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士本就是一副陰郁的模樣,叫人不愿多親近。
此刻就更是如此。
面色浮著幾抹蒼白,瞳孔散大,眸子里一片漆黑,仿佛勾連著某種怪異的情緒。
他一路上都是面部僵硬無神,此刻卻多了幾分表情,但并不正常,反而格外扭曲,像是一層人類套皮之下,壓抑著某種非人的怪物。
“站住,別再往前了!”
蕾妮威和黑格距離很近。
笛士接近,對她也有威脅。
因而她第一個出聲,嗓音森冷,做出了防備姿態(tài)。
而黑格也一扔緞袋,沖眼前之人冷冷道:
“拿了血珀就走吧,別再過來了?!?p> 笛士似乎也未完全失去神志。
他對兩人言語皆有反應(yīng),更是撿起了黑格扔出的緞袋,還拍了拍泥土。
但他卻并未有離去的意思,反而臉上扯出一張怪笑的表情,桀桀似嘲弄道:“走?”
黑格面色一冷,機關(guān)發(fā)動,劍刃光澤幽幽:
“你要的東西已經(jīng)到手,難道還不想走了?”
“這可與你們剛剛說的不一樣?!?p> 黑格看向來人旁側(cè)——鬼鼠此刻也已經(jīng)趕到了他們面前,與其同伴并肩而立。
但他神色中除了憂慮之外,還不斷有糾結(jié)之色浮現(xiàn)。
鬼鼠先沖兩人訕笑了一下,試圖緩和氛圍,道:
“別急,只是小問題?!?p> “我們已經(jīng)拿了血珀就不會再為難你們?!?p> 接著,他拍向笛士肩膀,手上施壓,雙眼投去疑惑。
但笛士卻并未看向鬼鼠,反而向二人又上前一步,尤其看向黑格,嘴巴微微張開,口中吐出炙熱的白氣,目光更是閃爍起嗜血:
“血珀不夠!交出……血肉!”
“看你們是交出哪個人,還是……各交一半?!”
黑格與蕾妮威目光閃爍起來。
他們看著反應(yīng)不一的兩個上屆學(xué)徒,都皺起了眉頭,心中均是泛起不解。
但無論如何不解,眉眼間的戒備都變得更濃。
黑格對視向鬼鼠,沉聲準(zhǔn)備再次發(fā)問。
但這時,他眼角余光卻已經(jīng)發(fā)覺笛士看向了自己!
他心中一驚,目光看去,卻是見到這人根本不給他們問詢的機會,已經(jīng)將那漆黑骨笛湊到了嘴邊……
下一刻,笛聲再起!
黑格只覺得本來無害的笛聲,突然間有所變幻。
笛聲之中仿佛多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呼喚,卻不是針對他的精神,而是在呼喚他身上的血肉!
這骨笛吹響,竟然是在呼喚其血肉脫離主體,奔赴那笛聲的主人,要將他直接變成一具無血無肉的骨架!
黑格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他強壓住肌肉聳動,逼喝道:
“兩位上屆真想動手?”
鬼鼠見狀,心中亦是大驚。
他也未預(yù)料到同伴會突然失控,更是連他的話都不聽!
他本意只是拿到血珀就好,并不欲與兩名新血中的學(xué)徒起沖突,因而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應(yīng)。
鬼鼠神色飛速變幻。
他不敢再遲疑,壓著笛士肩膀的手更是用勁,都已經(jīng)暴起了青筋,更是沉聲喝道:
“笛士!醒來!”
終于,笛士顫了一下。
他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笛聲也應(yīng)聲而斷。
黑格渾身聳動的肌肉隨之停止,令他松了口氣……
愣了幾息,笛士回過神來。
但眉頭不松反鎖。
他只掃視兩人一眼,向鬼鼠快速低語了幾句。
而鬼鼠聽聞之后,也是面色快速變化。
最終,鬼鼠的神情也定了下來。
他神情一松,就要向兩人脫帽致歉道:
“抱歉,但……”
“還請你替我同伴去死一下!!”
