本錢以外,每一角錢都?xì)w你?!边@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支梅完全傻了?!皩Σ黄?,支梅?!笨〔崎_麻木的靠在自己肩頭的支梅,朝支梅睡的房間走去。很快,他拿出一張存折和一大摞面值不等的票子放到到書桌上。拿來他回老家使用的行禮箱,將支梅的服裝,洗漱用品一一裝好,存折和多余的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貕涸谙涞?。一部份?xì)碎小錢硬塞進已完全失去知覺的支梅褲兜里。噙著淚水拉著支梅走了出去。
輾轉(zhuǎn)幾趟公交車來到火車北站旁邊的客運中心。俊昌將支梅送到客運中心檢票口?!爸?,行禮拿好?!笨〔矊⑿卸Y箱手柄塞進支梅左手。支梅整個人依舊一動不動。又將車票強塞進支梅右手?!奥飞闲⌒?,一定記得照顧好自己?!笨〔f完最后這句話,一個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大步朝車站大門外走去。路過的人看見他轉(zhuǎn)身那一刻,淚水涌了出來。世昌在車站的廣場上卻停了下來。又轉(zhuǎn)身去了廁所。有人看見他的右手在眼睛處摸了又摸。
突然,俊昌沖出廁所,沖向乘車大廳。支梅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班車已經(jīng)走了??〔茨筒蛔∽约海蜎_過去。抱住支梅大聲哭喊道:“你這是干什么呀?你是想要讓我死嗎?班車已經(jīng)走了,你要干什么?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也不愿意??!支梅!”俊昌哭成個淚人,似乎失去理智,使勁搖晃支梅身體。
支梅終于張開嘴巴,倒吸口氣。淚水奪眶而出?!白屛液煤帽П?,俊昌?!敝肪o緊地抱住俊昌不放,淚水打濕俊昌衣襟?!皬膩頉]有好好抱抱你,可我真的愛你呀!為什么呀!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咱倆愛一場多難啊,為什么?為什么?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分手。這是什么世道??!我做錯了什么?連還神的時間都不給我。你讓我跟你未婚同居,我一直拒絕你。為了不讓你對我有太多感覺,為了不讓別人說我假正經(jīng),為了不讓別人說我是壞女孩,我總是對你冷冷淡淡??〔?,我就這樣失去你了。這就是所謂的自由戀愛嗎?這就是咱倆的緣份嗎?這就是愛情讓人痛的理由嗎?俊昌,我受不了,我不要!這對我不公平。”支梅哭得死去活來。
“支梅,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是好女孩。你是完璧之身,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分手對你來說不算太可怕。支梅,昨天晚上,你睡了以后,我去過姐姐家,我和爸爸溝通不了,他不答應(yīng),我家只我一個兒子。我爸爸把傳宗接代看的很重要。他說你家沒有兒子也要招個上門女婿。我家的兒子卻要以姑娘的形式嫁出去,他說我們家就絕后了。他還說,你家是平原,我家是大山,我家比你家更需要兒子?!?p> “俊昌,不,我不要,我受不了。啊——俊昌??!”不知什么原因,支梅止住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蹲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看上去像是要斷氣了,眼睛使勁眨巴。她的這種急剎車真把俊昌嚇夠嗆,俊昌又是拍背又是拍胸。嘴里使勁喊道:支梅,不要啊不要——不要——。終于,支梅緩了過來。癡癡地看著俊昌,伸手去摸俊昌的臉,盯著俊昌的眼?!懊刻炀椭蕾嶅X,計劃著怎樣才能改變家庭環(huán)境。從沒有給你好好做過一頓飯,也沒有好好看看你,突然間就來不及了。老天為什么這樣對我?這太殘忍了?!敝肪o緊在依偎在俊昌胸口,不再說話,突然她感受俊昌那撲通撲通的心跳,卷著波濤又似乎裹著漣漪。美妙,悅耳又有著掙扎吶喊的回聲??〔o緊地?fù)碇?,觀察支梅細(xì)微變化。他擔(dān)心支梅一時承受不了會有過激行為。許久,支梅平靜很多,她用了用力推開俊昌站了起來??〔哺玖似饋?,目光不敢有絲毫大意緊隨支梅點滴變化。支梅深吸一口氣說道:“你也要好好的?!敝犯杏X哭了出來,心里話說了出來,好受多了。也能控制情緒了。她擦干眼淚,拿好車票與行禮,走進檢票口,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上了下一趟班車。
從此倆人相互牽掛再也不見。
