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鳥盡弓藏
禹州萬年郡州牧府
王婳回到禹州地界，天色已經(jīng)黑了，她快馬加鞭又趕了兩個時辰，這才回到州牧府，騎了好幾個時辰的馬，王婳感覺整個人都要被顛散架了，但她眼下顧不上這些，當務之急是去找王沈，把消息帶到。
王婳火急火燎的跑進王沈的書房，門都沒敲。
王沈吹胡子瞪眼：“婳兒！你怎的如此毛毛躁躁，成何體統(tǒng)！”
王婳顧不得這些禮道，她有些氣喘道：“阿父，阿父公孫穆，公孫穆好好的，王爺沒事！”
王沈被王婳一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搞懵了，然后突然反應上來：“穆王爺沒事？”
王婳點頭，平了口氣，把臺州的所見所聞都一一告訴了王沈。
王沈聽了久久沒有說話。
王婳道：“阿父，我之所以這么急著回來，是因為王爺有句話，讓我?guī)Ыo你。”
王沈忙道：“什么話?！?p> 王婳回想著說道：“什么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句話我不太懂，但是他后半句我聽得懂，他說，愚忠或是易主，全憑阿父決斷?！?p> 王沈輕聲重復：“兔死狗烹，鳥盡弓藏?！?p> 王婳道：“阿父，王爺這是什么意思?！?p> 王沈有些無奈的看著王婳：“婳兒，你的課業(yè)需得好好上心才是。”
王婳有些頭疼：“阿父，現(xiàn)在不是說我的課業(yè)的時候！您說啊，王爺這是什么意思，誰是兔子誰是狗？”
王沈思忖道：“王爺這是在給我一個警示。高家如今權(quán)勢熏灼，把持朝堂，如果不聽從高家的命令，那高家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但如果聽從高家的命令，就會像王爺說的那樣，當阿父失去了利用價值，也就離死不遠了。”
王婳恍然道：“也就是說，兔子和鳥是公孫穆，阿父是獵犬和彈弓，而高家就是獵人。但是阿父怎么會失去利用價值呢？阿父不僅很有能力，把軍隊管的很好，還很得民心?！?p> 王沈嘆氣：“高家需要的是聽話的狗，而不是有用的刀?！?p> 王婳皺眉：“阿父是說，高家早就想除掉阿父？這怎么可能呢?！?p> 王沈道：“我雖然承高家的恩，卻一直不肯參與權(quán)勢之斗，所以才來了禹州這個偏僻的地方作州牧，高將軍本就對我這種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很不滿。而如今，我雖然受到百姓擁戴，看似是件好事，但是卻讓高太后開始留意我，高太后這次讓我去臺州暫管，一是想讓我去給未來的臺州刺史鋪路，二則是想看看我對高家是不是忠心?！?p> 王婳道：“如果阿父去了，就表示仍忠心于高家，阿父把臺州管的好，仍會得民心，讓高太后忌憚；若是管的不好，那高太后更有理由尋阿父的不是。無論阿父怎么選，高太后都會有理由除掉阿父?！?p> 王沈搖頭：“我早該想到這一日。”
王婳忙道：“但是王爺，不是給了阿父第三個選擇嗎？易主！”
王沈道：“我現(xiàn)在還猜不透公孫穆究竟是個什么意思，聽起來公孫穆倒是有反心，只是公孫穆到底有什么計劃，我們尚且不知?！?p> 王婳道：“阿父，等陛下的旨意下來，就沒得選了，我們何不去一趟臺州，和王爺好好談一談此事，我這次去的匆忙，回的也匆忙，有許多事，還是得阿父親自去和王爺談?！?p> 王沈有些猶豫，如果去見公孫穆，就意味著背離高家，但高家……
王婳看出了王沈的猶豫，說道：“阿父，我知道高家于我們王家有恩，但是就如王爺所說，不能愚忠，高家如今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值得阿父這樣的人為他們赴湯蹈火，更何況，高家這次心思可并不單純，阿父繼續(xù)跟著高家，早晚就成了那被烹的狗。到時候我們王家呢，阿娘，我的兩個阿兄，還有我，還有這上下幾十口人，我們都得死。還有禹州的百姓呢，到時候換個什么牛鬼蛇神來當這個禹州州牧，他會好好管理禹州嗎？阿父！”
王沈揉著頭：“婳兒，茲事體大，你讓阿父好好想想，太晚了，你也奔波一天了，先去睡吧?！?p> 王婳知道這事不能急，于是沒再多說，離開了書房。
王沈看著燃燒的燭火，心想，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臺州刺史府
經(jīng)過昨夜的談心，虞識安和公孫穆都打開了自己的心結(jié)，不再別別扭扭。虞識安擔心公孫穆的身體，雖然很想親自照顧公孫穆，但最近醫(yī)館剛開張，病人也不少，虞識安走不開，于是把張堯找了過來。
“張堯，王爺這一日三時的藥，你可一定要按時看著他喝，王爺?shù)纳眢w本就沒好全，如今操勞，虛耗的厲害，我們得上點心！”虞識安說的鄭重。
張堯笑：“虞娘子既然這么不放心，何不親自來照顧?！?p> 虞識安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醫(yī)館還有許多病人?！?p> 張堯道：“你們倆，真是一個脾性，百姓的事永遠排在最前面，自己的事卻不上心?！?p> 虞識安笑道：“張神醫(yī)，別忘了你可是制毒之人，你可跑不了?！?p> 張堯無奈舉起雙手做降狀：“是是是，我就是那個罪大惡極應該被丟下去喂魚的人，我送，我一定按時送，就算王爺不讓我進門，我也撞開門，把藥送到王爺嘴邊，盯著他，讓他把藥喝完?！?p> 虞識安笑：“他不敢不開門，我昨晚可是跟他說好了，要是他再不按時喝藥，我就不回刺史府里，我要搬去醫(yī)館?！?p> 張堯見虞識安一臉輕松，問道；“王爺，他都說了？”
虞識安點點頭：“我都知道了。”
“那你……”張堯有些猶豫。
虞識安道：“不是你說的嗎，接受對方的一切?！?p> 張堯施禮：“虞娘子是非分明，在下佩服?！?p> 虞識安笑道：“張先生可別恭維我，我可受不起?！?p> 張堯道：“那你呢，虞娘子，你可曾想過，坦誠相告？”
虞識安輕輕搖搖頭：“這件事，如果讓第三個人知道了，會出大事，除了我和外祖母，絕對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