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克·阿波利昂又做了個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夢。
夜晚里那一望無際的大廳與日月相伴,然后整個天空被烏云遮蓋,接著是暴雨和烈火,它們橫暴地在他面前宣泄著怒火,直至他被火焰吞噬……
如果這夢有任何意義,它到底意味著什么?阿洛默爾城旁的廢棄村莊那次也是這樣,他在智慧星神梅拉的神殿里睡覺,接著便是這令他不安的夢。
這種場景不會平白無故地在他的夢里出現(xiàn),它必須意味著什么。那晚多克托爾家的士兵發(fā)動夜襲,他發(fā)誓他聽到了什么聲音在提醒他危險即將來臨。
“我們必須換一條路走,卓克殿下?!瘪R上的艾加·鐸爾曼帶著他的兩個手下從前方返回,他們穿著禁衛(wèi)銀甲,頭戴白纓覆面盔,身披白色披風。
“為什么?”卓克問道?!霸偻媳闶且粮昝窢栔?,我們用不了兩天騎程便能抵達空潮城?!?p> 他沒能從莫斯特克家的人手里救回蒙迪,這讓卓克懊惱不已,他在暗砧堡下被羽箭射中肩膀,這一切都怪他身上沒有穿著板甲。
艾加和其他禁衛(wèi)們將他拉上馬逃跑,那些騎手們追了他們緊追不舍,他們沒日沒夜地騎行了兩天后,才確定身后已沒有追兵了。卓克后面經(jīng)艾加才得知那些是拉普科家的騎士,靠著莫斯特克兄弟二人的青睞發(fā)家,他們舉著打鐵人的旗幟。
卓克的左肩現(xiàn)在還在隱隱作痛,他早就將羽箭拔了出來,如果不是他每次抬起左臂時肩膀都會傳來陣痛,他都不記得自己受了傷,因為相比于疼痛,悔恨和憤怒更讓他顫抖難受。
他必須向他的父親請求幫助,給他足夠的兵馬,并讓他帶兵前去營救他的弟弟,盡管維格里奇·阿波利昂同意他要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連首席執(zhí)法者的權(quán)力都不愿意全部交給自己,何況是一支軍隊呢?
“沿著這條路向南走,必須經(jīng)過扎雷克家的巖坑城?!卑幼е\繩回答,“但我們發(fā)現(xiàn)那城墻的周圍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我們不管怎么想辦法繞過去都會被發(fā)現(xiàn),如果他們認出我們的身份,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卓克閉上眼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艾加說的沒錯,他在和家人一起前往灰燼廳的時候路過了巖坑城,那是座牢不可破的要塞城市,正好坐落在伊戈梅爾之路的盡頭,然后再通向整個維瓦利亞王國的各個方向。
“大帝”伊戈梅爾·阿波利昂一世在他北伐的時候以石堆城建堡壘據(jù)點以駐軍屯糧,建造的項目之大以至于搬光了周圍數(shù)十里所有適用的石頭,在之后這據(jù)點逐漸發(fā)展成為了現(xiàn)在的巖坑城。這是哈斯特扎人建造的高墻,其防御固若金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維瓦利亞南邊的三個公爵都從國王林逃走了,不……巖坑城的公爵扎雷克沒有,艾加跟卓克說過,他在上馬之后又被拽了下來,逃走的是他的兩個兒子,費利詹和齊莫維特。
鴉田城是在決斗中被“莽熊”康德拉德·維爾克一錘砸碎背部的“耀眼者”瑪留斯·賈戈隆公爵,艾爾諾堡則是那個長得有些丑的老“無角?!毖鹏斒俊づ鍫柨斯?。
在路上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向艾加詢問著關(guān)于維瓦利亞的一切,這個王國的歷史以及各個家族的重要成員,想要救出蒙迪,他必須要先了解他腳下的這片陌生土地,以及賴其為生的人。
“如果南邊不可行,那我們該往哪走?”卓克雖然開口問艾加,但他知道留給他們的只剩下一個選擇,而他并不喜歡這個選擇。
“我們只能往東走,那邊是科爾瓦家的領(lǐng)地?!卑诱f,“我們可以借道從他們那經(jīng)過,然后和維格里奇陛下一樣,從鷹港城乘船返回馬德卡林?!?p>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說罷,卓克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踢馬刺,沿著赤流河向東騎行。
洛扎莉亞·科爾瓦是他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人,上一刻她的臉上還掛著天真的笑容,下一刻他便在你的酒里下毒,虧她長得那么好看,見到女王的第一面時卓克甚至覺得和她結(jié)婚的主意挺不錯的。
她說是為了報三十年前她祖父之死的仇,在感嘆洛扎莉亞是個記仇女人之余,卓克不禁有些開始擔心自己,畢竟他的劍上也有一條科爾瓦的人命,而且不是在三十年前,而是不到三十天前。但女王似乎不記恨他,母親的反應(yīng)比她激烈多了,也許是因為他感受不到洛扎莉亞那雙藍寶石眼睛里的任何情緒,他看不透她,不管是悲傷、憤怒還是瘋狂,洛扎莉亞一直都很冷。
他們穿過依偎著河流的樹林和大平原的草地,越往東和北走,周圍的環(huán)境就越樸素,即便是當他們快要到達灰燼廳的時候,這片被維瓦利亞人稱為萊昂之心的土地還保留著其原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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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克和禁衛(wèi)們在經(jīng)過兩日騎程后抵達王國的首都,灰燼廳的城墻外扎滿帳篷,人煙入眼,人語入耳,陣營中掛著各個家族的旗幟---藍龍、白狼、青樹、黑鷹、銀峰、灰頭盔……穿著黑色鋼甲的長官指揮著運載攻城器械各個部件的馬車,馬蹄與武器碰撞聲入耳,蓋住赤流河的窸窣水勢。
“這軍隊的規(guī)模還不小?!弊靠朔怕笋R兒的步伐,緩緩向城堡靠近。
在汗水、糞便、牲畜和臟水的混雜氣味中他聞到了將臨的戰(zhàn)爭,那醉人香氣讓他感到爽快。他曾幻想過戰(zhàn)場是什么樣子,也許他很快便能親身體驗這種感覺了。
在拿著矛與劍的士兵中,幾名正在擦拭武器的黑軍發(fā)現(xiàn)了他們。
“Rhes drai!”其中一人用維瓦利亞語說道。
“他叫我們在這停下?!卑咏o他翻譯。
黑軍士兵的喊聲引起了周圍人群的注意,穿著鋼鐵胸甲和黑披風的長官抽出腰間佩劍向他們趕來。
“你面前的是哈斯特扎帝國的首席執(zhí)法官、帝國的繼……”
“廢話少說?!焙谲婇L官往地上吐了口痰,用哈斯特扎語打斷了艾加?!拔抑滥銈兪钦l,來自哈斯特扎的親王殺手和他的忠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