支梅在父母的責(zé)怪聲和嘆息聲中先后經(jīng)他人介紹見過三個男孩。前兩個,支梅以一個太矮太黑,一個臉型不好看拒絕了。第三個吳天貴表面上還算過的去的男孩正式戀愛了。支梅不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只是個打工的,每月工資八十塊。而是支梅的心被人偷走了。母親要她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就惡言相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那個板相,還有臉嫌棄別人。烏鴉說豬黑,自己不覺得??〔贿^就是擺地攤嘛,擺地攤有什么了一起。你跟你姐一樣,沒得一個好東西。要把老子氣死??於娜肆?,還不把自己的私事處理好,有臉?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該干嘛干嘛去,老子看見你就來氣……”
這天,吳天貴又來了。他用一個月八十元的工資帶支梅去鄉(xiāng)鎮(zhèn)上買了身衣服。一路上講解城里的見聞,津津樂道?!拔腋绲呐笥呀衲暌策M城打工了,一月工資六十,給人做保姆。真挺不錯,一月純得六十。我們男子漢才掙八十呢!我們還吃自己。我們在鋼管廠全是重活路,每天用板板車搬運鐵砣砣,又臟又累?,F(xiàn)在城里的工作越來越多,有些餐館也招女服務(wù)員,管吃管住,真心不錯?!?p> “你們都是在哪里找得工作?!敝烽_口說話了,吳天貴很開心。
“九眼橋。就在那橋下邊有個勞務(wù)市場。你就在那里站著,城里的有錢人就會來問你做不做,要是雙方談好,他就帶你去?!?p> “九眼橋?!敝费劭魸駶櫫?。多么熟悉的九眼橋?。〕抢锏哪嵌螘r光,哪天不在九眼橋擺攤。晚上好幾次去過九眼橋看電影呢!勞務(wù)市場還是頭一回聽說。每月六十的保姆工資,俊昌一件上等衣服就能賺一百多。支梅不襟淚流滿面。
“你怎么了,支梅?我說錯了嗎?”吳天貴茫然失措,驚奇地看著她。
“沒有,”支梅趕緊擦了擦淚水?!拔?,我是怕做不好,我太沒用了,我怕我做不好被人開除?!?p> “我們都是臨時工。做不好很正常,大不了又找下一家,多經(jīng)歷幾次就好了。好多人都用這種方法,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嘛!”
“我不想去?!?p> “這個隨你,只是在家種地真不如打工。打工掙的是現(xiàn)錢,種地得種半年,要是天年不好,沒得收,連種子錢都虧進去?!?p> “讓我再想想?!?p> “當(dāng)然,家里有人打工,真的比沒人打工的家庭經(jīng)濟好很多?!?p> 后來的日子里父親總是抱怨,支梅帶回家的錢父親確實存了起來。他還盤算著蓋樓房光耀一方呢!吃飯的時候就是父親發(fā)話的時候?!拔覀冞@一家人,大挺挺的一個個,光是會吃,都給豬一樣,也不想辦法去找點錢。坐吃山空,我看我們這家算是沒望了。今年過年不買肉,不吃,大家都不吃。這家不是我一個人的家,不是我一個人才吃飯。任何一個家庭只要沒錢就不可能有安寧日子。你們都想靠我一人,都別想過個安寧年?!?p> “對,從來我們這家就不像個家?!蹦赣H總是在父親發(fā)火的時候澆油?!袄蠜]得老樣,小沒得小樣?!蹦赣H每次說這話時就惡狠狠盯著奶奶。奶奶自然也順眉低眼不吭聲。一屋的不昌盛。都想把我倆累死。母親說到這里也自然會心地看看父親。支梅知道,自有記憶以來,這種情形很容易激起大浪,自己比妹妹更容易遭殃。至少姐姐在時挨打的都是姐姐。于是不假思索,自告奮勇地大聲說道:“我去城里打工,我去城里找活干。爸,你別生氣,不管掙多少,我都全部交給你?!?p> “城里好找活嗎?”父親的證語言語柔和了些,好似看到希望。
“以前我還真不知道。前幾天聽吳天貴說勞務(wù)市場就在九眼橋,那個地方我知道?!?p> “你說你這個該死的瘟神,”母親劈頭蓋臉對著支梅大罵?!凹热恢谰叛蹣蛴袆趧?wù)市場,你居然在家里困起。啊呀呀!你說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完蛋東西?你說你是不是找打?明明知道哪里有工作可做卻隱瞞不說。你說你安得啥子心?”媽媽愈鬧火愈大。正要伸手打過來,父親阻擋說:好了,好了。今天就原諒她,明天你就進城去找工作。
“媽媽,”支梅臨行前對媽媽說,“我需要路費。假如當(dāng)天找不到工作的話,我還得住一晚上的店,我還得帶上一床被子,晚上會冷的?!?p> “就你過場多,要錢,問你爸要,我沒當(dāng)家。拿被子,你是要出嫁還是要敗家?”
支梅只好去找爸爸,爸爸為了支梅找更多的錢大大方方地給了她五十。支梅就這樣兩手空空來到成都。支梅對父母只有怕沒有恨,她知道只要有錢,一家人就會笑口常開,誰也不會對誰兇。只因家貧,誰也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