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搬了新家是要請鄰居吃飯的,再不濟也要往鄰居家送些禮,以示友好。倒不是聽了某人說學到的,而是此身原本的記憶,鐘書此人呢,從小便沒了父母,全靠鄰里接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存在的記憶里,年少時最開心時就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家中辦事兒,因為每每這種時候,他能跟著吃到肉。
到了新宅之后,鐘書便從之前曹嵩隨車攜帶的食物中挑了些臘肉——那老頭兒是會享受的,哪怕是行在路上,吃食也絕對的精致。
嗯……今天在陰府君家用的餐飯,是遠遠不及的。
挑了幾條肥瘦相間的臘肉,他這宅院附近沒別家,鐘書便掂著去了對門的郭嘉家。
根據(jù)郭嘉說,這是當年起宅子時,臨時建的廬舍,就是沒想到時隔幾年還能派上用場。
鐘書來的時候見了,小雖小,但三個人住也是綽綽有余的。俗話有句啥,他記不太清,大意就是‘空曠的房子住久了人會出問題’,總之鐘書覺得,這樣倒也挺適合他們的。
叩門三通,郭嘉來的比上一次快多了,鐘書留下了肉,順便出于禮貌向未曾謀面過的郭父問了聲好,便離去了。
沒走兩步,就聽身后傳來郭嘉的呼聲:“文卿兄。”
鐘書回過頭,疑惑道:“有什么事么?”
郭嘉似乎憋著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稍往前走幾步跟上鐘書,深吸一口氣道:“弟冒昧,有些話想要和文卿兄說?!?p> “哦?”
鐘書當即便生了些好奇心,便問道:“嘉弟有何要說?”
現(xiàn)在他也不管那么多啦,你郭嘉管我叫哥,那我就管你叫弟,算起來還是我占了便宜那!
說不得以后在郭嘉的傳記中就會提這么一嘴——長社鐘書者,嘉常以兄視之呢。
“弟……”
郭嘉張了張口便沒了動靜,鐘書笑了笑,說道:“你我一同走走吧?!?p> 此時天色已晚,雪白明月照在大地,微光在雪跡上折射,倒也能視物。若是有詩才的人,說不得就要吟詩一首啦。
鐘書倒也沒有催促郭嘉,只是在月下漫步雪間,雖無雅才作詩,但也覺得頗有一番意趣。
良久之后,郭嘉開口了:“文卿兄是欲往雒陽為官耶?”
鐘書一愣,心說這事兒我誰也沒說呀,怎生地你就知道了呢?稍微想了想,估摸著就是丁震那小子說的。
他不說出去,就是不想別人來問——誒,你到了京城做的是什么官?如此便不大好回答。
不過既然郭嘉知道了,倒也沒什么,畢竟還年輕,沒經(jīng)過什么事兒,也沒遇過太多人,可能腦袋聰明,但至少現(xiàn)在沒讓鐘書覺得他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然也?!?p> “弟冒昧言之,文卿兄若覺得不妥,還請勿怪?!?p> 鐘書搖了搖頭說無妨。
“弟以為,文卿兄此行為官,不妥?!惫紊钗艘豢跉?,在鐘書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迅速地補充道:“一則是雒陽時局不穩(wěn),朝中黨爭尤為激烈,依弟之拙見,不出兩年朝中必亂!”
鐘書一聽,眼皮子跳了一下,心說你丫的是什么妖人吶?
他知道因為他是穿越者,但這郭嘉為什么能知道?這就很沒有道理。難道說真有那種,不出毛驢而知天下大事者?
于是他就問了:“何以見得?”
