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你的錢呢?”
“投資了。”
“什么時候?”
“剛過完年?!?p> 張博的老婆和孩子,終于出院了,小菜館,再次營業(yè)。秦奉靈,當(dāng)然要來幫忙,哥倆忙活了一整天,才收拾好廚房和餐廳。
“你把錢都投資了,拿什么娶媳婦兒?”張博,切好菜,說道。
“不娶?!鼻胤铎`,說道。
“呵呵……你打算孤獨(dú)終老?!?p> “這也不錯。”
“算了吧,你不是一個甘于寂寞的人?!?p> “我決定了?!?p> “你媽怎么辦?她還等著抱孫子?!?p> “不知道……”
“我不信,你想結(jié)婚?!?p> “不想?!?p> “醫(yī)院有一個護(hù)士不錯。”
“關(guān)我什么事?”
“本來打算介紹給你……”
“現(xiàn)在呢?”
“算了……你拿不出彩禮?!?p> “呵呵,好吧。就算有錢,也不夠啊,房子的貸款沒有還?!?p> “先住著,慢慢想辦法?!?p> “算了,費(fèi)勁?!?p> “你是心有所屬了吧?!?p> “沒有?!?p> “也許,你自己不知道。”
“呵呵,我的心里怎么想,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說說……”
“不行,沒到時候?!?p> “故作高深,什么沒到時候?”
“時候到了,所以,我來了?!鳖檶W(xué)求,突然出現(xiàn),打岔道。
“你怎么來了?”秦奉靈,說道。
“我不能來嗎?”
“歡迎歡迎,蓬蓽生輝?!睆埐?,說道。
“對,蓬蓽生輝。不過……”秦奉靈道。
“什么?”顧學(xué)求道。
“你媳婦兒,不管你?”
“不管,在家養(yǎng)胎呢?!?p> “什么?你真行,恭喜!”
“呵呵,別說這么多,今天開張,喝什么酒?”
“不算開張,再次營業(yè)?!睆埐┑馈?p> “一樣的,一樣的,店里有什么珍藏的好酒,拿出來,一醉方休。”顧學(xué)求,興奮道??磥?,戒酒這段日子,他憋壞了……
由于長時間沒有營業(yè),小菜館的客人不多。張博,新請的兩個伙計(jì),在外忙碌,他陪著秦奉靈和顧學(xué)求,坐在包間。
“行啊,胖子,你帶徒弟了?”秦奉靈,說道。
“老師教的好……”張博,笑道。
“怎么不早點(diǎn),讓他們過來?!?p> “他們第一天來,看到我們環(huán)境不好,影響心情。”
“你可以,拿我當(dāng)打雜的,拿徒弟當(dāng)寶貝?!?p> “呵呵,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算了,喝酒吧?!鳖檶W(xué)求,說道。
“對,喝酒。一會兒,還有大菜?!睆埐f著,舉起酒杯。
秦奉靈和顧學(xué)求,跟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須臾,張博所說的大菜,做好了,不過是沒有賣出去的大鍋菜。可是,貨真價(jià)實(shí),有肉有料……
“小秦,你真的不打算結(jié)婚?”顧學(xué)求,酒至半酣,問道。
“真的?!鼻胤铎`,說道。
“為什么?”
“累……”
“我過得挺好?!?p> “你是你,我是我?!?p> “你又罵我?”
