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書前世看過不少偵探作品,現(xiàn)代且不說,各種高科技,能讓罪犯無可遁形。
但說起古代……疑難雜案破解起來可就難的多了,而且由于藝術(shù)描寫,可能會先拋出來個疑似犯罪咸魚人,用來誤導觀眾思維。
但最終破案,多是靠主角靈光一閃,依靠敏銳的直覺、忽然想到了一件幾乎不被人關(guān)注到的人或事來,進而找尋出破局的關(guān)鍵。
而曾經(jīng)浮于表面的證據(jù)及線索,盡皆被推翻。
就如現(xiàn)在。
按僅有的線索來看,霍氏因為族人盡皆被罰為徒刑,不法所得也被抄沒充公,因而對鐘書懷恨在心、行刺看起來也合情合理。
鐘書身為中山國相,施政多多少少偏向窮苦農(nóng)人,而種種舉措勢必令士族、地主階級不滿,行刺殺之事也不算太稀罕——小霸王孫策不就是被許貢手下的刺客伏擊而死么。
當田豐說出他認識那個刺客的時候,鐘書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孫策之事。
但仔細想來,事情又遠不止這么簡單。
在前世鐘書就看過這么一則陰謀論,郭嘉先評價孫策勇而無備,一刺客之敵耳。然后孫策果然被許貢刺殺了,所以關(guān)于孫策之死的猜測,就有觀點表示是郭嘉策劃了這場暗殺事件。
那鐘書想到這里,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直接照著‘另有其人策劃了這場刺殺’的觀點,來思考整件事。
“因思行刺之事也,”荀攸蹙了蹙眉道,“此間疑點重重、其謀劃者是必另有其人?!?p> 荀攸的想法沒鐘書那么復雜,但也直指要害——總歸那些豪戶判的是有期徒刑,又不是腰斬、棄市的死刑,這壓根就不算是啥不共戴天之仇,直接上死士是否有些過了?
再者來,田豐也在現(xiàn)場,那霍氏子弟是否更應該怨恨親手給他們送進牢獄的田豐呢?
鐘書一聽忍不住笑了,怪不得荀攸要在獨處時候說,田豐聽這話雖然不會不高興,但荀攸為人謹慎,不想和同僚們處得不愉快。
“嗯,公達所言是也?!辩姇c了點頭,和荀攸分享了自己的看法,“我所思者,刺客行刺之弩機是從何處得來的?!?p> 荀攸說他也想過,而且已經(jīng)查驗過刺客用的弩機,就是時下常見的臂張二石弩,游徼、亭長等負責捕盜的小吏及軍中多有使用的那種。
首先排除軍中流出的,在軍械方面,軍法有很明確的條令,偷盜軍備或者負責武庫的軍官亡失軍備,都會受到很嚴重的罪罰。
至于鄉(xiāng)亭,只派佐史去檢查即可——連打了多少發(fā)都能查到。
兩人又談論一會兒,荀攸忽然說了句:“攸想到一人?!?p> “咦?”
鐘書挺好奇的,心里想的是……莫非荀攸也有宋慈、福爾摩斯、柯南的那種直覺么?
其實還真有,只不過鐘書不知道罷了。
荀攸小時候,其祖父廣陵太守去世,就有屬吏過來給荀攸祖父守喪(故吏給故主守喪挺正常的),當時荀攸就和他叔父說這個人神色不正常,肯定是做了什么壞事兒,他叔父一查,那個來守喪的故吏果然是殺了人借故守喪躲避追查。
鐘書要是知道,肯定要贊荀攸真是位全才——給他放在軍師的位置上,他能成為曹操的謀主;給他放到中山國主簿位置,同樣能讓政務協(xié)調(diào);這再放到廷尉,說不定又是個狄仁杰啦!
“公達想到了誰人?”
荀攸對曰:“并州刺史丁建陽?!?p> 鐘書當即就擺了擺手,說不大可能,他和丁原雖然有齟齬,但人也不至于要痛下殺手吧。
然后荀攸就給鐘書舉了個例子,說是當年蔡邕的叔父和陽球關(guān)系不好,而蔡邕本人又得罪了宦官,陽球則是某個宦官的女婿,算下來蔡邕還不算和陽球有啥直接的深仇大恨呢,結(jié)果陽球就在蔡邕被流放的路上兩次派人刺殺蔡邕。
栗子舉完了,荀攸就說了,不是說事兒一定是丁原干的。他主要是想借故提醒鐘書,政治斗爭一定是殘酷的,真要陷進去,政敵那是什么陰招損招都能用出來,像刺殺還真是小意思中的小意思。
而鐘書看起來完全沒有政治斗爭的經(jīng)驗,也沒有任何防備。
“嗯……公達所言是也。”鐘書點了點頭,然后在腦海中盤算起丁原暗害他的可能性。
按歷史記載……歷史記載太不詳細啦,若不是有呂布張楊張遼等人,這廝可能只會在犄角旮旯露一面。
按影視小說,那妥妥的正面人物啊,但這是小說家語,并不足矣拿來作參考。
而現(xiàn)實,鐘書雖然沒和丁原正面打過交道,但也能從之前天子詔書中的只言片語察覺到東西,那廝就不是什么老好人,而且肯定上書彈劾過他。
后來那事兒估摸著有天子居中調(diào)解,算是無事發(fā)生了,而丁原應該還記恨著他,說起來確實也有可能……
◇
張楊在得知中山士卒入境時,就派遣快馬去告知還在晉陽的丁原。
“便是派士卒來也無濟于事,”丁原穩(wěn)坐治所中,看罷張楊來信后,不禁露出笑容,“豎子,汝死矣!”
一想到鐘書敗亡,丁原就樂不可支——不但了結(jié)了心頭之恨,又能白得二千余匹馬。
所謂美事,無過于此。
只是……
“可有收到奉先的回信?”丁原手指敲擊上桌面,問向身旁的從事。
從事畢恭畢敬答道:“呂主簿未曾回信?!?p> “哼!”
丁原冷哼一聲,又下令道:“可遣人去,招其回晉陽?!?p> ……
呂布正巡視完自己‘新得’的馬匹。
洋洋自得間忽然有軍校來報,說是丁原派人來了,呂布一張臉瞬間拉了下來,心中暗道:“哼,丁建陽老兒,前番作書呵斥于我,如今還欲奪我馬匹,想也別想!”
于是去見丁原的使者,才知這次不是來要馬,而是讓他直接回晉陽。
呂布不由怒起:“雁門尚有賊事,使君豈能辦此?就回使君,雁門賊勢甚大,我還需數(shù)月才能平定?!?p> 使者心中就納罕著,瞅您這么悠閑,也不像是有賊事的樣子啊,不過他也不敢在呂布面前說——真要說出來,指不定這渾人就給他腦袋砍了。
于是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使者走了之后不多時,又有人說張楊來了,后面還帶著中山國來的一彪人馬。
呂布心說來得正好——他心里火氣還沒泄下去呢,正好拿中山國軍發(fā)泄下,當即打馬過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