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蕭無生,無生
袁二爺所言果然非虛,蕭無生和瞿希芓一路順遂地深入腹地,路上盡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尸體,被扎成刺猬的、攔腰斬斷的、壓成爛泥的,甚至還有被啃掉半身肉的。
瞿希芓不露聲色,但心里卻在琢磨:這具幾乎被啃光的尸體的出現(xiàn),說明墓里可能還有別的肉食性的活物,若是能把這些東西引來,興許蕭無生所說“亂則生變”的機會就來了。
瞿希芓腳下雖然沒有停,但鬼氣卻早已彌漫開來,順著墻壁滲了進去。墓里的生物對氣息流動最是敏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瞿希芓就感覺到大批毒蟲向著自己的方向飛來。須臾之間,一片由毒蟲組成的紅云就出現(xiàn)在了前方不遠處。瞿希芓裝模作樣的喊了一聲“小心”,然后拉著蕭無生就往后躲。
袁二爺?shù)娜笋R一路順風順水,何曾見過此等陣仗。頓時,亂槍掃射,落了彈殼無數(shù),但毒云也只是陣型略散,肉眼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反而沖擊的勢頭更猛,轉(zhuǎn)瞬之間就飛到了人群之中撕咬啃噬。凡飛過之處,片甲不留,只余森森白骨。袁二爺?shù)娜笋R鬼哭狼嚎,四散而逃,潰不成軍。
蕭無生見狀,頓覺時機正好,掏出藏著的匕首,一邊佯裝滅蟲,一邊輾轉(zhuǎn)騰挪地朝無咎靠了過去。但是蕭無生的匕首剛插進無咎的肩頭,身后一聲槍響,他頓覺胸口生疼,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捂著胸口委頓在地。
“無生。”瞿希芓大驚失色,瞬間閃到蕭無生身邊,扶起他,問道:“你怎么樣?讓我看看,究竟是哪里中槍了?!?p> 蕭無生口吐鮮血,笑著說:“我沒事,只是沒能殺了無咎,倒還成了你的拖累?!?p> 瞿希芓擦掉他嘴邊的血,溫柔地說:“沒關系,他們怎么傷你的,我就讓他們百倍奉還?!闭f著,她把手放在蕭無生的傷口上略感應了一下,發(fā)現(xiàn)體內(nèi)沒有殘留的彈頭,心里稍微松了口氣,從身上扯下一塊棉布,簡單地為蕭無生包扎了一番。
隨后,瞿希芓站起身,手一伸從滿地的尸體上抓過一把飛針、回旋鏢之類的暗器,就像在闕門處對付日本兵似的朝著袁家老二撒了出去。袁家眾人卻早有防范,袁順帶著一幫手下緊緊圍在袁家老二身前,代替他紛紛中招倒下。
“袁順。”袁家老二趕忙上前查看袁順傷勢。
袁順將打在自己身上的飛針拔了出來扔在地上,然后搖搖頭,說:“二爺放心,沒有傷到要害,我沒事?!?p> “那就好?!痹依隙@才站了起來,握著槍對準了瞿希芓。
卻見她出現(xiàn)在無咎身邊,拔下他肩頭的匕首,反手插進他的腹部,將他按在地上,說:“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可是你卻屢屢犯戒,該當何罪呢?”
