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眸的水手是個聰明人。
早在水手群體囂張之初,他就已經(jīng)看到了其末路。
因而,他四處打探了解到此趟旅程的終點——
那個神秘的巫師學(xué)院。
其并不抗拒招收的學(xué)徒攜帶一個或兩個隨從。
因而他表面依附宰割室,實則是在尋找那個可以真正依附性命的巫師學(xué)徒——
“他”不該太強勢,也不該太弱小。
如此他的性命便也可以是能放上桌的籌碼。
“他”不可太仁慈,也不該太暴虐。
如此他即便成了對方的隨從,也不至于淪為可悲的奴狗。
“這是一次豪賭,所幸我可以選擇?!?p> 他是如此對自己說的。
因而他沒有錯過這次機會,發(fā)覺黑格是他想要的那個主人之后,毫不猶豫地就單膝下跪到了他面前。
他賭上了自己的忠誠。
這也意味著他背叛了水手群體,如果他的獻(xiàn)忠失敗,或者他的主人無法給他庇護——他將面臨可怕的“事后的清算”。
黑格摩挲起手掌。
看著那霧氣般的灰眸,仿佛見到了某種珍貴的稀罕之物。
能想到水手末路的必然,是一個層面。
能將這份擔(dān)憂投入行動,又是一個層面。
最后還能果斷抓住機會……
黑格承認(rèn),他心動了。
還好他吸引力足夠,沒有揮之交臂!
他現(xiàn)在正需要這么一個幫手!
黑格心思幾度流轉(zhuǎn)。
最終一定,目光也定在了他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下仆叫派克,無姓,望賜名姓!”
水手松了口氣,面露喜悅之色。
但黑格卻收了收目光,是覺察到自己見獵心喜的喜悅被對方發(fā)現(xiàn)到了,因而一張口便逾越了些許。
這不過分,但在這人身上卻不合適。
黑格可沒忘記,眼下這名灰眸水手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而是一只有野性的鬣狗。
要駕馭起來,也不會那么簡單。
黑格目光一轉(zhuǎn),搖了搖頭。
對于是否收下對方,他暫時并未表態(tài),只是將手杖虛放在了其肩膀之上,并不落下。
“你暫時繼續(xù)就叫派克?!保Z氣不容置疑。
派克有些失望,但不敢從眼神中流露,希望終有一天能獲賜名姓,低著頭大聲應(yīng)諾:“是!”
沒有遲疑,收手下的目的便是要用。
同時,黑格也要看看,這人的能力是不是真能一用。
因而十分自然地施令道:“你先去將這里的尸體處理了,然后……重新找人去恢復(fù)宰割室?!?p> 恢復(fù)宰割室自然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更好地“回收資源”,反正多出來的尸體如果不處理也會棄置海中,以避免在船上引發(fā)瘟疫。
至于回收所得,黑格哪怕用不到,也可以以之交易。
有了幫手后,黑格心里算盤打的是劈啪作響。
但派克聞言,卻是愕然抬頭,心想:
恢復(fù)宰割室?
這是委婉地表達(dá)要他去死的說法嗎?
離開了強大的主人庇護,水手們不是分分鐘要將他這個叛徒砍死?
接著,他就看到黑格賜下了那管赤紅的可怕藥劑。
他雙手顫抖著接過了小小一管藥劑,鐵灰色的眼眸也染上了美麗動人的紅色熒光。
他內(nèi)心無比感慨——果然!自己主人剛剛對那女學(xué)徒說的,只是一句隨口而出的玩笑,當(dāng)不得真!
