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與三井相逢
在陵南練習賽后的晚上，佳代趕回便利店打工。在她要下班時，又碰見了練完球來買飲料的流川楓。佳代叫住流川楓，兩人一起回家。
“我今天去陵南看你們的比賽了。”佳代看流川默不作聲，猜測他可能并未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畢竟他在籃球場上眼里就只有籃球。
“你們打得真不錯，只差陵南2分?！奔汛娏鞔ㄒ恢辈徽f話，正準備發(fā)表自己感想。
“下次一定會贏的?！绷鞔ê鋈婚_口，他依然面無表情，可佳代從他這句話里聽出了不服輸?shù)那榫w。
佳代想到，在不久前，她曾問過流川，為何沒有選擇籃球名校海南翔陽陵南，而選擇湘北。當時流川剛結(jié)束訓練，他聽完這個問題，只是很平淡地回答，去哪所學校有什么關(guān)系。
佳代記得她看過的流川的那場比賽，富丘中學對抗他們武石中學，幾乎是靠流川楓一人之力就把武石打得落花流水。他對自己極度自信，也非常驕傲，在他心中，不論去哪所學校，他都有信心帶領(lǐng)隊伍勝利。也許今天和陵南的練習賽讓他能正視高中籃球，也挑起他的好勝心。
“嗯，你一定會越來越厲害?！奔汛嘈糯舜伪荣惡?，流川一定會訓練得更加刻苦，“我很期待，將來你能打敗那位仙道學長。”
佳代從自己書包里掏出一副黑色的護腕，遞給流川，“喏，答應(yīng)過你的，等我有錢了就送你這副。”
今天練習賽上，佳代看到流川帶的還是她之前送的紅色護腕。她從陵南離開后，就直奔之前買護腕的地方，把當時因為囊中羞澀無法買的那副買下來。
流川接過護腕，他側(cè)頭看身邊的女孩，女孩正微笑地看著他，月光下那抹微笑溫柔地掃去了他一天的疲憊。今晚的月色還真是溫柔，他忽然冒出這個有些俗套卻又莫名其妙的思緒。
“我看見你了，不過你沒給我加油?！痹诩汛f完今天比賽的看后感后，流川忽然這么對佳代說。
“……”這是佳代看流川的第二場比賽，她不想告訴流川看他比賽時那奇怪的心悸，加油聲怎么都無法坦蕩地喊出來。
“但你給櫻木花道加油了?！钡貌坏郊汛幕貜?，流川又冒出一句。他想到剛進場時，佳代大喊的那一聲，他特意看了她，她卻好像沒看到他似的。
“哦…你不缺人加油吧，沒想到這么快，你已經(jīng)有固定啦啦隊了?！奔汛鷦e別扭扭地吐出這么一句。
*
佳代給藤真也送去了一份沉甸甸的禮物，這是她升上高中后第一次和藤真聯(lián)系。
在高中剛開學時，她曾收到藤真寄來的禮物，是一套非常漂亮的照片集。藤真的附信上寫的是祝賀她開始新的高中生活。相集是日本有名的攝影家關(guān)于北海道風光的相片集合。她翻看著相集，愛不釋手，沒想到藤真一直記得她曾經(jīng)說過很向往北海道的風光。
那還是藤真答應(yīng)做佳代教練不久之后的事，女孩們在練球后休息，藤真一人在球場投籃。女孩們聊天的聲音不小，葵說起家里又要去度假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提起大家最想去的地方。
問到佳代的時候，她回答是北海道。當時藤真剛好下場喝水，大家詢問藤真去沒去過北海道，藤真只是回答，“北海道的確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我去那邊滑過雪?！奔汛芨信d趣，她拉住藤真問了不少北海道的景色。
只是沒想到，在自己升入高中這一天，收到這一份珍貴的禮物。她珍重地把禮物收起放好。
那之后，她因為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回禮而遲遲沒有給藤真回信。佳代有點后悔沒有留意過藤真學長除了對籃球外還對什么感興趣，可是關(guān)于籃球的東西，藤真也不缺吧。
母親智子所在的家政公司最近請了從美國回來的營養(yǎng)師對這些家政婦們進行培訓，智子因為照顧流川楓，所以從營養(yǎng)師那里借來了很多運動員相關(guān)的飲食資料。佳代也好奇翻了翻，她留意到一種叫谷物堅果能量棒的食品在美國很流行，非常適合給運動人員快速補充能量。
