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乾隆年制
價格沒變，劉燕扯糖的手藝又長進(jìn)了，今天三斤糖收來的牙膏皮換了九塊五毛錢。
李曼君拿掉三塊成本，余下六塊五毛，分劉成一塊五，剩下劉燕和李曼君一人兩塊五。
錢不算多，活還挺累，但是劉燕說，下次帶的糖多一些的話，還能收來很多牙膏皮，今天主要是糖不夠了，她們也才去了一個大村。
也就是說，后面還有牙膏皮余量。
劉燕姐弟兩還打聽過了附近有哪幾個富裕大村，準(zhǔn)備明天多帶點(diǎn)糖，下苦力干呢。
劉成雖然只得一塊五，但一點(diǎn)都不嫌棄錢少，這種靠自己賺來的辛苦錢，拿在手里都覺得香噴噴。
李曼君跟著兩人回家，取出藏在廚房棚子里的二十斤白糖，告訴兩人明后天一起弄票大的，把姐弟兩驚得一愣。
劉燕驚恐問：“你偷你媽錢啦？”
李曼君一挑眉，“她自愿給我的?！彪m然還得退一部分回去，但她先借用一下不過分吧？
不是偷來的錢，劉燕就放心了。
李曼君跟兩人講：“明后這兩天我們早點(diǎn)起，六點(diǎn)半坐第一班下鄉(xiāng)的班車去村里收些別的貨，牙膏皮、雞毛鴨毛、破銅爛鐵也收些?！?p> “哦，對了，遇到老人問問家里有沒有老貨?！?p> 萬一能撿個漏，就翻身了。
當(dāng)然，這種屬于概率事件，主要還是雞毛鴨毛，破銅爛鐵。
端午節(jié)將近，石楠鎮(zhèn)這邊有過節(jié)殺鴨子的風(fēng)俗，而且很多村子都會提前一天過端午，趁這兩天應(yīng)該能收上來不少鴨毛雞毛。
姐弟兩聽完李曼君的計(jì)劃，再看這二十斤白糖，恍然大悟。
“曼君姐你這是打算正經(jīng)收破爛了啊?！眲⒊筛锌?p> 李曼君笑了笑，讓兩人今晚準(zhǔn)備多點(diǎn)袋子，“再帶兩根扁擔(dān)，萬一東西重，也好挑?！?p> 分開時，劉燕注意到李曼君破被單里的黑鐵缽，“你這是買了個啥？”
李曼君說：“夜壺。”劉燕立馬退出去一米遠(yuǎn)，以手做扇扇風(fēng)，仿佛這鐵缽已經(jīng)被釀出某種味道，“快走快走?！?p> “明天早點(diǎn)起，汽車站牌集合?！崩盥俅味?，這才回家。
到了家里，王曉娟已經(jīng)在炒菜，見李曼君扛個鐵缽回來也問她這是買了個什么東西。
李曼君說是夜壺，立馬遭到同樣的嫌棄。
“媽，鋼絲球你放哪兒了？”李曼君在水池邊找不見鋼絲球，大聲問。
王曉娟從廚房把鋼絲球扔出來，嘖道：“我讓你出去買衣服你就買了個這？”
李曼君擠了兩泵洗潔精涂在烏漆嘛黑的鐵缽上，用鋼絲球先從底部開始刷，“您不懂，這才是剛需，衣服我今天沒看到合適的，過兩天過節(jié)的時候再買吧，咦？”
王曉娟抽空往院里撇一眼，想看看大女兒到底要刷出個什么來，就聽見她突然咦了一聲，然后把鋼絲球一扔，抱起那黑不溜秋的鐵缽湊到水龍頭底下沖洗掉那些泡沫。
很快，她又把那只黑缽舉起來，湊近缽底看了半晌。
王曉娟忍不住問：“怎么了？讓你刷漏了？這破缽多少錢？五毛還是一塊？”
李曼君頓了一會兒才答：“八毛錢，撿破爛那買來的?！?p> 她可不敢說這個缽得四塊八毛錢，說了王曉娟非要逼著她退回去不可。