“沒有,每個人的命運(yùn)不同。”
“哦?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
“在單位上班,不就是這樣,一眼能望見退休后的生活?!?p> “那是五十歲以后?!?p> “現(xiàn)在也一樣?!?p> “不對,你是有心結(jié)。”
“呵呵……真沒有。”
“算了,喝酒吧。心結(jié),到了時間,自然會解開?!睆埐?,說道。
“什么意思?你話里有話……”顧學(xué)求,說道。
“沒有?!?p> “好吧,不說也罷。”
張博的話,確實(shí)沒說明白。秦奉靈,從來不接,這樣的話茬兒。顧學(xué)求,忍住沒有追問,卻很奇怪。
時間尚早,張博,竟打算回去了,老婆和孩子,還在家里等著他,顧學(xué)求,居然也要走。
“你們……”秦奉靈,意猶未盡道。
“走吧,你想喝,關(guān)了門,讓伙計(jì)陪著你?!睆埐?,說道。
“算了吧,我回家?!?p> “這就對了?!?p> 張博,真的打車回家了,顧學(xué)求,始終一言不發(fā),灰溜溜地跟著走了。
小蔡館,還沒關(guān)門,店里的伙計(jì),正在打掃衛(wèi)生。秦奉靈,站在門口,回頭看看他們,轉(zhuǎn)過臉,望向馬路,一種寂寞的心情,油然而生……以后,沒有人陪我喝酒了……
秦奉靈的想法,并不準(zhǔn)確,不是沒有人陪他,而是每個人,都有重要的家人要陪伴,實(shí)在沒有辦法,再像從前一樣,肆意妄為。
我終于,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秦奉靈,獨(dú)自走在山城新街,想到。
記得,剛剛棄學(xué)打工的時候,瞧著那些中年單人,一事無成的人,由衷地嫌棄。
記得,那個時候,25歲以上的人,在他眼中就是老人。
記得,每一次聚餐的時候,剩下一個不愿回家的酒瘋子,多么令人討厭……
臥室的床,冰冷整潔,秦奉靈的心,如火炙熱。還好,我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窩”。
工作日,單位的工作,依舊無趣。唯一的變動,就是新的實(shí)習(xí)生到崗。
趙茯苓,在家歇了快兩年,終于打算上班。好在,營業(yè)廳的編制,空缺較多,趕上這一次機(jī)會,入職了。
“哥,平時都干什么?。俊壁w茯苓,上班路上,問秦奉靈道。
“你去營業(yè)廳,跟著小舞。還有,在單位別叫我哥,也別來找我?!鼻胤铎`,說道。
“為什么?我是正常入職?!?p> “別人聽見不好。”
“好吧。”
“小舞……是不是小鳳姐的妹妹?!?p> “嗯,工作的事,由她教你?!?p> “知道啦?!?p> 祁小舞的病情,沒有惡化,偶爾會視線模糊。她在營業(yè)廳的工作,一直很穩(wěn)定。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營業(yè)員,結(jié)婚,離職……她自然成為新的廳長。
其實(shí),到了這個階段,祁小舞可以申請調(diào)崗,到后臺工作。但是,她不想去,至于為什么?她沒有說過。
“奉靈哥,這是誰?”祁小舞,看到秦奉靈帶著一個姑娘,走進(jìn)營業(yè)廳,問道。
“額……我表妹。上周辦理入職,今天報(bào)到,交給你了?!鼻胤铎`,說道。
“呵呵,好吧?!?p> “叫姐啊……”秦奉靈,白了趙茯苓一眼,說道。
“姐姐好……”趙茯苓,尷尬道。按照實(shí)際年齡,她們兩個誰比較大,尚未可知,所以,她不太愿意。
秦奉靈,所在的辦公室,也分來一個女大學(xué)生。新的辦公室主管,想派給他帶。誰知道,小姑娘不樂意,只好作罷。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歲月饒過誰?秦奉靈,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
“小秦,后悔了吧?”顧學(xué)求,開完早會,悄悄對秦奉靈,說道。
“什么?”秦奉靈,疑惑道。
“年輕的時候,沒有抓住機(jī)會,現(xiàn)在,人家把你當(dāng)成老怪物了……”
“呵呵……哪跟哪啊……”
“唉……以后少喝酒,你看看你,胖成什么樣子了?!?p> “哈哈,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特別別扭?!?p> “你又罵我?!?p> “嗯,沒錯?!?p> “哼……回見,我要走了?!?p> “你干嘛去?”
“有事?!?p> “好吧?!?p> 自從過完年以后,除了顧學(xué)求,大部分同事,開完會,留在單位沒有離開。
也許,他們想通了,有沒有獎金,仍然要上班……也許,他們無法走出,心中的牢籠……
“奉靈哥,下班去吃飯吧?!逼钚∥?,突然走進(jìn)辦公室,說道。
“額……行啊,茯苓有事?”秦奉靈,問道。
“她說……下班要去老廠房?!?p> “這丫頭,想什么呢?”
“不知道,我們說好一起回去。”
“行吧?!?p> 昨天是周末,秦奉靈,剛剛看過母親。今天再回去,他也不想在家吃飯。
老廠房的大門口,秦奉靈,祁小舞,趙茯苓,走進(jìn)一家老菜館。
按照道理來說,李秋芳是趙茯苓的舅媽,理應(yīng)拜望。但是,情況特殊,她只打算來看看……這是趙茯苓,自己說的。
“你怎么想的?既然來了,為什么不去家里吃飯?”秦奉靈,點(diǎn)好菜,說道。
“額……舅媽的身體不好,你又不愿意做飯。我是不知趣的人嗎?”趙茯苓,說道。
“呵呵……好吧,倒是我的錯?!?p> “對,就是你的錯?!?p> “行了,不管誰的錯。先吃飯,我請客。”祁小舞,說道。
“嗯,還是姐姐好?!壁w茯苓道。
“呵呵,叫得這么親熱……奇怪?!鼻胤铎`道。
“哪里奇怪?”
