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正好夕陽西落。
云問怔怔地坐在窗前,看著伸進(jìn)屋子的桃花枝,不禁慢慢揚(yáng)起嘴角。
那夢里,他有時站在桃花樹下,輕盈地練起劍,那劍法熟記于心,而她自己則坐在鋪滿桃花瓣的地上。
再轉(zhuǎn)頭,大片的田野上,是點點流螢,芬芳的花瓣還沒停止掉落,隨風(fēng)而去,黑夜像是被撒上了五彩斑斕,到處生機(jī)勃勃。
到最后,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覺有人在摸她的頭:“云小姐怎么這么喜歡睡覺啊……”
陌生的男聲,如纏綿的流水,更如空谷中的悠揚(yáng)笛聲。
余音繞梁。
桃花瓣悄咪咪地降落在云問的鼻尖上,癢癢的,又冰冰的,許是剛下了雨,這瓣身上還沾著小水珠。云問猛然回神,桃花瓣乖巧離開鼻尖,隨后輕飄飄地,落在桌子上。
“小姐,三房那兒給咱們拿了盒酥餅,還是熱乎的呢?!睕銮镞盗诉甸T,隨后推門而入,腳步輕輕走向云問。
涼秋把小盒放在桌上,看著自家小主如此樂觀的人,此時這么多愁,便知是在想那奇怪的夢。
“小姐,夢只是夢罷,不必鉆牛角尖,來,還沒有咱們的酥餅現(xiàn)實?!睕銮镄χ?,兩邊帶著淺淺的酒窩。
小丫鬟淡綠色的衣裳劃過云問的視線,后者拾起一塊酥餅,淺笑著呢喃:“真的只是夢嗎……希望我也希望這是夢……”
很讓人著魔。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云問小咬了一口,那雙天生就給人一種薄涼態(tài)的丹鳳眼,晦暗一片。她想著,馬上就要到媽媽的生忌了,該送點什么好呢?
去年已經(jīng)和騫兒一起燒了幾張剪成不同花樣的衣服剪紙,按照圖案,這春夏秋冬,娘都不會缺衣服了,還需什么呢?
罷了,那都是父親小時候不讓自己難過,隨口說出的什么習(xí)俗——人給那自己死去的心念之人燒什么形狀的剪紙,他們在陰間就會得到什么。
就是留個念想,希望阿娘在那邊好好的。
云問垂了垂眼眸,而那眼皮牽動著,竟生出些許困意,她合上眼睛,打算小瞌一會兒。
暮春的桃花正是衰敗之際,有的枝椏已經(jīng)禿得不行,難看得要命,滿地都是花瓣,芬芳的香氣流動著,這讓云問又夢起了那個地方。
可不一樣的是,那黑衣少年竟不見蹤影。
小姑娘望著眼前高大的樹干,回首望去,無邊無垠,麥穗剛破土,稀稀拉拉的綠點在這田野上如同星芒。
“小姐怎么又早到。”
云問回頭,卻是什么也沒有。
有的只有地上的一把劍。
是那少年手中的劍。
正如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這把劍,帶著天生的颯氣。
突然,云問覺得眼角泛起霧氣,又像是有什么劃過臉頰。她抬手去摸,竟?jié)皲蹁醯囊黄?p> 而自己的身體,則不聽自己使喚地向前走,蹲下,拿起劍,溫柔地將它抱緊。
淚水還在不停地流,那風(fēng)還在不停地吹,花瓣還在不停地掉。
恐怕,只有那個少年郎,沒有與她不停地向前走。
樹蔭下,一半側(cè),小姑娘抱著劍,跪在地上,顫抖著;另半側(cè),是那小姑娘親手給少年立的墳,很簡陋。
鋪滿花瓣的田野下,是那姑娘的心系之人。
此時,趴在桌上小酣的云問,從眼角處,流下一滴淚。
晚上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