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的八月初,關外的夜間已經(jīng)有些地方開始結(jié)霜了。天氣有轉(zhuǎn)冷的跡象,提醒著人們冬天即將降臨。
王胤青此時卻顧不上這份寒冷。晚秋的一片蕭索之間,山中的松木林青蔥不改。林中一個破敗的小木屋內(nèi),一個弱冠之齡都沒到的少年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奮筆疾書,時不時還要拿起水杯暖手。旁邊縮在被子里的陳毓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看起來有些著急。
“胤青,你還要寫多久???”
“最后幾句了,寫完咱們連夜…..”
一聲清脆的鈴鐺打斷了王胤青的話,屋子里的兩個人立刻停下所有動作警惕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動靜。
“我去看看,你趕緊寫?!?p> 說著,陳毓拿起短刀輕輕地走出木屋,悄無聲息地朝鈴鐺發(fā)出聲音的方向走去。剛走出兩步,一處反光突兀地出現(xiàn)在視線里,在關外兩年多的經(jīng)驗告訴陳毓,這是甲衣上的鐵片。陳毓轉(zhuǎn)身就往回跑,同時吹響哨子提醒屋里的王胤青。王胤青聽到哨音稍微驚訝了一下,隨后匆忙抓起桌子上的文書,一把塞進了陳毓的懷中。
“分頭走,黎明的時候在后山那個小池塘會和?!?p> 陳毓答應了一聲,拿著文書就翻出窗戶跑路。王胤青轉(zhuǎn)身想去拿放在床上的佩刀,這時門口“嘭“的一聲被撞開,同時也把放在門口黑火藥撞的撒了一地。王胤青不敢過多糾纏,抓起燒水爐子里的碳灰丟向地上的火藥,同時奮力朝窗口一躍。門口的大漢心里一驚,想轉(zhuǎn)身跑出門,卻被后續(xù)涌進來的人堵住。
“轟“
一聲巨響,木屋被炸的粉碎,不遠處的陳毓急忙趴在地上,回頭想看清身后的情況。借著爆炸的火光,陳毓看到王胤青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旁邊還有女真探子蠕動著。稍稍猶豫了一下后,陳毓快速起身過去一一補刀。確認最后一個敵人斷了氣后,周圍響起了女真人的呼喊和急促的腳步聲??吹酵踟非嘁琅f站在原地愣神,陳毓頓時有些著急。
“愣啥呢?快跑?。 ?p> 見到王胤青依然不挪腳,陳毓干脆一把將其扛在肩上,背著他往林中深處逃去。
此時的王胤青看著眼前的一切,腦中一片混亂。我……我怎么沒死,我還活著?我這是在哪?云南什么時候這么冷了?還未來得及細想,大量的記憶涌入腦海中。王胤青只覺得太陽穴處一陣劇痛,就暈了過去。不過很快,崎嶇的山路和陳毓一路上的顛簸又讓他悠悠轉(zhuǎn)醒。這次終于是稍微了解情況了。
“放我下來,我沒事了?!?p> 一隊二十余人的女真小隊來到了被炸毀的小木屋前,看著滿地的尸體,小隊長氣得不輕。
“蠢貨,全都是蠢貨,竟然被自己人堵在屋子里炸了個干凈!”
