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赴約

　　禮查飯店的事過了一夜，幾乎人盡皆知，蕭景江也不例外。第二天一大早，蕭景江就把蕭無生叫到了書房。

　　“聽說，你昨天和林家小六起沖突了？”

　　“是，您知道，他一向看我不順眼?！?p>　　“嗯。”對于林佑澤，蕭景江并沒有說什么，而是問道：“那祁炳淵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聽說，你差點(diǎn)為了個(gè)女人和祁炳淵也鬧得不愉快？”

　　蕭無生咬咬牙，說：“父親，是祁炳淵無理在先……”

　　蕭景江一拍桌子，怒道：“你給我記住自己的身份，你身邊能站的只有大家閨秀、名門淑女，而不是一個(gè)身份、來歷都查不出來的女人。你居然還為了她和祁炳淵起沖突，我看儂腦子瓦特了?！?p>　　蕭無生冷靜地說：“父親，我只是覺得蕭家有立足上海的底氣，不是非要拉攏祁炳淵，向他低頭而已。”

　　“什么意思？”

　　“我蕭家的生意遍布黑白兩道，掐著的是大多數(shù)人的命脈，無論是誰想要主事上海，都要尋求我們的大力支持。而祁炳淵此人反復(fù)無常、陰晴不定，我不認(rèn)為他是一個(gè)好的合作對象?！?p>　　蕭景江想了想，問道：“那你想怎么樣？”

　　蕭無生低頭掩下自己眼中的殺意，說：“我是覺得，他若肯主動結(jié)交、誠心合作，我們大可提供助力，同時(shí)借他的手打殺林家。但他若是頤指氣使，自覺高人一等，那換一個(gè)人主事上海也未嘗不可。反正，現(xiàn)下一切也只是消息，并無定論，不是嗎？”

　　蕭景江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gè)素來行事有度、有禮有節(jié)的兒子竟然也是飽含野心和殺伐之氣的，他的眼中逐漸浮上滿滿的欣慰和滿意。

　　蕭景江笑著說：“好啊，我兒長大了，有野心了。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和他翻臉的好時(shí)候，因?yàn)橐粋€(gè)女人和他產(chǎn)生嫌隙更加不是一個(gè)好理由。你是做大事的人，心懷的應(yīng)該是天下，而不是眼前這么一個(gè)區(qū)區(qū)的女人?！?p>　　蕭無生張嘴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聽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進(jìn)來?！?p>　　叢媛聽說蕭景江叫蕭無生去書房時(shí)，大約就猜到了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為了以防蕭無生說一些不該說的話，蕭無生前腳進(jìn)書房，后腳她就也出現(xiàn)在了書房陰暗的角落。眼見蕭無生要說些不中聽的話，叢媛立刻回到書房門口，敲響了房門。

　　一開門，只見叢媛笑著說：“蕭老先生，實(shí)在不好意思，可是有人來找我，今日我可能要告假一天?！?p>　　蕭景江立刻笑了，說：“是祁先生來了嗎？昨日叢小姐在禮查飯店大殺四方的佳話，老朽可是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沒想到叢小姐有如此本事，倒是老朽怠慢了。”

　　叢媛笑說：“本事不敢當(dāng)，就是一些討生活的小把戲，讓蕭老先生見笑了。只是昨日惹來這么大陣仗，叢媛心里著實(shí)不安，今日也想親自向祁先生解釋清楚?！?p>　　蕭景江一聽，更是喜笑顏開，說：“叢小姐客氣了，你是我蕭家上賓，以后可千萬別說告假二字。無生，且去送一下叢小姐?！?p>　　“父親。”蕭無生沒想到他爹竟然會來這一出。

　　“蕭先生，那就有勞了?！眳叉滦σ怅剃痰乜粗挓o生。

　　蕭無生此時(shí)的臉都是黑的，卻只得咬牙道：“叢小姐，請?！?p>　　剛走出書房不久，蕭無生就低聲說：“你確實(shí)一定要去嗎？”

　　叢媛淡淡地說：“人都到樓下了，我自然是要去的，否則豈不是讓人白跑一趟?！?p>　　蕭無生只能輕嘆一聲，說：“你既然執(zhí)意要去，那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我會等你回來，萬事小心。”

