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6 半路殺出個女嬌娥
“既然來了,不如現(xiàn)身陪老夫喝上幾杯?”老人向著遠處遙遙舉起酒杯。
“哈哈,這是自然,桃花仙的美酒本君怎么能錯過!”一個落字如擂鼓般的聲音傳來。海水翻騰,慢慢匯聚成人形踏浪面來,還未靠岸,一道光倏地飛來,在老人身邊悠悠落下,竟是一方貴妃塌!
“元泰叟,別來無恙!”話音未落,那人飛身而至,翩翩落在塌上,慵懶地歪身斜躺下,隨手還整了整褶皺不平的湖藍色衫裙。
老人不由得一愣,來人是?只能小心地問道:“無名君,別來無恙!”
“托元泰叟的福,萬事皆順。元泰叟安好?傷的不輕吧?”
“都是輕傷,倒是勞無名君記掛了。對付老夫,無名君還要多多上心才是。”
“讓元泰叟見笑了。本君也是懊惱至極,在元泰叟這里,我還從未勝過半分,確實有些氣急攻心了。不如先討一杯桃花醉嘗嘗,去去火氣如何?”
老人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揚手拋了過去,無名君抬起水蔥般的左手接了,贊了句好酒,淺淺啜著,粉面桃腮,顧盼生輝,讓人望之頓時心生愛慕,風情萬種搖曳生姿說的便是這種女子了??上В毆毴绷笋娉?。
老人也執(zhí)杯,一飲而盡。
無名君把玩著酒杯,不無嘲諷地說:“如此美酒,給那兩個小家伙喝,真真是暴殄天物。本君與元泰叟相交,算算也有幾千年了,還是頭一次賺你些好處,也不過就是一杯酒罷了。你與他們相識不過數(shù)日,就以美酒相贈,對他二人青眼有加,想必他二人有什么過人之處了?本君倒是好奇得緊,元泰叟給本君解惑一二,如何?”
老人又倒了杯酒,放了酒壺,說道:“無名君多慮了,兩個毛頭小娃娃罷了,莫說是武功仙法,就是身而為人的精氣神都屬下乘,老夫略懂天演之術,曾為他二人演過命術,無甚作為。只是碰巧遇到老夫有求于人,他二人又古道熱腸,愿陪老夫幾天,老夫又不是那吃八方的必定要以禮相謝,怎奈身無長物唯有這酒還拿得出手?!?p> “哦?!睙o名君拖長了聲音,鳳眼盯著元泰叟瞧了又瞧,弄得老人渾身大不自在。
“那元泰大哥,奴家這副皮囊如何啊?”無名君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嬌滴滴的喚了聲。
老人驚起了一身冷汗,不敢多看,忙低了頭飲酒。心道,往日相見免不了刀兵相見惡語相向,自己在仙法一道上僥幸略勝一籌,如若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與這個強悍對手必定惺惺相惜,甚至是義結金蘭;今日再見,這個混世魔王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了?好好的男子不做,偏偏扮起了女嬌娥,這是要唱的哪一出?
轉(zhuǎn)念又一想,他做男子還是女子,順著她就是了,自己難逃一劫,哄著她保全了兩個小娃娃的性命才是正事。
“自然是世間最美的女子,勝過嫦娥三分?!?p> “奴家這般美貌,元泰哥哥為何不敢看奴家一眼?”她嬌嗔道。
無奈,老人只能朝著她看了一眼,忙又轉(zhuǎn)過頭看向別處。
“元泰哥哥,不如扮一回少年吧,說不定奴家見了心生歡喜,便忘了證什么道尋什么人了,你我二人隱居山林作一雙逍遙閑人可好?”
老人聽她這般說道,復又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老人竟然看到了她眼中的熱切,嚇得一哆嗦。哎喲喲,這可是折煞人了,好似千萬把小刀一下一下的剮著心頭痛癢難當,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活活煎熬至死;倒不如打它一架爭個你死我活來痛快。
“老夫年事甚高,修的清心寡欲道,況且不久于人世,無名君還是另覓良人吧?!?p> 無名君理了理散落下來的一縷發(fā)絲,輕輕嘆了口氣,又道:“你瞧我這頭發(fā)梳了唐時雙環(huán)望仙髻的可好看?奴家親手雕簪子可配?呔,活的太久了,如何梳頭都不記得了,真是?!?p> 老人神態(tài)自若地倒酒飲酒,全然不理會無名君。
仿佛是下定決心似的,無名君扶榻坐直。
“元泰叟如此不識好歹,罷罷罷,本君不和你說談。今日新賬舊賬一并了結,手下見真章吧!”