佳代跑到外國食品專賣超市，發(fā)現(xiàn)這種食物因為還未普及，價格非常昂貴。她回家又翻了翻資料，發(fā)現(xiàn)自己做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難。在多次嘗試后，她終于做出了一批谷物堅果能量棒。
佳代把做成功的食物分小份裝到精美的包裝盒后，在某日放學后到翔陽高中特意送給藤真。
翔陽作為男校，學校里能見到女生的數(shù)量極少，佳代一進學校就收獲了不少目光。尤其是當她打聽藤真健司時，學生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還有男生鼓勵她，“來找藤真學長的女生可不少啊，學妹加油！”
她紅著臉被人領(lǐng)到翔陽高中的籃球館，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翔陽籃球部的訓練還未正式開始，藤真看到佳代時非常驚訝，但他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對籃球隊匆忙交代后就帶著佳代離開。
翔陽高中校內(nèi)的餐廳十分高級，而且還為學生單獨設(shè)立一家高檔的飲品店。藤真帶佳代到飲品店時，正是放學后不久，很多學生在飲品店聊天。學生們看到藤真經(jīng)過，紛紛站起給他行禮，打招呼聲也絡(luò)繹不絕，“藤真學長好！”“藤真君”。
佳代瞠目結(jié)舌地跟在藤真的身后，她也同時被無數(shù)目光注視著。她能看出學生們對她異常好奇，但直到她落座，她也絲毫沒聽到任何關(guān)于她和藤真的議論聲。
“藤真學長，你是學校的大名人吧，看起來很受尊重?！边@樣熱烈的矚目讓佳代有些拘束。
“大概因為我是學校最令人頭疼的學生吧?！碧僬娼o佳代點了混合果汁，他對此毫不在意，“雖然不知道佳代你來找我有什么事，但是我現(xiàn)在很開心?！?p> 又來了，佳代感受到臉騰一下燒起來，藤真學長總是讓自己無措。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把自己準備的禮物拿出來遞給藤真，“藤真學長，收到你的禮物我非常感激！抱歉，這么晚才表示我的感謝，這是我的回禮，希望你不要嫌棄?！?p> 藤真輕笑起來，他接過禮物放到桌上，問到，“只是感激嗎？禮物喜歡嗎？”
“啊……非常喜歡！非常感謝！”佳代又慌亂起來，她甚至還站起身給藤真行了一個禮。
藤真情不自禁笑出聲來，拆開佳代的禮物，“怎么會嫌棄你的禮物呢，你不知道我這會有多開心！佳代，謝謝你?！?p> “藤真學長，這是谷物堅果能量棒，我想著你訓練強度很大，這個很方便攜帶，能隨時讓你在高強度訓練中補充能量?！奔汛Y(jié)結(jié)巴巴給藤真學長解釋，她覺得藤真學長笑得她腦子都不能轉(zhuǎn)動了。
“是佳代你親手做的嗎？”藤真迫不及待拿出一根，嘗了一下，“很好吃，這個我聽說了，還托人從美國給我?guī)?。謝謝！”
“是我做的，我也是剛學的，可能做得不太好?！奔汛话玻@次做得雖然讓家里人都嘗過了說不錯，可因為是送給藤真的，她還真是沒什么自信。
“非常棒！佳代你真厲害！以后還能做給我嗎？我非常喜歡！”藤真語氣夸張地讓佳代以為她自己做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在藤真帶著佳代離去后，飲品店才爆發(fā)出熱鬧的討論聲。
“我沒看錯吧！剛才藤真君竟然接受了禮物！”“是第一次吧，接受女生送的禮物?。 薄耙彩堑谝淮螏鷣砗蕊嬈钒桑?！”“第一次對女生笑得那么開心??！”“第一次和女生說那么多話??！”“藤真學長原來這么溫柔的嗎！”“是在交往嗎？籃球隊的人知道嗎？能去問問他們嗎？”
佳代因為和瞳約好了去陵南找她，和藤真聊了不久后就提出告辭，藤真內(nèi)心遺憾，“我預感，今天練球我會超常發(fā)揮?！?p> “誒？”
