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真人
返回A市已是午后,紅豆提著箱子和兔子籠打車直奔白云觀,可惜到的晚了點(diǎn),已經(jīng)不放人進(jìn)觀了,游客三三兩兩的從大門出來。她向門口的打掃的道士打聽道衍真人,要么說不知道這個人,要么說離觀未歸。。
紅豆在觀門徘徊,盤算著怎么才能找到要找的人。
這時,門口跳出來一個小道童,一溜煙兒跑到紅豆對面前對她行了個拱手禮,“福生無量天尊。居士是要找道衍真人吧?”
以前沒接觸過道士和尚,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如何回禮,面前還是個小孩子,于是紅豆蹲下身,問小道童:“是的,小道長知道道衍真人在哪么?”
“知道。就是真人讓我在這等的。真人果然厲害,說今天會有人來找他,果真就來了呢。居士請隨我來?!闭f著,小道童和守門的道士打了聲招呼,帶著紅豆進(jìn)了大門,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個院子,然后走到一間廂房前停住,敲了敲門,奶聲奶氣地說,“真人,有個姐姐找你,我?guī)^來了?!?p> “讓她進(jìn)來吧?!蔽堇飩鞒鲆粋€蒼老而沙啞地聲音。
小道童推了一下門,門開了一條縫,然后頭微歪笑嘻嘻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真人讓你進(jìn)去呢,你進(jìn)去吧,我走了?!?p> 紅豆謝過小道童,行李箱放在門口,只提著兔子籠子進(jìn)了廂房。房間陳設(shè)簡單,但是打掃的干凈,還燃了香。一位白首老道正盤腿打坐,聽得有人進(jìn)來,方才睜開眼。
“無上太乙度厄天尊。居士有何事找貧道?”
紅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見過道衍真人。請仙長救我朋友!”
“居士朋友為何要我救?”
紅豆抱出兔子,遠(yuǎn)遠(yuǎn)地給老道看?!拔遗笥阎笆侨?,為了救我,變成了兔子。請問仙長要怎么做才能讓他變回人?”
老道士見了兔子,踱步走近,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嘆了口氣。
“小子,這么快就又見面了,你我還真是有緣啊。”
“仙長認(rèn)識他?”紅豆問,也沒聽涂免說過認(rèn)識什么道士啊,莫不是老道士糊涂錯認(rèn)了人?
“有過一面之緣?!崩系朗繌?fù)又坐回去繼續(xù)打坐,“居士是從哪里得到貧道的符紙的?貧道從未見過居士想必不是貧道贈與的?!?p> “仙長說的沒錯,確實未曾給過我,符紙是貝爺爺送給我的,說是之前仙長送他的?!?p> “哦,原來是那頭老狽。貧道知曉了?!?p> “既然仙長也說有緣,那肯施以援手救治我朋友了?”
“非也。貧道并未應(yīng)允。”老道士狡黠一笑。
紅豆快要急哭了,哀求道:“仙長要怎么樣才肯救他呢?只要仙長肯救他,仙長任何要求我都答應(yīng)?!?p> “并非貧道不肯救,是貧道救不了。能救他的只有你?!?p> 紅豆驚訝地問:“我?”
“對,就是居士你自己?!?p> 紅豆又問:“仙長,那要怎么救?”
老道士從身邊的小方桌上拈出一張紙,紅豆接過來一看,上面畫了兩個圓中間有兩條線相連,另外還有行毛筆字。
“這是古籍所載的一個陣法,有起死回生之能,于朔日子正之時用居士的血繪成此陣后,與兔子分別入兩頭陣眼,口念法決即可。此法是以命換命,居士還愿一試?”
以命換命?這么算來自己還有20多天可活了?紅豆從來沒想過求來的是這樣一個法子,自己才20出頭,大把的好時光大好的前途在前方等著自己,自己的生命就要在這個春天結(jié)束了?!
“真人,還有其他辦法么?”
“再無他法?!?p> 謝過道長,紅豆抱著兔子提著兔籠出了廂房,就朝觀門方向走。走了一半才想起來自己的行李箱忘記了,又匆忙跑回去取了。走著走著,又撞到墻上,惹得一陣清脆的笑聲,她轉(zhuǎn)頭正見到剛才領(lǐng)路的小道童笑的前仰后合,發(fā)現(xiàn)紅豆望向自己,小道童止住笑扯了扯同行的另一個小道童快步離開。
紅豆松了行李箱,拎著兔子籠去追小道童。
“小道長,請等等?!?p> 聽到有人呼喚,兩個小道童停了腳步,其中一個大聲問:“居士是叫我們么?”
“是的。我想請教下剛才給我?guī)返男〉篱L幾件事?!奔t豆說。
聽到說的是自己,小道童仰頭問:“行啊。居士想問什么事?”
紅豆蹲下身來,和小道同一般高矮。“我想問的是道衍真人是不是最近才回的白云觀?”