郭嘉繼續(xù)說道:“宦官蒙蔽天子,操持宮中內(nèi)外大權(quán),因此朝中上下吏員怨聲載道,不滿宦官者多矣。而弟又從族兄口中得知,四世三公的袁氏正到處拉攏故吏門生及有識之士,設計欲鏟除宦官。
而兄欲去雒陽為官,是必會卷入其中,進則難,退則為時人所譏諷,倘若不慎……”
下面郭嘉沒說了,但鐘書知道他要說啥,倘若不慎,站錯了隊,便會身首異處是吧。
這他當然知道,所以說呀……他才打算拿錢買個太守當,先遠離權(quán)利中心,手中還得掌著些兵,這才能讓他在亂世中有些安全感。
不過眼前郭嘉倒是實實地令他有些意外——本來鐘書以為他還是沒長大的小孩兒,閱歷什么的還是遠遠不夠的,沒想到竟是有見識的。
倘若鐘書不是穿越者,自覺見識沒郭嘉這么遠。
于是便問道:“倘若你是我,當如何做?”
郭嘉見鐘書沒生氣,便松了口氣,他搖了搖頭:“弟不往也,或等局勢底定、或等局勢更亂,前者可保太平無虞,后者雖冒險,但搏成了便可成定亂之功業(yè),所謂富貴險中求,正如是也。
反觀此時,局勢不上不下,難有作為,不若蟄伏?!?p> 鐘書差點兒就一拍大腿,說‘奉孝言之有理’,但回過頭想想郭嘉沒有成年,還沒有表字呢。
“言之有理?!辩姇h首微笑,然后指了指自己道,“然我并非任職雒陽。”
郭嘉愕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差說一句——你是來消遣灑家的么?
鐘書停下腳步,伸手握住郭嘉的手,懇切道:“兄欲召弟入幕中,可愿來么?”
啊呀,沒想到今天與宴、陰太守對他說的話,現(xiàn)在就能用上啦!
本來呢,鐘書沒想著爭霸天下的,但郭嘉一席話語,雖然說的不是一回事兒,但也讓他想通了。
之所以想著買來一郡太守,混日子等事態(tài)穩(wěn)定些然后找一靠山,安穩(wěn)度過一生的,究其原因便是如今天下的局勢不上不下的——朝中,劉宏還沒掛呢,何進、袁紹還沒和宦官們掐起來,朝外,黃巾已然被平定多年,偶生小亂但影響不大。
換句話說,劉宏只要不死,其他人就算想跳也不大能跳的起來。
除非劉宏死了。
但……可不就是快死了嘛!雖然不知道還差幾年,但肯定沒兩年好活啦!
所以鐘書想通啦——我在外邊當太守,一邊積蓄力量,一邊等著皇帝駕崩,到時候亂世開幕,咱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
最次照郭嘉說的,也是鐘書之前想的,等地方平定下來,直接發(fā)起投降,可保太平無虞;敢搏一搏,說不定就能成定亂之功業(yè)!再或者說,勇一點,直接站上歷史的舞臺,和這個時代最耀眼的幾顆明星同臺較計。
大略知道三國史的鐘書也不見得怕他們呀!
但……需要人手,尤其需要智謀之士在一旁出謀劃策,而眼前這位郭嘉、郭……,雖然年幼,但智力肯定是這時代比較拔尖的那一批人。
所以鐘書就說啦,我想召你當我的賓客,你可愿意來?
他倒是想虎軀一震開啟一番長篇大論說天下要亂成一鍋粥云云,但想來有些不切實際,因為還未發(fā)生,說出來反而令人覺得虛妄,倒不如真誠些。如劉備訪諸葛亮,說‘先生不出,奈蒼生何?’。鐘書雖然沒說得那么夸張,但也算是比較真誠啦。
郭嘉本來就沒反應過來,聽這話更是一愣:“兄謂…何也?”哥啊在說啥呢?弟弟有點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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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義人
同一棟樓有人被拉去隔離了,而我又是家里出去買菜、采購的那位,心里不由有些慌亂,一邊擔心一邊碼字,速度確實慢了些,各位讀者老爺見諒見諒。 義人頓首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