“下仆必會竭盡全力完成任務(wù)!”,“很好?!?p> 黑格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卻令派克更加激動。
他不敢去看黑格的眸子,只抬頭看了一眼其身后,那個一直暗中窺視著的鬼祟人影,此刻終于選擇了離去。
“狡猾貪婪的女人!”,他心知此女的可怕。
黑格也感受到了,背后那個目光的消散。
他淡淡一笑。
從這個女人“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他便已能看出其不好惹,因而一直都有防備,賜給派克濁骨也有暗中給予她威懾,令其摸不清自己虛實的考慮……
反正又不是不能再制作。
只是需要消耗能化水銀而已。
目光從濁骨上收回,黑格接著思揣起自己的計劃。
在他看來,東西就是拿來用的,尤其是現(xiàn)在有用的東西不多就更應(yīng)該發(fā)揮作用,而不是藏著掖著。
他深知一明一暗兩次交戰(zhàn),已經(jīng)奠定了他此刻巫師學(xué)徒的名望,幾乎不會再有人敢來試探。
因而自保便已經(jīng)不是關(guān)鍵,成長才是下一頁篇章——他要在這艘船上盡可能多地吞下資糧以助自身,完成必要的成長。
否則船上都已經(jīng)危機四伏,更何況真正的巫師學(xué)院?
多做點準(zhǔn)備總是沒錯的。
“先生,我還有個問題,這具尸體該……”
“如何處理呢?”
黑格暗自定下計劃,而后看向了隨從派克所指。
看著尸體,黑格面色變幻數(shù)下,最后凝成了一抹嘆息,略帶幾分遺憾,“扔到海里去,但以后再遇到的話就……直接切了吧……”
“是!”,派克過去撫合上了少年的眼睛。
少年雖是因傷勢過重而死,卻獲得了最后的安詳。
作為回報,他將自己死死藏匿的一管最珍貴的東西攥在了懷里,由處理他尸體的隨從發(fā)現(xiàn)并遞給了黑格。
黑格默默收下,問道:“宰割室還有類似的嗎?”
“宰割室原本有一管,但半個用在了實驗,半管已經(jīng)給廚師長服下,他一直都想要做先生們的主人,但……呵呵?!?p> “不過……下仆這里還有一管,是我悄悄藏匿的。”
派克正是此前輔導(dǎo)廚師長服藥之人,自然知道能化水銀,也知道這玩意的珍貴,藏匿一管本就是他投靠計劃的一部分。
黑格點點頭,瞥看了他一眼:“好,今晚拿給我,另外,我不希望這種事發(fā)生在我身上。”
語氣很是平常,派克卻從中聽出了森然。
他想起了黑格殺人時的神情,不敢懷疑其言語的力度,惶恐跪倒道:“下仆絕不敢欺瞞先生?!?p> 黑格不置可否,轉(zhuǎn)身,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繼續(xù)做起了他的探查工作。
而派克則在他離去后起身,脊背微有些發(fā)涼。
兩人中明明他才是更年長的那個,在他計劃里,以他的聰慧才智,他也應(yīng)該具有操縱他那“太過年輕的小主人”想法的能力。
但不知為何,成功依附到了黑格身邊,事情卻全然不如他想象的一樣。
他只覺得黑格稚嫩皮囊下,藏著的是他根本無法看透的深沉,給到了他不小的壓力……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p> 事已至此,灰眸派克也知道——
前路已定,此刻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否則三姓家奴,以他的本事結(jié)局只怕是會十分凄慘!
“敬愿祖母保佑派克。”
接著,派克看向了滿地的尸體……
………………
收下一個聰明且有野心之人當(dāng)隨從——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黑格表示人在異界,剛下穿越,正有這么一個。
壞處是時刻要注意其動靜,避免遭背刺。
提拔與敲打也都要恰到好處,頗費腦力。
好處則是這樣的人辦事利索,讓人幾乎挑不出毛病。
他其實只給了派克一管“濁骨”,換成他自己也能重啟宰割室,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但派克硬是是憑借著原有的水手身份找到了那四個,哦不,三個逃跑的水手,更是狐假虎威詐唬他們乖乖地去到了宰割室干苦活。
自己卻做了不干活的頭!
黑格推測光是威脅應(yīng)該還不夠,派克可能還用到了他與蕾妮威交流的信息,可能透露了些許“施法者們將要聚合到一起大殺四方”的消息。
關(guān)于這一點,黑格也微有異議。
但考慮到派克將口風(fēng)抓得很緊,并未走漏風(fēng)聲,也就作罷了。
畢竟這也只是推測。
雖然他的推測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