“因為佳代你今天來看我，還送了我禮物，身心雙重補足了能量?！?p> 佳代無法回應(yīng)這樣的話語，只好跟藤真岔開話題，“藤真學長，我打工攢了不少錢，今年夏天學長的全國大賽，我全都會抽時間去看的！請?zhí)僬鎸W長加油！”
*
佳代沒想到再次在湘北高中見到她心心念念的三井是這種情景。
自從三井壽升入湘北高中后，除了葵，佳代幾人都沒見過他?？麑θ]口不談，也不許其他幾個人打聽。但佳代她們幾人一直惦記著三井。佳代升入湘北高中后，第一時間就去高三打聽過三井壽，可被告知他住院了。
從開學到學期中間，佳代還未見過三井。
放學后，佳代因為數(shù)學競賽小組活動臨時取消，正準備回家，卻發(fā)現(xiàn)花道的小胡子朋友野間被一群社會不良青年帶走了。她跟在社會青年身后，看到野間因為拒絕給他們指路而被群毆。
她非常著急，正準備去找老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學校的一個長發(fā)學長把這群社會青年叫住。佳代錯愕，她沒有看錯，那個長發(fā)學長就是她一直想找的三井！
佳代沖到三井面前，她看到三井也是一臉驚訝，她沖三井行禮，激動地喊他，“三井學長好！終于見到你了！”
“三井，這是誰，你的迷妹嗎？”臉上有疤的社會青年露出不耐煩，佳代后退了幾步，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的不善。這不是她曾遇到過的初中混混們，這是貨真價實的社會不良人士。
“不認識，讓開?！比凵駨碗s看了眼佳代。聽到三井的話，他身后同樣穿湘北制服的高三生上前攔住佳代，想趕她離開。
“德男，別為難她?！比吹郊汛煌屏艘幌拢锨白柚鼓莻€叫德男的高三生。他看著愣愣的佳代，不自覺地語氣溫和下來，“你離開這里，別跟著我們?！?p> 佳代看著三井帶著那群社會不良青年離開，她忽然有些錯亂，這是三井學長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先蹲下查看還躺在地上的野間傷勢。
野間被打得鼻青臉腫，佳代扯不動他，無法送他去醫(yī)務(wù)室，好在大楠和高宮聽說這里的爭斗，趕了過來。佳代把野間交給他們，還要去找三井，她不相信那個曾經(jīng)給她籃球啟蒙的三井成了這副樣子，她要去問清楚原因。
“別去，吉田，那個三井是高三混混的頭兒，他不是個好人?！币伴g虛弱地拉住佳代不讓她離開。
佳代鼻子一酸，她竭力忍住眼淚，“野間君，三井學長是我最敬佩的學長，他不是這樣的，我要去問清楚。”
佳代跑到體育館時，體育館門口有不少人在喊著打架了，她要沖進去的時候，被籃球隊的人攔住不讓進，他們把大門關(guān)起來，還把窗簾也全拉了起來。
佳代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能聽到外面的學生在議論，似乎是流血了。佳代圍著體育館繞了幾圈都沒找到能進去的地方，她碰到了匆匆趕來的水戶洋平等人。水戶讓她不要著急，然后佳代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戶幾人拿著繩子從屋頂?shù)跸氯ァ?p> 佳代在體育館大門口焦急等待。老師們在不停敲門，學生們在議論紛紛，而籃球隊的隊長此刻和她一樣被關(guān)在大門外。她感受到身邊籃球隊隊長氣壓越來越低，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學長，麻煩問一下，三井學長難道一直沒有參加籃球部嗎？”
身材魁梧的籃球隊隊長注意到身邊的高一學生，“你認識三井？他在里邊？”
“嗯，我和三井學長都是武石中學畢業(yè)的，體育館里應(yīng)該是他，他和一群社會不良人士在一起，我很擔心他?！奔汛泵忉?，但是她卻沒得到籃球隊隊長對她問題的回應(yīng)。
佳代的大腦快速運轉(zhuǎn)起來，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忽略的重要問題，三井作為曾經(jīng)的國中籃球MVP，她竟然從沒聽身邊這些打籃球的人說過。