無咎忍著疼痛,顫抖地說:“施主,貧僧從來不打誑語,此來只為應了劫數(shù)、了卻因果,袁家眾人罪不至死,蕭施主此傷也事出有因,一切皆是因果。”
“因果?”瞿希芓拔出匕首,怒道:“那我就送你去你的佛祖面前了卻因果吧?!闭f著,舉起匕首直直扎向無咎的心臟。
“住手。”袁家老二突然開口,道:“瞿希芓,你可以試試,是你的匕首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瞿希芓手上一頓,回頭看向袁家老二。原來,他覺得用槍威脅不了瞿希芓,于是在她準備手刃無咎時,轉(zhuǎn)而將槍口對準了蕭無生。
袁家老二張狂地笑道:“瞿希芓,即便你有通天之能又如何?你以一敵眾,自保確實無虞,可想要護著蕭無生卻是癡心妄想。你信嗎?蕭無生一定會在大師之前咽氣,我說到做到?!?p> 哪知,他話音剛落,轉(zhuǎn)眼間手腕就纏上了重重黑絲,瞿希芓心念一動,袁家老二握著槍的手瞬間齊腕斬斷。
袁家老二慘叫一聲跌坐在地,嘴里直呼:“不可能,有大師在,你怎么可能動用鬼神之力傷我?!?p> 隨后他就見一絲血跡從瞿希芓的嘴角流出,頓時又哈哈大笑,說:“原來你也是自損八百,為了蕭無生你還真是豁得出去?!?p> 然后他變臉如翻書,捏緊了手臂,陰狠地喊道:“給我上,殺了蕭無生,本王重重有賞?!彪S著他的指令,亂槍響起。
瞿希芓鬼嘯一聲,大喊道:“豎子敢爾?!闭f著,她扔下無咎,一掌拍在地上,瞬間無數(shù)黑絲從蕭無生身下涌出,將其牢牢裹了起來。與此同時,瞿希芓也趕到了蕭無生身邊。
可子彈的速度終究快過了瞿希芓,她趕到蕭無生身邊時,由黑絲裹成的黑繭下已滲出了一灘血跡,并且這灘血跡還在緩緩擴大,蕭無生終究還是受傷了。
瞿希芓拼著被驪珠所傷,用黑絲將無咎拉到了身邊,隨后地上又升起一道由無數(shù)黑絲組成的墻,死死地護在三人周圍,將子彈全部擋在了外面。
這時,她才將裹在蕭無生身上的黑絲撤去,只見蕭無生面如金紙、呼吸微弱地躺在地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鮮少掉淚的瞿希芓此時淚如雨下,心里有一塊地方仿佛瞬間碎裂,疼得她都產(chǎn)生了窒息的感覺。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探向蕭無生的臉龐,嘴里輕聲喚道:“無生,無生你醒醒,你應我一聲,無生。你說過要娶我為妻的,無論生前身后你都是頭一個說要娶我為妻的,你不可以負我?!?p> 盡管蕭無生眼簾輕顫、手指微動,可終究還是沒能醒過來。在瞿希芓一聲聲如泣血般地呼喊聲中,蕭無生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瞿希芓眼見他呼吸斷絕、脈搏全無,頓時身子一軟,癱倒在他的身邊,眼角流出的淚已如鮮血般艷紅。
不過呼吸間的功夫,瞿希芓已褪去了平日的裝束,身上一襲血紅的明制衣裙血腥味撲鼻,一頭濃密的黑發(fā)此時也已經(jīng)披散在身上,一點一點變長,逐漸蔓延到了無咎的身上。就連那道黑絲組成的墻也像打了強心劑一般,眨眼間變成泛著精光的銅墻鐵壁。
面對完全形態(tài)、怨氣滔天的真·厲鬼瞿希芓,就連無咎身上的陽珠都只是閃了一下微弱的光,然后悄無聲息黯淡了下來。
無咎從懷里掏出陽珠,長嘆一聲,說道:“原來,我的劫數(shù)在這里。”
此時,瞿希芓充滿鬼氣的聲音響徹整個陽陵:“今日,你們害我夫君,讓我家破人亡,我必百般奉還,毀百家、夷九族,我要你們雞犬不留?!?p> 隨后,所有人,甚至包括已經(jīng)進入冥殿準備開館的日本兵,都驚恐地發(fā)現(xiàn)墓中一應事物全部變成了黑色,而燈火卻全都泛著瑩瑩綠光,燈光微弱,能見度不超過兩米。緊接著,地上就像有千萬條爬蟲爬過一般沙沙作響,所有人的身上、臉上都有什么東西滑過。那些張嘴準備呼救的,被一股一股的細小線體涌入口腔塞滿所有縫隙,成為了第一批身死命消的人。
“施主手下留情,貧僧有一法可救蕭施主?!痹谶@般艱難的境地里,無咎忍著痛嘶啞的說道。
瞬間,所有流動的線體、閃動的火光全都靜止了下來,一道幽怨的聲音在無咎耳邊響起:“你說的是真的?”
無咎喘著粗氣說:“千真萬確,貧僧絕不敢欺瞞施主。”
瞿希芓沉默片刻,才鬼氣森森地說:“你若敢騙我,我發(fā)誓定要以最殘忍的手段屠盡你滿門,連魂魄也不會放過?!彪S后,除了日本兵,其余所有人又都恢復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