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水盯著手里的三個骰子,心中思索:
“這老頭兒說的法子也不知道靈不靈,萬一他這是下了個套讓我往里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蓖醢姿褢阎械娜齻€骰子放在掌心,內(nèi)心一動,“按他的說法,似乎這骰子里面是一種黃豆一樣的石頭。不知那石頭有什么功效,我卻是得回家好好研究一下?!?p> 王白水把三個骰子揣進懷里,動身出城。
待王白水走遠,啞巴李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其身后那八個少年乞丐又走了出來。其中一個頭異常大的乞丐開口道:“啞巴李,碎骨都給這混小子,不怕拿不回來?”
“只要我手里還有剩的碎骨,那王白水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沒有骨節(jié),碎骨之間的聯(lián)系就不會斷開?!眴“屠顡u了搖頭,依然是未張口傳出話語。
“聽那個小子說的,似乎青玄宗已經(jīng)察覺了塵煙在施咒?!贝箢^乞丐聲音里帶有一絲憂慮,“你不去幫一下?”
啞巴李沉吟了一下,伸手抓住頭發(fā)上蹦跶的一只跳蚤,扔到嘴里嚼了起來,一邊嚼一邊冷笑道:“不急,讓他們兩方先斗一斗?!?p> 此時的青玄城屏障外,一身青衫的魯成風面色陰沉,手中握著一個紙幡。紙幡通體青色,其上掛著一個紅色小旗,小旗之上用黑色的顏料畫了一行字。
這行字組成一個鐘鼎形狀,勉強可以辨認出“君來”和“御令”兩個字。
這黃色紙幡散發(fā)出青色的光芒,籠罩魯成風,和他身后之人。
魯成風身后,跟著一個鐵塔一般的大漢。大漢鬢角皆白,同樣面色陰沉,警惕地掃視四周。
二人行走之地是一片廢墟,兩旁的商店不僅損毀塌陷,連砌房的磚石都已經(jīng)發(fā)黑,似乎被這連天接地的黑風侵蝕得不成樣子。
“趙懷晶,你說昨晚走錯了方向,去錯了地方。今天在這處殘墟轉(zhuǎn)了這么久,不會你又走錯了吧?”魯成風臉上殺意一晃而過,對身后跟隨的趙懷晶說道。
趙懷晶面無表情,躬身說道:“稟上仙,這次方位絕對準確。那妖女所在之地,就在這殘墟的正中心!”
魯成風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手持那紙幡繼續(xù)前行。
二人一路無話,來到了一處高聳的六層樓閣前。這樓閣制式古老,其上散發(fā)出一股無形的壓力,讓跟隨在魯成風身后的趙懷晶呼吸有些急促。
而魯成風則是面色平淡,抬起頭看向這樓閣的頂層,其上散發(fā)出一層淡淡的紅光,把黑風排斥在外。
“趙懷晶,一會進去,可要動作快一點,明白嗎?”魯成風邁步走進這樓閣,說道,“等那妖女被我纏住,你就出手把她施咒的媒介搶到手,聽明白了嗎?”
趙懷晶額頭滲出一層冷汗,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二人走上一層的木梯,邁步踏上去咯吱作響,但其竟然奇跡地沒有斷裂。魯成風看著腳下的木梯,目光一凜。
“竟然全部被侵蝕了,這樓閣遭受黑風破壞的程度竟然這么高,這妖女選在此地,到底有什么目的……”魯成風臉上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今天這施咒的媒介我一定要拿到手!郭子義,下個月的內(nèi)門弟子晉級,你沒命參加了!”
二人一路闊步上樓,這魯成風似乎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反倒是他身后的趙懷晶,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
二人從一層行至四層,每一層都是擺著格種家具,似乎只是個富貴之家的房舍。但到了第五層的時候,二人的腳步停下了。
第五層是一片寬闊的大廳,廳內(nèi)沒有擺放任何家具事物,只在大廳的正中間,橫放一具男尸!
魯成風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走上前,看到這男尸的眉心有一道粗大的紅線延伸向上,直到第五層的天花板,似乎通往第六層。
這男尸身穿流水緞袍,天庭飽滿,似乎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之人。魯成風仔細地打量男尸眉心處的紅線,這紅線看起來像是人的腸子,其內(nèi)隱隱有什么液體流通向上。
魯成風目露沉吟,他從沒見過這種施咒的方法,此刻卻是有些猶豫。但是片刻之后,他大袖一甩,帶著趙懷晶登上了六樓!
趙懷晶此刻,卻是從懷中摸出來一個骰子,攥在手中,盯著走在前方的魯成風,目光中透出陰冷。
二人登上六樓,片刻之后,傳出來一聲驚呼!
“你!你是什么東西?!”
