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一般是不打小孩子的,除非忍不住。
最為可恨的是黑溜子一邊挨著打,一邊還梗著脖子道:
“你要的不是桶嗎?”
“俺拿的不是桶嗎?”
“俺拿的就是桶啊!”
“小橘子你看看俺拿的是不是桶?相公為什么還在打俺???啊呀呀,快停啊,俺的腚眼子都讓你打腫了……嗚嗚嗚……”
小橘子直愣愣盯著桶好久,也是沖著李佑道:“相公哥哥,黑溜子哥哥說的對啊,你要的是桶啊,他拿的就是桶啊,你為啥還要打他???”
本來要停手的李佑,身子一僵,深吸了口氣,又是虎軀一震,疾風(fēng)驟雨再打了一波才罷手,心想著,難怪裕爭春給他說這黑溜子腦子不一般,李佑當時還以為他說的是聰明伶俐呢,誰能知道是這么個不一般法?
沒辦法,狩獵還得繼續(xù),李佑找了塊大石先封住了洞口,然后去收拾了些干草和干柴,這才想起他沒火鐮、艾絨……黑溜子摸著眼淚揉著屁股,又跑去找劉龍進去了。
趁著這個空擋,李佑準備上柿子樹,先把剩下的幾顆柿子給摘了。
他先讓小橘子坐在柿子樹的前方,因為柿子不多,都在樹梢,得有人指揮著他摘。
上了樹,李佑摘柿子很是粗魯,借著自己一身巨力,柿子樹枝脆,基本上都是連著樹骨都給折了,
摘的還剩下兩顆的時候,黑溜子已經(jīng)樂呵呵地跑來了,仿佛剛才挨打的不是他一樣,一點點的悲傷都沒有。
李佑下了樹,擦著火鐮,引燃艾絨,然后用干草將火引大,搬開石頭塞進了猯洞里,滾滾黃煙便是肆虐起來,為了保險,李佑還是將洞口堵住了大半,剩下三指寬的小縫,往里塞干草熰{ǒu}煙。
開始里面還是有些動靜,到了最后里面徹底沒聲息了。
李佑又熏了會兒,這才挪開石頭,將里面燒剩下的干草、火灰處理了一番,便是將黑溜子倒插蔥似的,給塞進了洞里。
讓他將熏死的猯拽出來,最后他再拽著黑溜子的腳,將他拉了出來。
這只猯個頭也不小。
秋天的猯一身厚膘,估摸著也是有二十斤左右,連熏帶燒,身上毛都蜷曲了不少,里面還抓出好幾大把的毛栗、核桃和山楂等野果。
李佑心里歡喜極了,又讓黑溜子跑去撿了箭枝,毛老鼠像羊肉串一樣被穿在了中間。
他這里也已經(jīng)將摘下的柿子收拾停當,足有十六個,讓他倆捧著,猯洞里還有不少的毛栗、核桃、山楂讓黑溜子脫了衣服裹著。
收獲滿滿,李佑扛著猯,三人便是往回走,倆小崽子因為開心,話便是多了許多……
“相公哥哥為啥不要柿子葉呢?”小橘子喜滋滋地看著懷里的柿子說道。
“要樹葉子干嘛?”李佑肩頭扛著肥嘟嘟的猯娃子,道:“樹上的葉子都沒根了,一晃蕩都掉完了?!?p> “如果有葉子的話,柿子還就以為它還長在樹上呢,這樣就能放很久啦,放到冬天了我們再吃……去年冬天,小蘭姐姐就被餓死了,那時候有這些柿子就好了,熬過冬天就有甘草根、刺莓桿、野菜吃了!”
小橘子將懷里的柿子抱的緊緊的,一臉認真地說著。
李佑莫名眼酸,狠狠吸了吸鼻子道:“小饞貓,想吃就吃呀,今年冬天有哥哥在,你們誰都餓不死!”
“嘿嘿,那好,那回去我們就先分上幾個吃!”
爛漫的笑容,瞬間在她小圓臉上蕩漾起來,可愛的樣子,看的李佑真想在小臉蛋上啃一口。但是心里又是壓著一個承諾,讓他覺得有些重!
“相公哥哥……”黑溜子開口了。
“你別叫我哥!”