小隊長的親兵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隊長,要不要繼續(xù)追?我看到那兩個密探離開的時候有一個人是被扛著走的,他們肯定跑不遠?!?p> 小隊長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思索片刻后說道:“不,不要追,他們連火把都不點就能在林子中逃跑,咱們點著火把去追不可能追得上。先讓人封山,明天再慢慢搜。這座山林出山的路就那么幾處,拍幾個人守著他們不可能跑的掉。告訴那些人,碰到這兩個密探的時候先放信號?!?p> 王胤青兩人一同在漆黑的林中奔走了半個時辰,雖然沒有夜盲癥,但視線還是極差,只能靠著對這座山的熟悉本能地趕路。身后的追兵終于沒了動靜,多半是甩脫了。陳毓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累的幾乎要直接睡著了。突然,四周安靜的可怕,王胤青心尖一顫,回頭發(fā)現(xiàn)一雙泛著綠光的老虎眼睛在不遠處盯著自己和陳毓。確認過眼神,老虎想吃人。那老虎毫不拖泥帶水,猛地沖了過來。王胤青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可身體卻是反應迅速,抽刀,割喉,干凈利落,手法精準。然而老虎本身巨大的慣性沒有停下,虎爪依然是拍在累到神志不清的陳毓身上,留下幾道很深的爪痕。
被抓疼的陳毓一陣后知后覺的害怕。不過他實在是太累了,看到危機解除根本也不擔心。確認老虎死透了之后竟然直接倚著老虎的尸體沉沉睡去。王胤青雖然也極度疲憊,但他現(xiàn)在需要時間消化一下突如其來的巨變。
“看來我是穿越了啊…”翻閱著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王胤青大概了解了自己的處境。歷史在三國時期跑偏了,曹氏用血腥手段鎮(zhèn)壓了司馬家族,后續(xù)歷史幾乎面目全非?,F(xiàn)在的朝廷國號大康,傳承了有三百多年了。穿越前自己是個刀口舔血的緝毒警,現(xiàn)在是朝廷的官軍,隸屬與一個叫夜鶯衛(wèi)的部隊,依然在刀口舔血。王胤青一頭黑線,這么軟萌的名字一定是個三百斤的大漢想出來的。這個夜鶯衛(wèi),人很少,很神秘,多半是特種部隊了。自己現(xiàn)在是在遼東,工作是深入敵占區(qū)搜索一些情報,看起來就是個康朝版的夜不收。遼東此時由女真族占領,他們的首領是佟佳氏五兄弟,老二佟佳錫林為首。這個佟佳錫林原本這個秋天準備寇邊來著,只是夜鶯衛(wèi)動作太多,逼的佟佳錫林放棄寇邊轉(zhuǎn)而對自己的領土進行大掃蕩。也就是這個關頭自己和陳毓暴露了位置,被逼到這里。知道這些對于初來乍到的王胤青已經(jīng)足夠,他也又累又困。老虎的尸體已經(jīng)涼了下來,不過厚重的毛發(fā)還是能勉強提供一些保暖的效果。于是兩個人和一個老虎尸體抱成一團,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兩人同時醒來,都是被疼醒的。陳毓是背部被虎爪抓開的傷口,王胤青是昨晚爆炸時脖子被灼傷。疼痛之余穿越過來的王胤青第一次看清陳毓的容貌,頓時心里直呼,不!公!平!這跟小說里寫的不一樣啊,穿越者擁有顏值天花板不是最基本的嗎,為什么眼前這個家伙可以這么帥?自己穿越前穿越后都比不了。更氣人的是,這還是個親王的庶出子,母親是二十年前艷壓京城的名妓尹華。哦,那沒事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處理傷口,萬一感染了古代可沒有抗生素什么的。兩人來到河邊簡單清洗之后陳毓就準備撕下一節(jié)衣服包扎。王胤青卻抬手制止了陳毓,問道,“你那還有火藥嗎?”
陳毓一臉茫然,“有,怎么了?”
“拿出來給我。傷口包扎前要用火藥清理一下,能防止流膿,會很疼,不過能保命?!?p> 陳毓面色凝重,不過還是轉(zhuǎn)過身讓傷口對著王胤青,同時將火藥和火繩遞了過去。王胤青學著電影里的橋段,把火藥灑在傷口上,用火繩點燃。
火藥發(fā)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陳毓眉頭緊皺,五官幾乎都擠在了一起,脖子上也青筋暴起,當劇烈的疼痛從背后傳來的時候,這個本該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親王庶子硬是忍著沒叫出聲。許久,劇痛開始慢慢退去,陳毓依舊沒能睜開雙眼,咬著牙急促地喘著氣。
王胤青拍了怕他的肩膀,“還行吧?換你給我上藥了。”
陳毓咧嘴也一笑,哆嗦著手接過火藥和火繩,也讓王胤青體驗了一下這種直接灼燒血肉的疼痛。兩個少年就這樣,在小河邊做著猙獰的表情,暗中較勁,誰都不愿意叫出聲音顯得自己比對方軟弱。
陳毓捧起河水洗了把臉,吸著鼻涕對王胤青說道:“女真人還在搜山,咱們得想辦法突圍出去。佟佳錫林下了這么大功夫?qū)Ω对蹅円国L,任務就別想了,先回大康吧?!?p> 此話一出陳毓直接看著王胤青想看他什么反應,顯然是對怎么突圍完全沒辦法。下山的路很少,肯定都被封死了,想要沖出去非常困難??梢哉f兩個人算是陷入絕境了。
王胤青仿佛沒注意到陳毓的眼神,仔細打量著從河床上撿到的一塊紅色石頭,還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河邊這種石頭有不少,王胤青看著這些石頭瞇起了眼睛。
“喂,胤青,有啥辦法不?這會研究這火石干嘛,難道能用這個脫困?”
王胤青的嘴角泛起了一絲陰冷的弧度,“或許,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