局面瞬息而變,令人措不及防。
合格者們尚以為兩位上屆要道歉。
誰料鬼鼠的聲音猛然一轉(zhuǎn),如若鬼魅索命!
只見他神情瞬變,失去了所有圓滑之意,滿臉厲色!
這兩人能在學(xué)院中活下來,自然都是狠厲之人,即便是看著不欲惹事的鬼鼠,一旦被同伴唆動,爆發(fā)起來同樣不容小覷!
巫袍飛快翻涌,底下噴出濃郁黑霧。
眨眼間,黑霧就化作了一只漆黑鬣鼠。
這鬣鼠剛一出現(xiàn),就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大口,抓緊向蕾妮威撲去。
這卻不是針對她。
而是要以攻擊防止蕾妮威援助黑格。
真正的手段還在鬼笛一邊!
然而也正是此刻!
有一條赤紅霧蛇比鬼笛更快!
還不等那笛聲生變,赤紅霧蛇就已經(jīng)蜿蜒到了鬼笛背后,將獠牙刺入那脆弱的脖頸——竟然半點都未猶豫!
“給你機會了!可惜自己不要?!?p> 這赤紅霧蛇正是黑格所放“蛇吻”戲法,更是早已融入濁骨毒素,意指一擊就要斃命,絕不給敵人半點可趁之機!
結(jié)果也未辜負黑格期待——
那笛士自以為,此次突然暴起殺人必定出乎預(yù)料,卻未想到——黑格對兩人始終不曾放下戒備。
尤其是之前他的貿(mào)然吹笛舉動。
已經(jīng)令黑格激起了殺意!
黑格可不會寄希望于旁人身上。
他連蕾妮威都未曾真正信任過,又怎么會相信鬼鼠會站到他們這邊,對抗自己本來的同伴?
是以,在笛士尚在說服鬼鼠之際,他就已經(jīng)暗中備好了“蛇吻”戲法,心念一動便可釋放!
與此同時,另一邊
蕾妮威見鬼鼠暴起,即便詫異也還是做出了即時反應(yīng)。
她猛然抓住身邊一名合格者,手上霞光色寶石一閃,手中之人就化作了一哀嚎的人形火炬!
將其一推,擋住了鬣鼠的攻擊。
直到這時,她才有空向黑格那邊看去。
見到笛士被霧蛇咬中,連戲法都沒釋放出來就已經(jīng)被擊殺,心里都不禁發(fā)憷!
即便合作過多次,她仍會為黑格的狠戾所驚!
更何況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黑格釋放戲法,此前都只是用杖劍和毒劑。
她不禁暗嘆,“果然是個極棘手的人!”
“若要圖謀……不可不防此手段!”
而那鬼鼠見到這一畫面,心中更是大驚。
他還欲救援笛士,但才剛走兩步,便已經(jīng)見到其五官迸濺鮮血,并有白花花渾濁液體淌出。
骨頭酥爛。
那腦袋更是如氣球一般癟了下去!
一看就是已經(jīng)無救。
“這還是新血嗎?!”
鬼鼠目光悚然,不敢再停留。
他連忙將鬣鼠喚回,也不管會不會磨損戲法之物,就承上了鬣鼠的背,直奔山嶺而逃!
黑格目光閃爍,控制霧蛇又撲了上去。
但這次不占先機,對方又已經(jīng)有了警覺,加之霧蛇毒素已經(jīng)耗去不少,因而沒能再取得建樹。
如果要追,風(fēng)險也不小,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威脅。
黑格思緒飛轉(zhuǎn),很快做出取舍。
他沒再追趕下去,順勢就收回了霧蛇。
霧蛇乖巧地纏繞回來,體表赤紅鱗光大放。
黑格宛若披著血染長袍,目光向四周逡巡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