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水愣了一下，郭子義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但是他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可能性。什么叫連他都要殺？難道這個下咒的人和自己有什么關系不成？
同時王白水也意識到，郭子義這句話說出口，就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扣子，要讓自己問問題。王白水意識到，自從自己和這個郭子義解除以后，自己的所有行動都被對面牽著鼻子走。這種牽引是很隱蔽的，在自己的不斷揣測中循序漸進的。
王白水面色有些陰沉，他意識到此刻是自己的發(fā)問時間，在雙方實力的反差之下，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跟著對方的節(jié)奏前進。王白水此刻想起了前世一句名言：“弱國無外交”。
此刻郭子義臉色有些難看，把碎裂的保心鏡收到自己的包袱里，似乎那鏡子已經沒用了。然后他扭過頭，用似乎是埋怨的語氣對郭妙釵說道：“表妹，讓你在家里等我，為什么還跟過來？剛才要不是我出手去救你，你這連脫胎換骨水平都不到的修為，怎么自保？！”
郭妙釵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我真的很擔心你?！?p> 郭子義看到郭妙釵的樣子，面色稍緩，轉頭看向王白水。
王白水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說道：“郭兄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個下咒的人連我都殺？”
郭子義臉色有些難看，把碎裂的保心鏡收到自己的包袱里，似乎那鏡子已經沒用了。望著王白水，緩緩說道：“王兄，這件事說來話長，你我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我和你說清楚?！?p> 王白水面色沒有變化，但是內心卻隱隱有了猜測。
三人稍微尋到一處稍微開闊的廢墟，四周斷壁較矮，視野良好。
“王兄，按我的預估，這個咒術一天只能施展一次，但是此刻情況特殊，我盡量和你把事情說明白，以免橫生變故！”郭子義坐下以后，面色凝重地開口，王白水點了點頭，面色也是一片陰霾。
“其實，王兄，你母親所得怪病，并不是因為黑風?！惫恿x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郭妙釵，緩緩說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往事：
“三年前，我加入青玄宗，成為外門弟子。當時的我發(fā)現(xiàn)了一處殘墟出現(xiàn)了一頭從未見過的詭奇異獸。我告知我的師傅，也就是當時青玄宗的三長老歐陽紡，于是她便帶我進入殘墟尋找那異獸。
這異獸，就是剛才你我遇到的那個嬰兒頭顱異獸。就在我?guī)煾导磳⑶芟履穷^異獸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個女子，她趁我?guī)煾禑o力分身的時候將我們師徒二人打暈。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處于一處奇異的洞府，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團鮮血淋漓的繩索捆縛無法動彈。
這時候，我看到的眼前景象，頓時把我嚇得魂不附體！
我看到襲擊我們師徒二人的女子，此刻脫下了身上大部分的衣物，用一個有奇異紋飾的烙鐵往自己身上烙印。血肉的焦糊味道充斥整個洞府，那個女子的全身連同臉上，都是那個烙鐵留下的奇異圖案！然后這女子用一把匕首把那些圖案連皮帶肉都剜了下來！
然后，這女子把那些肉片喂到了我的師傅嘴里。那時候我?guī)煾狄彩侨肀焕`，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任其喂那惡心的肉片。
每割下一片肉，那女子就往自己的傷口上抹一種黑色的泥巴，那種泥巴一附到傷口上，那傷口竟然奇跡般的愈合，沒有任何傷痕。
我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那個黑色泥巴竟然在被拿起來的時候有蠕動，似乎是活物！”
說到這里，坐在一旁的郭妙釵聽得已經有些反胃，臉上涌現(xiàn)恐懼和惡心之色。郭子義見郭妙釵面色不好，伸手拍了拍郭妙釵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郭妙釵面色涌上一絲潮紅，低下頭不說話。
郭子義皺了皺眉，繼續(xù)說道：
“那女子全身的皮膚剜了數(shù)十處，臉上身上到處都是黑洞，但是那個黑泥把她的皮膚都恢復如初?！?p> 王白水腦中“嗡”地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郭子義，內心泛起一絲迷茫。
雖然他猜到了自己的母親就是這個下咒的人，也猜到自己母親在三年前分出來一個人，如此才不斷提醒自己，見到她要喊名字。