王白水離開青玄城后,徑直回村,和趙陽交代了事情的原委。消息已經(jīng)帶過去了,至于啞巴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趙陽聽到啞巴李沒什么表示,立刻眼圈一紅,就要流淚,嚇得王白水起身離開了。
“前幾天家里揭不開鍋,趙陽一直沒來找我,可能趙叔已經(jīng)察覺到不妙了。”王白水一邊往家走,一邊內(nèi)心思索今天遇到的種種怪事,“明天早晨郭子義就要來找我,我得先回去研究一下手上的三個骰子和那個黃色珠子?!?p> 王白水回家之前,先繞到屋后,看了看自家那扇后門,嘆了口氣。
后門依然還在,沒什么變化。
王白水推門進屋,給娘熬了一鍋米粥,往里扔了一些野菜。趁著熬粥的空當,他從懷里逃出來那黃色珠子和三個骰子。
王白水盯著那三個骰子,起身去屋外撿了一塊石頭,回屋以后把一個骰子放到地上,而后目露思索。
“砸開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東西。那個啞巴李也說過,我得砸開看看?!蓖醢姿柯秷远ㄖ?,舉起石頭朝著骰子砸了下去。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王白水拿開石頭看去,之間一個如同人的牙齒大小的黃色石頭,在白色的骰子碎片中間躺著。
王白水盯著這黃色石頭,面色大變!
“這石頭的形狀,怎么看起來……”王白水從懷中掏出那枚珠子,看了一下珠子上凹下去的小洞,又看了看那黃色的石頭,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石頭的形狀,怎么和珠子上的坑洼有點像?!蓖醢姿闹杏科鹨唤z興奮,而后緩緩地把那黃色的石頭放進珠子上一個形狀相似的凹陷。
那黃色石頭落進凹陷,嚴絲合縫,顯然是一體之物。王白水面露驚喜之色,拽了拽那嵌進去的石頭,竟然拽不出來,似乎這兩個東西自始至終都是一體之物一樣。
“這到底是什么……”王白水面露驚奇之色,把剩下兩個骰子一一砸開,拿出其內(nèi)的黃色石頭,然后把那石頭嵌緊黃色珠子,竟都是嚴絲合縫。
此刻黃色珠子上的凹陷只剩兩處,外表看上去沒什么變化,也沒放出王白水第一次撿到它時發(fā)出的黃光。只是這鑲上去石頭的珠子,看起來變得很像一塊骨頭……
王白水用力拽了一下鑲上去的那三個石頭,都紋絲不動。他甚至用牙用力咬了咬,也是沒有絲毫反應(yīng)。
“這個珠子,怎么沒什么反應(yīng)呢?”王白水盯著這個珠子,忽然內(nèi)心一動,“難道……”
他扭過頭,看著家里的后門。
“上次拿到這個珠子,我就通過后門,回到了過去……”王白水面色浮現(xiàn)一絲興奮,站起身,緩緩向著后門走去。
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王白水的興奮,而后衰弱的聲音傳了過來:“水兒,娘都聞到飯香了,米還沒熬好嗎?”
王白水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米還在灶上,連忙轉(zhuǎn)身去把米湯端下來。
王白水一邊端著盛滿米湯的破瓷碗,一邊把全部的精神放到后門上。他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就在后門上面一點點散發(fā),就像有一個人在沖他招手。
一個很親切的人,一個讓他很牽掛的人。
王白水端著瓷碗站在母親床前,扭頭盯著那扇后門。
“水兒,咋了?”
娘的呼喚把王白水的心緒拉了回來,他臉上露出笑容,端起來瓷碗,說道:“沒,我想給你把米涼一下,剛出鍋太熱了?!?p> 王白水的娘此刻已經(jīng)坐了起來,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小襖,倚靠在墻上,她臉上的黑色塌陷一塊一塊地,延伸到她脖子下面??上攵?,那襖下的皮膚也是這樣駭人的可怖景象。
只是此刻王白水的娘卻一臉的笑意,透著一股慈祥,盯著王白水,目光中隱隱有一絲悲哀。
王白水看到娘的笑容,內(nèi)心也有一絲溫暖。他來到這個世界十五年,只有自己這個娘一直不離不棄地陪伴著自己,就算是露宿街頭地時候,也沒讓王白水餓著累著。王白水印象里,他這個娘總是很有辦法的,年輕時候的她總是能有各種手段獲得他們娘倆流浪生活的必需品。王白水從小就是成人的視角去觀察自己的娘,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一個很有手腕的女強人。
就算是這樣好強的女子,對自己這個從小無法吐納的兒子,也從來沒有打過罵過,這讓王白水內(nèi)心一直有一種感激。
王白水吹了吹碗里的米湯,笑著說道:“娘,涼了點兒了,你喝一口試試?!?p> 王白水的娘微笑著喝完了一碗米湯,微笑著看著王白水。王白水正想轉(zhuǎn)身再去盛一碗米,忽然聽到自己的娘說了一句話:
“水兒,別開門,娘舍不得你走?!?p> 王白水的整個后背,泛起了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