“不知道,你自己想。”
“一點(diǎn)也不奇怪,至于為什么?你自己想……”
“呵呵……”秦奉靈,無語道。
“奉靈哥,多吃點(diǎn),你太瘦了?!逼钚∥瑁炔松淆R后,說道。
“早上,顧學(xué)求還說我胖了?!?p> “哪有……胖一點(diǎn)好,健康?!?p> “好吧?!?p> “姐姐,你偏心……”趙茯苓,生氣道。
“哈哈,你也多吃點(diǎn),還在長身體……”祁小舞,說道。
趙茯苓,沒有再矯情,乖乖地吃飯。偶爾,說些工作中的困難。秦奉靈和祁小舞,悉心開導(dǎo)她,不用心急。
老廠房,趙茯苓,對于李秋芳的探望,點(diǎn)到即止。奇怪的是,她對祁小舞的家庭情況,很感興趣。
更奇怪的是,祁小舞,不覺得奇怪,陪著她在家里,坐了好久,直到上班……
接下來的一個月,單位的工作,不緊不慢。趙茯苓,早就適應(yīng)了崗位,轉(zhuǎn)崗成為正式營業(yè)員。確切來說,她不是真正的實(shí)習(xí)生,不用苦熬三個月實(shí)習(xí)期。相對的,她的工資待遇,沒有應(yīng)屆畢業(yè)生高。
其他的新同事,就像顧學(xué)求說的一樣,沒有什么人,愿意和秦奉靈來往。也許,在他們眼中,他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孤寡老人”……
秦奉靈,毫不在意。不知道,從哪一刻起,他開始喜歡獨(dú)處。沒有無聊的應(yīng)酬,沒有青春的喧囂,沒有揪心的情感,沒有費(fèi)勁的討好……
太極拳,早就荒廢了。秦奉靈的心,依舊平靜。或許,只是死了……
“老秦,這個月的收益,收到了嗎?”薛青岳,打來電話,問道。
“收到了。經(jīng)營情況,怎么樣?”秦奉靈,說道。
“還好,利潤太低?!?p> “慢慢來……剛開始,不要期望過高?!?p> “話是這樣說,但是……”
“什么?”
“最初的預(yù)想,沒有達(dá)到?!?p> “低于預(yù)期,再調(diào)整唄,你們看著來?!?p> “嗯,你有什么建議?”
“我不懂,你們定,真要我說……別著急?!?p> “行……我懂你的意思,回頭再說?!?p> “嗯?!?p> 秦奉靈,掛斷電話,望著窗外,枯枝上長出的嫩芽,心境開朗……總算有所作為,年底的時候,大概會有不錯的收益。
“小秦,發(fā)什么呆?”顧學(xué)求,走進(jìn)辦公室,說道。
“沒什么……倒是你,快下班了,你來干什么?”秦奉靈,說道。
“額……那個……”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
“紅燒排骨,怎么做?”
“什么?”
“紅燒排骨?!?p> “干嘛,突然問這個?!?p> “我媳婦兒,想吃?!?p> “哦……原來如此?!?p> “你會做嗎?”
“會!不過……”
“你會的話,教教我。不想教的話,我問別人,別這么陰陽怪氣的。”
“呵呵……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我教你。”
秦奉靈,簡單說了這道菜的做法,至于,能不能做好,全靠天分。
令人捧腹的是,剛認(rèn)識顧學(xué)求的時候,他從來不聽老婆的話,想不到,現(xiàn)在……
“小秦,你笑什么?”顧學(xué)求,嗔怒道。
“沒有,我沒笑……”秦奉靈,辯解道。
“還說沒有,我都看見了。”
“真的沒有。”
“哼……你別得意,將來,你媳婦兒懷孕的時候,你也這樣?!?p> “我知道,我知道?!?p> “你還笑!”
“我不笑,我不笑?!鼻胤铎`,嘴上說不笑,嘴角卻一直上揚(yáng)。
顧學(xué)求,問完菜譜,撂下一句“走著瞧”,轉(zhuǎn)身走了。
怕老婆,不可笑,愛一個人,沒有錯。只是,顧學(xué)求,前后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令人啼笑皆非。秦奉靈,還是沒有忍住,再一次,笑了,笑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