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愛倫?羅比拉德的一天(四)
大約下午四點的時候,塔拉的女主人奧哈拉太太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此時,她的丈夫仍像往常一樣在院子里的柳樹下同他的愛爾蘭老鄉(xiāng)玩著紙牌。
杰拉爾德盡管已經(jīng)年過八十,也坐上了輪椅,但仍舊耳聰目明,絲毫不輸給當年的方丹大夫和方丹老太。愛倫剛一走進院子,她的丈夫便聽見從回廊傳來的腳步聲,扭頭望了望她:“奧哈拉太太,你看,我就是到了這個年紀,玩牌也一樣厲害呢!”
奧哈拉太太對著孩子一樣的丈夫,露出了一絲包容的微笑,但隨即又嚴厲了起來:“奧哈拉先生,我想您玩了一下午的牌,也是時候該回去休息了,等會兒我還要出去一趟,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能幫我指揮好今天晚餐的安排?!苯芾瓲柕侣勓灾坏勉匕雅剖掌饋怼?p> 自他坐上了輪椅之后,過去擅長于用委婉的手段叫丈夫把她的想法看做是自己想法的奧哈拉太太說話行事便也顯得越來越直白了,而奧哈拉先生也迅速轉(zhuǎn)換了自己的心態(tài),從“我是一家之主”變成了“我這是尊重太太”,慫得理所當然。
“我去旁邊的城堡看看,要是思嘉他們還沒開始做飯,便叫他們帶著孩子過來一起吃吧!”這已經(jīng)是愛倫能夠給自己找到的一個最合適的去大女兒家的理由了。
比起另外兩個女兒,她絲毫不擔心思嘉會因為她的教育反而壓抑折損了自己。在思嘉身上,愛倫所要擔心的是這個女兒把自己的教誨忘記得太快了,以至于被她的丈夫輕慢粗俗地對待著還覺得無所謂呢!
愛倫的思緒飄回到過去,回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捏著鼻子勉強答應這一樁她打心底里不愿意答應的婚事。這個無恥狂徒竟是威脅他們要是不答應他和思嘉的婚事,那么他只能找機會同思嘉私奔了,因為他倆天生一對,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起初,愛倫并不相信他有這個能耐,因為她知道自己在思嘉的心中是擁有至高無上地位的。思嘉盡管任性出格,但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努力表現(xiàn)得乖順溫婉,畢竟女兒都是渴望得到母親認同的。她這做母親的對女兒的掌控力無論如何也比外頭的野男人要強得多。
愛倫無數(shù)次對思嘉強調(diào)過,如果男人要送給她過于貴重的禮物,即使對方是她的情人,也是應當禮貌拒絕的。她所可以接受的僅限于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意兒,比如手帕和鮮花,以保證思嘉不會叫野男人的貴重禮物給騙走。
不久后她就瞧見思嘉捧著一束在河邊草地上隨處可見的野花回來了。那尋常的花束外頭包裹著一塊精細亞麻布做成的男士手帕——這是老南方的姑娘們能夠從情人們手中接受的最合適的禮物——如果不是這手帕的一角繡著無比扎眼的“R?K?B”。
盡管愛倫恨不得眼睛不錯地盯著思嘉,但她總會有自己的其他責任要去承擔,并不能時時刻刻盯著思嘉。于是她便想到了把思嘉送去寄宿學校的法子——本來思嘉這個時候也應該去費耶特維爾女子學院上學了。那里的一位老師正是愛倫讀書時認識的一位女同學。
只是她沒想到林賽?史密斯竟把她的意思誤解成幫她留意是否有合適的女婿人選。當然,這也得怪她自己不肯把情況詳細說明——那實在有些難以說明。最后她和奧哈拉先生不得不接受了對方的求娶,畢竟雖然無法證實,但萬一是真的就完蛋了。而思嘉則感覺冤枉極了——她確實沒忍住又開始同他藕斷絲連,但至多也不過叫他偷走了幾個吻罷了!
遠遠看到這座高墻堡壘在樹林中探出來的瞭望塔尖,愛倫心想,這回可千萬別叫她又撞見什么不該瞧見的尷尬場景。比如在某個夏天的午后,思嘉只穿著一條極輕薄的綠色絲綢吊帶裙在花園里光著腳丫子蕩秋千,而她的丈夫就在后頭定睛瞧著,而那眼神實在算不上尊重。
看到此情此景,愛倫著實心生不悅,不僅為了思嘉才嫁出去沒幾年就變得如此放浪形骸,更為那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她女婿的無恥狂徒毫不掩飾、極其露骨的眼神。但她也無法就此進行譴責,甚至連私底下告誡女兒一番也不成。
因為首先這花園周圍有一道高墻,隱蔽性極好,所以不能說有礙觀瞻;其次,如此放肆地瞧著思嘉蕩秋千的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她妹妹的男朋友老弗蘭克;最后,歡快地蕩著秋千的思嘉此時并不是一名需要好好在房間內(nèi)休息養(yǎng)胎的孕婦。
愛倫來到和城墻一般高的鐵藝大門前,輕輕拉動門鈴,不一會兒一張熟悉的臉便從里頭跑了出來,那是嬤嬤最小的孫女賽麗。自從他們逐漸又富起來之后,家里對用人的需求也在逐漸恢復。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準蓄奴,但仍有大量沒有其他工作技能的黑人需要工作來養(yǎng)活自己。不少找不到工作的黑人最后也只能又回到白人家庭幫傭來養(yǎng)活自己??扇缃翊罅肯萑肫飘a(chǎn)和貧困的南方白人家庭根本吸收不了這樣多的剩余勞動力。
本地有大量的無業(yè)黑人女性在找工作,盡管也有愛倫曾經(jīng)的侍女,但她還是回了一趟400公里外的娘家,從羅比拉德家要來了幾個沒處可去的仆傭。因為正如方丹老太所言,那些個跑了又回來的舊仆比出身不明的野雞黑人還要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