“那……李相公,你剛才為啥不鉆猯洞呢?”黑溜子開始說話了。
“我是大人,鉆不進去。”
“你可以把洞弄大?。 ?p> “忒費事兒……再說,我不想,就是想讓你鉆,咋了?”
“不咋,就是里面干草灰,還紅著哩,燙死俺了,以后你就打爛俺屁股,俺都不鉆了!”
黑溜子臉和胳膊都是發(fā)紅,還起了幾個小火泡。
“那等會讓你吃一個肘子!”
“嘿,中,那……那……那以后還是俺來鉆吧……用樹葉子把胳膊和臉護住就行了?!?p> “那可不可以等火灰涼了,等涼了我們再鉆?”李佑面無表情道。
“哦,對啊……哎,哎,哎,就是啊,那……那相公你……為啥不等火灰涼了,就催著讓俺鉆?”
“閉嘴,你聲音真刺耳,吵到我了?!?p> 李佑一路和倆小崽子拌著嘴,不覺就到了劉龍進這兒的小平坡上,遠遠的,他們就都聞到了肉香味,饞的黑溜子幾個口水流的和瀑布似的。
“嚯……猯娃子!”
正翻著肉的劉龍進看著李佑肩頭,驚得跳了起來,稀奇地將猯抱了下來哈哈大笑道:“重,真重!”
說話間,瓦青云也是回來了,不過他可以說是空手而歸,兔子肯定是沒找到,甚至連毛老鼠都是沒抓到一只。
裕爭春手里捧著一把筍子蟲、螞蚱,黑黑紅紅黃黃的,特別是筍子蟲,瞧著有些瘆人。
瓦青云手里有一把蠶蛹,另一只手里是些紅色的山楂果、核桃,都是焉巴巴的,像是從老鼠洞里掏出來的。
“親娘嘞,這年頭豺狼虎豹都沒啥吃的,一個個跑下山來逮人吃,相公你竟然能抓這么肥的一只猯?你這比虎狼還厲害??!”
瓦青云看著那只肥猯,看著李佑驚為天人。
他雖然大字不認識一牛車,可是他知道“氣運”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始終是存在的,而李佑毫無疑問就是擁有這種東西。
要知道,去年四、五月間,南寨也斷糧,這附近的山溝深洼,哪一處他們沒搜尋打獵?可是哪一次能打著一只猯?
其實別說猯,就是打一只毛老鼠都很是艱難,因為動物也是遭災(zāi)荒,完全遇不著??!
“哈哈,運氣好而已,趕緊吃,趕緊吃吧,再不吃他們幾個口水,都能火堆給澆滅了。”
李佑看著裕爭春、小娘等小孩,早都坐在火堆子旁圍了一圈,咽唾沫聲此起彼伏。
即便如此,哪怕是最小的小橘子也沒有伸手,他們都在等李佑吃。
李佑只得坐了下來,扯了一小塊,先塞進了嘴。
然后再將已經(jīng)烤好的兔肉,用刀給他們切著分開,遞進手里,他們這才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特別是小娘捧著一塊帶了點肥的肚子肉,輕輕一扒,露出里面白紅相見的肉色,油汁一下子流出散開,熱氣沖在她的小花臉上,鉆進她的鼻子,一下子讓她口水如同泉涌一般,忙不跌一口塞進了嘴里……
興許是太燙,她時而鼓著嘴大嚼,時而張嘴哈氣,時而嘴巴左右甩甩,眼睛一直是半閉了起來,身子不停打哆嗦……等孩子們肩頭不停聳動,李佑突然發(fā)現(xiàn)曠野里都是鋪天蓋地的吞咽聲。
“吃吧!”李佑招呼劉龍進和瓦青云,也吃了起來。
劉龍進將最好的后腿肉給了他,而且在鹽磚上多蹭了幾下,李佑也沒有矯情,他餓的肚子上的腱子肉都快磨平了。
無論怎樣,他必須得保證他有個健壯的身體,這才是保護自己,保護身邊人最大的仰仗。
聽著周遭孩子們的吞咽聲,從他穿越而來,心頭終于不再焦慮,反而有了一絲成就感,彌漫在心頭。
這感覺持續(xù)了片刻,李佑察覺后不由得莞爾:吃吃喝喝,這就是生活,可也得有所依仗,方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