“正有此意,鹿死誰手各憑本事。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請無名君饒過這兩個娃娃?!?p> “荒謬,本君會和兩個小娃娃計較;若他們不來礙本君的事,本君自然不會難為他們?!?p> “老夫在此謝過無名君?!崩先松钍┮欢Y。
“有什么后事一并交待了,啰里啰嗦的?!?p> “別無他求?!?p> “好好好。今日本君就為枉死的徒子徒孫報仇血恨。”說罷,無名君化身男子,頭戴長冠,一身紫衫,手持一柄九曲槍,收了貴妃榻,立于原地。
老人見著這一身打扮,不禁失笑。
“既然真刀真槍比試,無名君這一身美則美矣,就是打起來多有不便,還是換成現(xiàn)在人的裝束好些?!?p> “打便打,休要聒噪?!?p> 言盡于此,老人不得不起身,后退數(shù)步,從身后抽出九節(jié)鞭,輕輕一抖,揚聲對無名君道:“此鞭乃我骶骨尾骨所化,共九節(jié),因著老夫經(jīng)年居于極陰極寒之地,此鞭便陰寒無比,若觸及體膚便會寒氣入體難以清除。無名君可要當心?!?p> 無名君見對方亮出兵器,也不多說,端槍便刺。老人也不示弱,揚鞭便是一纏一帶一抖,無名君這一槍刺了個空,他哪肯罷休,槍呼嘯著橫掃過來,老人九節(jié)鞭由下而上斜撩,嘭地一聲撞上槍桿,無名君頓時被震的兩臂連帶著右側身子發(fā)麻,連人帶槍就偏向右側。說時遲那時快,老人撤鞭,鞭剛離了槍,就朝無名君白凈面龐掃過去。無名君回槍就擋,哪知老人這是一記虛招,鞭斜著向上繞了過槍尖,猛地向下一甩,正正好好一鞭子抽在無名君右肋處,收回時鞭尾又從他后背至右胸前劃了一道,衣衫破處,皮肉外翻,血紅一片。無名君便覺一道極寒之氣順著破處入膚入骨,彈指間遍布周身各處,關節(jié)皮膚甚至毛孔,無一處不是疼痛難忍,如墜煉獄。
無名君心下大駭:這老匹夫多年來與我交戰(zhàn),使的皆是一柄長劍,堪堪能勝他一招半式;今日方知他還藏了一手,廖廖幾鞭自己便敗下陣來,看來今日非但如意算盤打不響了,吾命休矣!
“無名君既已見血,勝負已分,今日就到此為止,如何?”
無名君也是能伸能屈的主兒,老人給了臺階,自己豈有不下的道理?遂收了槍,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總算是逃過一劫,老人將九節(jié)鞭納入身體,顧不得歇息,把兩個爛醉如泥的人扛回車里,對車里擺的一個玩偶施了法術化成熊奇的模樣開車,自己坐在副駕駛監(jiān)督,繼續(xù)北上。
老人倒了杯酒一口喝掉,然后哈哈大笑。
“這個呆子,老夫隨便編排的幾句話就嚇得方寸大亂,真是白活這么久,世上哪有碰一下就寒氣入體能要人性命的兵器,就算是仙家神器法器,想要你一個老不死的命,也要用個十天半月。哈哈哈!”
一口鮮血噴到車窗上,老人忍著施法擦除了血跡,指揮玩偶把車停到路邊安全帶后,暈死過去,隨即現(xiàn)了原形,只是這次只有枕頭大小。
“小東西,便宜你了。老夫雖與你有數(shù)面之緣,但是相交甚淺,如今卻要把以命守護了萬載東西留給你,老夫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如此。佛說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老夫七苦已嘗遍,這最后一苦也不遠了。”
白兔子乖乖地在籠子里埋頭吃著青菜,壓根沒搭理跟前自話自話的老人。
老人開了籠頭,揪著兩只大耳朵就把兔子拎了起來,兔子受了驚嚇,四腳亂蹬,唧唧的狂叫著。
老人手指在它頭一點,它就不動了,瞪著紅眼睛任由老人拎著出了車門。
一彎新月羞答答地掛在山間,夜空無云亦無半顆星。
山下一處開闊地,有一人一兔,人正在泥地上寫寫畫畫,兔子則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畫畢,老人拎起兔子放在一側,自己走向另一側坐定。
老人口中念念有詞,血色大盛,陣法開啟。赤色珠子自老人口中飛出,懸于兩人之間搖動不止,繼而緩緩飄向另一側的白兔,在其四周左轉(zhuǎn)三周右轉(zhuǎn)三周,倏地隱入兔子身體。
老人法決不停,自周身又源源不斷地涌起赤色靈力,借助法陣之力緩緩注入兔子體內(nèi)。
日上三竿,法陣方停。
又兩日后,老人恢復人形,拎著兔子回了車上,繼續(xù)北上。
回到A.市,安頓好眾人,老人跑了趟菜市場采購了一些當季鮮蔬,親自下廚做了四菜一湯,又調(diào)了幾味小菜,就著自己留存的桃花醉,吃飽喝足呼呼大睡,直睡了一天一夜。
然后,老人步履蹣跚,出門,不知所蹤。
屋里,睡了幾天的紅豆和熊奇,就要醒酒了。
而另一個,也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