李曼君抱著這鐵缽匆匆進(jìn)了臥室，路過飯廳時奢侈的拿了一把刀紙，到了房間把鐵缽?fù)鶗郎弦环?，仔?xì)擦拭著剛剛刷洗過的底部。
一團(tuán)陳年老漬被擦掉后，一個四方小印越發(fā)清晰，上面寫著：乾隆年制。
李曼君呼吸一急，深吸兩口氣壓下心中涌動，又看了一遍這印字。
居然真是乾隆年間的東西？
她剛剛買下它，只是覺得這只缽很壓手，可能是某種特殊金屬，才買來試一試。
沒想到，刷出了這么四個字。
這要是真的，豈不是撿大漏了？
可惜李曼君不懂古董，也不知道怎么辨別，只能簡單粗暴的把它收起來，等有機(jī)會找個懂行的問問。
李曼君畢竟不是沒經(jīng)過事的小姑娘，穩(wěn)得住，把用舊枕套包好的缽收到床底下后，就出來了。
王曉娟好奇問：“怎么不洗？”真刷漏了？
老東西就是要看得見老才有價值，刷干凈就不是老東西了，李曼君當(dāng)然不會再洗。
“漏了?！彼趩实幕氐?，王曉娟嘖了兩聲，說她浪費(fèi)錢，到底沒忍住嘮叨起來。
李曼君怕被她媽拿出去扔掉，又補(bǔ)充道：“我過幾天拿去退，老板娘知道我，我去退她應(yīng)該肯?！?p> 王曉娟這才不再念叨。
夜里，李麗君又拿著一個手電筒催姐姐跟她去上廁所，這次為了半夜不起夜李曼君睡前水都沒喝，眼睛困得睜不開，“你自己去，我不想上?！?p> 李麗君不干，問她新買來的夜壺呢？
“媽說你今天下午買了個夜壺回來，那你拿來給我先用用吧?！?p> 那可是古董，雖然還沒鑒定，但李曼君也不許人把它這么用！
當(dāng)即強(qiáng)迫自己清醒過來，硬著頭皮陪李麗君到公廁上廁所。
姐倆又是一陣風(fēng)似的跑回來，李麗君抱怨：“公廁怎么要建這么遠(yuǎn)，就不能弄近點(diǎn)嘛！”
“你睡前少喝點(diǎn)水吧。”李曼君無奈的搖搖頭，拉燈睡覺。
李麗君唉的嘆了一口氣，對著墻上的蘇有朋海報(bào)吧唧親了一口，入夢與偶像相見。
第二天隔壁領(lǐng)居家的雞剛叫兩聲，李曼君就精神抖擻的爬起來了。
早晨有些涼，披了一件長袖襯衣在外頭，在堂屋角落找到王曉娟挑水用的扁擔(dān)麻繩和稱，就出了門。
被尿憋醒的李建軍不想跑那么遠(yuǎn)去公廁，他還想再睡半小時回籠覺，鬼鬼祟祟站在大門口，李曼君嘩啦一開門，把他嚇得啊的大叫一聲。
李曼君忙撇開眼，并沒有看見什么辣眼睛的場面，等身后窸窸窣窣過了一陣，叮囑道：
“我出門辦點(diǎn)事，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飯，你跟爸媽說一聲?！?p> “哦！”李建軍應(yīng)了，等李曼君走遠(yuǎn)，才突然想起來問：“姐你辦什么事??？”
回應(yīng)他的是清晨冷風(fēng)，夾雜著一股不可言喻的臊味兒。
少年人似乎又想起了剛剛尷尬的一幕，紅著臉惱羞成怒踹了門框一腳，沖進(jìn)院子里，欲蓋彌彰般舀一瓢水沖了一下，這才回房。
唉，家里要是有個衛(wèi)生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