小道童點(diǎn)點(diǎn)頭,脆生生地說:“真人是今日才回觀的。比居士早到有半個時辰?!?p> “那觀里有哪位道長道法高深?我能拜會一下么?”紅豆又問。
兩個小道童互相看了看,另一個小道童說:“道法最高的,應(yīng)該就是你師傅了?!?p> 小道童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的,應(yīng)該是我?guī)煾?。師傅很少見客,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見你?!?p> “能麻煩小道長問一下么?我這里有個陣法,麻煩帶給道長看下。”說著,紅豆從背包里拿出道衍給的圖,用手機(jī)拍了照后,遞給小道童。
兩個小孩子好奇的捧著看了一會,估計是沒看懂,收了圖,小道童讓紅豆在這等,他去找下師傅問下。
等了很久也不見小道童返回,紅豆只能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下。細(xì)想起來,這個道衍真人渾身透著古怪。早自己一步回到觀里,然后叫小道童在門口候著自己,他是料定自己會過來找他?是郎家和他通了氣?還是村里的什么別的人?又或者是他自己當(dāng)時就在村子里所以知道自己必定會來找他?那他去村子又為了什么呢?
剛才在廂房,紅豆看到老道周身會流動著五彩光芒,自己在郎家人、熊、兔子身上看到的都是白色的光芒,之前死去的人,雖然有其他顏色,但是是無一例外的,都是單色的。唯獨(dú)這個老道士,身上竟然有五種顏色,而且這五種顏色似乎飽和度都不高,顏色與顏色之間界限模糊,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屈尊隱世?
天色已暗,一彎新月懸于天宇,配了幾點(diǎn)星光,甚是寂寥。
過了這么久,也不見小道童回來,紅豆心始終懸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遠(yuǎn)遠(yuǎn)瞧著有一個道士朝這邊過來,紅豆拉上行李箱走過去,她需要這個人幫自己指下出去的路?!暗篱L,打擾下,能否幫我指下出觀的路?”
“居士是讓小徒帶去法陣的那位么?”道士問紅豆。
“道長,是的。我還以為道長不會見我呢,所以一直也沒見到小道長。”
“貧道才疏學(xué)淺,居士的法陣貧道從未見過。小徒帶來圖之后,貧道一直在翻閱典籍想找出出處,竟然忘記了時間。”說著竟然對紅豆施了一禮。嚇得紅豆也鞠了一躬。
“居士能否告訴貧道從何處得來此圖?”
“這個——”紅豆琢磨著要不要告訴是從道衍真人處得來。
道士擺了擺手,說:“既然不方便,貧道就不再多問了。居士不必在意。”頓了頓,道士又說:“貧道雖然不知道這個圖的淵源,卻發(fā)現(xiàn)此圖大有不妥,居士千萬不要嘗試啟動法陣,否則鞏會害人害已。切記切記!”
“這——。請問道長哪里不妥?”
“貧道還未想通,還需要一段時間查證。居士能否將此圖留給貧道?方便的話請居士留下聯(lián)系方式?!?p> 見道士如此誠懇,紅豆欣然將圖遞給道士,然后從背包里取出便簽紙和筆,寫下自己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交給道士。
紅豆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問道:“道長,能否請問您件事。道衍真人是否長住觀里?”
“這個嘛。也不是不能說的,真人是掛單在觀里講經(jīng)的的,并非長駐。白云觀是十方叢林,掛單的道友極多,明日我就去請教一下其他道友。”道長講話的時候一直面帶微笑,好像天生一副笑臉,即使身著藍(lán)色道袍也透著清秀,氣質(zhì)這個東西,不論年紀(jì)不論服飾,是自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藏也不住的。
“有勞道長了?!?p> 晚上紅豆點(diǎn)了份外賣,給兔子配了青菜水果,一人一兔都餓極了,自顧自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吃了沒幾口,紅豆就吃不下去了,因為看不清哪是菜哪是調(diào)料,索性就撂了筷子躲回自己屋子去了。
人生呵,為什么就不能是單項選擇題,非要不斷的做抉擇呢?選了A,又覺得背棄了B內(nèi)心惶恐不安;選了B,又背負(fù)沉重的負(fù)罪感和愧疚感。大道理人人信手拈來,講起來也頭頭是道,那是因為故事主人公不是自己,站在旁邊說閑話比較有底氣;一旦角色轉(zhuǎn)換,任誰也做不到輕松自在。為什么是我?為什么一定是我?別人對自己的任何“虧待”,毫無疑問會算得清清楚楚,自己對別人多付出一點(diǎn)覺得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又必定心有不甘。
而這個世界上,芝麻大點(diǎn)的事都是有代價的,單問一句為什么或者值不值得如此做,都顯得太膚淺,太草率。然而,又不能憑空跳過這一段,選擇項就那么明晃晃又殘忍地擺在面前,讓人進(jìn)退兩難,舉步維艱。
哭一哭就能解決,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