如果櫻木花道和流川楓從沒提過是因為兩人剛上高一，而三井的確在他們?nèi)雽W后就一直在住院，連她也沒見到。但藤真也從來沒提過。藤真并不是除了海南和陵南不關(guān)注其他球隊的人，佳代聽他點評過三浦臺和海南的比賽，也提過津久武高中出現(xiàn)過的新秀。
而上次陵南的練習賽，她從陵南隊員們的議論中得知，他們對湘北之前的認知也只有身邊這個隊長——赤木。假如三井在籃球部的話，這些都不可能，以三井和那個籃球隊隊長的實力，湘北絕對不會一直寂寂無名。
佳代臉色慘白，她忽然意識到，也許三井根本沒加入過籃球部，沒參加過神奈川縣的任何比賽，所以大家才從未提過他。她使勁攥緊了拳頭，讓自己不要哭出來，為什么，佳代在心里吶喊，三井學長你明明該是賽場上最耀眼的存在！
她能真正地愛上籃球，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三井。哪怕后來藤真也有教過她打籃球，但她在內(nèi)心深處，三井是她最重要的籃球領(lǐng)路人，是第一個帶領(lǐng)她感受籃球魅力的人。
籃球館的大門忽然打開，佳代還沒回過神來，門又被赤木隊長立刻關(guān)上。老師們在拼命拍打大門，讓赤木開門。赤木說他們在秘密特訓，但佳代聽出他聲音的一絲慌亂，里邊形勢一定很復雜。
佳代忽然很想去找葵，葵學姐一定知道三井學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所以她才不讓她們提三井的名字。
佳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忽然想起曾經(jīng)葵問過三井為什么報考湘北高中。
三井怎么回答的，哦，對了，他說因為那里有他非常敬重的老師。他說的是誰，好像是籃球教練，對，湘北籃球部的教練！佳代飛快地跑著，四處打聽籃球部的教練，好不容易把安西教練領(lǐng)到了籃球場，大門才再次打開。
佳代沒有進去，她遠遠看見三井學長狼狽地趴在地上。她不敢上前，那是曾經(jīng)在她面前意氣風發(fā)的學長，她聽見三井顫抖的聲音，“我想打籃球……”
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嗚地哭出來。
所有罪名被水戶洋平等人一肩扛下。那天晚上回到家，佳代去隔壁看望受傷的櫻木，水戶等人也在屋子里互相包扎。佳代拿了醫(yī)療箱給他們處理傷勢，順便詢問了三井的事情。等她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她一言不發(fā)。
野間對佳代說，“你說他是個好人，我還不相信，現(xiàn)在看來，他倒也很可憐?！?p> 花道則在一旁氣沖沖地說，“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拜托了，花道！請你一定不要帶偏見看三井學長！”佳代忽然激動起來，“三井學長是我最敬重的學長！”
佳代再次見到三井時，他已經(jīng)剪短了頭發(fā)。雖然三井看起來和她記憶中不太一樣，但她還是覺得三井一如既往精神。
佳代是在高三教室門口堵到三井的，三井看到佳代，非常不好意思，但放下心結(jié)的他還是大方地和佳代為之前見面的無禮道歉。
“不，應(yīng)該是我抱歉！”佳代連連揮手，“學長受傷了，我都沒能去看望學長！明明學長對我們那么好！我們卻無法幫助學長！”
佳代得知三井將回歸籃球部后，十分開心，她對三井說道，“一直沒來得及對學長說，我能喜歡上籃球，都是因為三井學長！我們武石中學女籃現(xiàn)在是一支強隊了呢！學長你畢業(yè)后我們就贏了縣四中，縣四中你還記得嗎，就是我們曾慘敗過的那個學校！這都是三井學長你的功勞啊！我們正是被你激勵著！”
三井詫異極了，他沒想到自己對當年那群女孩有這么重要的影響，他張了張口，卻又說不出話來，最終，他只能對著佳代，非常鄭重地道謝，“謝謝！”
“三井學長，加油，我會像當年一樣全力支持你的！”佳代學著當年三井的招牌動作，握拳振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