但是他沒想到這過程竟然這么血腥，這種事放在他的前世，簡直就像什么邪神召喚儀式一樣。
郭子義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王白水，繼續(xù)說道：
“當時我看到鉆出師傅身體的郭塵煙身體迅速膨脹，竟然和那剜肉的郭塵煙一般摸樣，只是她的眼睛部位沒有眼球，只有兩根晃動的觸手……
那個沒有眼球的郭塵煙似乎很不滿意，沖著地上盤坐抹黑泥的郭塵煙說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話，我只聽清了一些，大概的意思是找了修仙的命格身體也沒完美，看不清東西。而地上的本尊說，‘這已經很好了，小時候什么都沒有?，F(xiàn)在接近完美的只有還在成長的年輕的時候。過不久我老了，就會有下一個人幫你?！?p> 王白水和郭妙釵臉上同時露出恐懼，心里都想到一個可怕的事……郭塵煙似乎，不是第一做這種事了。
“當時的我害怕得近乎再昏過去，但是我感到我昏過去就醒不過來了，所以我裝作昏睡，但是實際在尋找機會脫身。
這時候郭塵煙的本尊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舉起匕首似乎要解決我，這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門口沖進來一個老乞丐，一聲大吼，和郭塵煙此刻坐在地上的本尊纏斗起來。
而這老叫花身后還跟著八個小乞丐，其中兩個人抱起了我轉身就往外跑。我只感到風馳電掣中，越過了很多廢墟，而后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青玄城大門口。”
王白水內心巨震，他猜這個老叫花，應該就是那啞巴李了。
“那之后我?guī)е嘈诘拈L老們去探查，殘墟里已經找不到那個異獸，而青玄城附近也沒查到那個救我地老叫花的蹤跡。
但是那個使邪法的女子，我們宗門通過我的描述，很快查到她是牛心村的人，也就是王兄你的母親郭塵煙。想到這女子懂得詭異道法，我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先詢問牛心村的村長，調查這郭塵煙的情況。
誰知那個村長竟然說，那天郭塵煙根本沒出去拾荒，她推說自己身體抱恙，在家中休養(yǎng)了兩天了！
我自然不信這種借口，就借宗門之手，在半夜把郭塵煙擄去……也是那一晚，我第一次見到了王兄。當時你睡在鋪著稻草的上，神色很是疲憊?！?p> 郭子義說到這里，認真地看了王白水一眼，王白水皺起眉頭，也看著郭子義。
郭子義和王白水對望了一會，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此事是我魯莽，宗門用了吐真的草藥，卻只探查到了郭塵煙那幾天確實在家，并未出門。宗門本想著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念頭，想直接把抓到的那個郭塵煙解決掉……但是我卻阻止了宗門，把郭塵煙帶回了牛心村。
但是我心里很確信，王兄你的母親，一定就是那天把殺死我?guī)煾档娜恕驗槲夷苈劦剿砩嫌幸还珊艿奈兜?，雖然形容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我能感覺到……是那種黑泥的味道”
王白水內心一震，問道：“是不是，有一點潮濕的味道的感覺。”
郭子義愣了一下，緩緩點頭說道：“似乎，確實有一點這種感覺?！?p> 王白水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他當然很熟悉這味道，自己的家里，一直充斥著這種很淡的潮濕味……
“我阻止宗門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郭塵煙似乎不是一個人，就算殺掉了擒住的那個，那眼中長出觸手的郭塵煙又該怎么處理……”郭子義臉上露出凌厲的殺意，斬釘截鐵地說道。“我?guī)煾档某?，我怎么能不報……?p> 王白水嘴角的苦澀更多，他望著郭子義，緩緩說道：“所以，這就是你，讓我來握著玉瓶的原因，你斷定，我娘的那個‘中年’不會傷害我。”
郭子義面露謹慎，盯著王白水，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看出來了，那個郭塵煙已經不是你的母親，她現(xiàn)在嗜殺無度，郭家的人她都不會放過……她如果咒殺了你，或者她此刻在牛心村臥病在床的另一個自己，王兄，你又該如何選擇……”
王白水沒有說話，此刻他的心里正在強烈地掙扎著。
“怪不得我娘在這三年身體衰老得這么快……那個眼里生觸角的中年的她到底是不是她？她們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其中一個死掉，全部的她，會一起死掉嗎？”
王白水低著頭思索了很久，郭子義則面色平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
許久之后，王白水抬起頭，面色平靜，緩緩說道：
“走吧，去殺‘郭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