　　叢媛腳步停了一下，然后又面無異色，繼續(xù)前行。

　　叢媛到樓下的時(shí)候，正看見祁炳淵戴著一副金絲圓框眼睛，西裝筆挺地站在車邊，看向自己的眼神卻似溫柔如水，整個(gè)人透著一股謙謙君子的氣息。叢媛不禁暗自感嘆，如果不是蕭無生事先給她提了醒，說不定自己還就真當(dāng)他是個(gè)文弱書生、溫潤君子了。

　　但無論心里如何忌憚，表面上叢媛仍然是一臉欣喜，快步走到了祁炳淵面前。

　　“祁先生，久等了?！?p>　　今日的叢媛不似昨日般艷光四射，而是改穿了一身鵝黃色掐腰長裙，纖細(xì)的腰身盈盈可握，小方領(lǐng)剛剛好露出一點(diǎn)鎖骨，清純中恰到好處的帶了一點(diǎn)性感。與昨日大相徑庭的模樣，即便是見過美人無數(shù)的祁炳淵，也還是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叢小姐真是好顏色，我在上海這么久，還從未見過能夠和你相媲美的佳人?！?p>　　叢媛嬌嬌俏俏地笑著說：“祁爺真是謬贊了，以祁爺?shù)纳矸莸匚?，身邊定是美人如云，今日這么夸贊我，怕不是為了哄我開心吧。”

　　祁炳淵拉開車門，微微俯身道：“我祁某人從不謬贊。叢小姐請上車，今日我們還有好些行程要走?！?p>　　“勞祁爺費(fèi)心了，小女子真是萬分期待?！?p>　　車子逐漸駛離蕭家大宅，祁炳淵透過后視鏡看著仍然站在大宅前的蕭無生，狀似溫和地笑問道：“蕭家老三對叢小姐還真是愛護(hù)有加啊，叢小姐難得與我出游，他卻好似很緊張的樣子?！?p>　　叢媛眼神從后視鏡上滑過，而后停在了祁炳淵的臉上，眼角含笑地說：“蕭先生只是心善，看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所以將我從南京帶了來。他大概是覺得對我有些許責(zé)任，可他哪里知道，像祁爺這樣英偉的人物，才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良緣。今日能得祁爺相邀，才是小女子莫大的榮幸?！?p>　　“哦？”祁炳淵對叢媛這番表態(tài)倒是有點(diǎn)意外，試探性地牽起叢媛的手，說：“你當(dāng)真這么想？”

　　叢媛也不抽手，反而順勢將一絲鬼氣投到了祁炳淵體內(nèi)，然后說：“我自小體弱，身邊也盡是些文弱書生，故而素來仰慕能征善戰(zhàn)的大英雄。昨日，祁爺你挺身而出，治住了林家那個(gè)潑皮無賴，我已是心悅，今日再見，祁爺如此相貌風(fēng)度，叢媛怎能不心動?！?p>　　祁炳淵讓叢媛一通連捧帶夸，哄得是喜笑顏開，索性也不再假裝君子，伸手將叢媛?lián)霊阎?，摩挲著她的手，說：“現(xiàn)下這春暖花開的天氣，你的手卻如此冰冷，身子骨果然還是弱。這樣，我們?nèi)ズ缈诠珗@散散步，之后我?guī)隳暇┞饭涔?，買點(diǎn)時(shí)興的玩意，最后我們?nèi)ザY查飯店嘗嘗那里的特色菜。昨天讓林家那個(gè)小子一搗亂，你怕是一點(diǎn)東西都沒吃上吧。”

　　“還是祁爺知道心疼人，那我今日就全屏祁爺安排了?！?p>　　叢媛表面上小鳥依人般靠在祁炳淵的懷里，心里卻道：你可千萬要和我待的時(shí)間久一點(diǎn)，如此一來，你受鬼氣侵染的程度就足以讓你日后受我擺布。有朝一日，只要你起了害人之心，那就是你命喪之時(shí)。

　　想到剛才蕭無生目送他們二人離去的樣子，叢媛也不禁在心中暗嘆：幫你掃除前路上的障礙可能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