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

　　“糖糖，快！去推搶救車！”從120上疾走下來的凡姐一邊朝護士站邊的白唐糖大喊，一邊扶著推車沖進了搶救室，幾個護士圍過去，脫衣服、打留置針、測生命體征。

　　“簡易呼吸器呢？搶救車快推過來??！”

　　凡姐起身沖出搶救室，看見自己的實習(xí)生推著搶救車見卡在門口，一臉慌張，沒說什么，拿了呼吸器就趕到床旁搶救，病床旁邊傳來沉穩(wěn)有力的命令和操作聲，白糖糖好不容易把車推到床前，還沒喘口氣就被醫(yī)生和他們的實習(xí)生擠到角落里，來的是個老人，兩眼微睜，瞳孔凝滯，全身蒼白泛黃，看上去是出了車禍，遍體鱗傷，胸口一個大血窟窿，涓涓冒血，捂都捂不住，從大廳一路蔓延到病床。白唐糖看了一會實在是受不了，悄悄溜出門好喘口氣，大廳的病員都好奇的往這邊張望，地上的血跡被清潔工撒上了消毒水，稀釋成一大條紅暈，合著黃得發(fā)紅的殘陽，顯出一種詭異和恐怖。

　　白唐糖覺得有點冷，拂拂裸露出來的上臂，轉(zhuǎn)身看見一個穿休閑T恤短褲，踩人字拖的女孩靠在搶救室門框上，瘦瘦高高的，低著頭短發(fā)散下來遮住臉頰，看不見眉目，露在外面的兩只膝蓋覆著血污，手指節(jié)、手臂上零零總總的都是擦傷，凝著血痂。

　　“你沒事吧”，白唐糖湊近一些查看她的傷口，沒有大口子，但擦傷嚴(yán)重

　　女孩抬起頭，沒化妝，眸子很黑，眼角微微往上挑，眼眶、鼻尖、嘴唇緋紅，朝白唐糖搖搖頭，又往搶救室里盯著看。

　　這張臉很養(yǎng)眼，白唐糖驚艷了兩秒。按理說臉部輪廓清晰、眼角上挑的女生面相看起來都拒人千里之外，但眼前的女孩子特別脆弱，白唐糖生怕自己多說兩句都會惹哭她，干脆走開。還沒走攏護士站，護理組長林姐就遞了幾分表格過來，老活計，采集新入院病員資料，沒有其他家屬，于是白唐糖只好有走到女孩旁邊，她還是老姿勢靠在那里，“家屬，需要配合收集一些病人資料”

　　等女孩點了下頭，白唐糖開始逐條問“病人什么名字？多高多重？”

　　女孩清了清嗓子，發(fā)聲仍然有點沙?。骸案邌⑷A，一米七五，具體多重我不太清楚”

　　“好，以前生過什么重病沒有？或者有家族遺傳病嗎？”

　　“沒有”

　　……

　　“家屬，住院要辦陪護證，你叫什么名字？”

　　“高偌玲”

　　“好，電話號碼”

　　“133746”

　　“好的，身份證號”

　　“2133441200”

　　“和病人關(guān)系？”

　　“我爺爺”

　　搶救兩個多小時后，那個病人脫離生命危險，轉(zhuǎn)送到搶救室的隔離AEICU，搶救組的夜班醫(yī)護輪了班吃晚飯，限時半小時，食堂關(guān)門了，只得點外賣，等外賣的空擋，白唐糖被凡姐提溜到配藥室。

　　凡姐姓周，是高資歷護師，一頭齊耳短發(fā)，性格也利落爽朗，白唐糖輪轉(zhuǎn)來的第一天開始跟她到現(xiàn)在。

　　白唐糖挨在旁邊站，按著輸液單準(zhǔn)備液體，凡姐一邊配上半夜的液體，一邊教育:“關(guān)鍵時刻不能慌，手腳要有規(guī)劃，不能亂來，搶救最重要，其他再次位，你今天就是慌了”

　　白唐糖點點頭，又想辯駁兩句“那個門太窄了，車不好推”

　　凡姐把藥推進鹽水瓶，順手把安瓿丟進銳器桶，“確實，但不能成為你慢的理由，今天搶救室里沒有簡易呼吸器，是個大疏忽，以后你接管物資的時候要尤其仔細(xì)”

　　“嗯，知道了”

　　“還有，以后要提高身體素質(zhì)，做急診科護士，也是個體力活”，凡姐擠擠眼睛，去年做的假睫毛掉得只剩下幾根，顯得有些可愛，“你小身板兒可不合格”

　　白唐糖就知道，嚴(yán)肅不過幾秒，就又會回到笑嘻嘻的樣子，“好~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