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殘骸
伴隨著銅斑蛇清脆的最后一聲槍響,這處荒地里再度倒下了一具尸體。
林墨用了揮了揮刀劍,振落了附著在刀刃上的積血,光滑的刀面一塵不染,連一絲血污都沒有,那幾道藍青色的符文光彩映人,當納入刀鞘時才堪堪收斂了鋒芒。
而北川浩也一甩槍械,將彈匣脫落扔至一邊,利落地換上新的彈匣。
“最后一個了吧,他在虎爪幫里應該沒有那么大的能量,能驅(qū)使八個嘍啰已經(jīng)很不錯了?!绷帜淮_定地問道。
“應該是最后一個了,林君,這一次謝謝你了?!?p> 北川浩也放松了些,看向林墨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對方出手相助,他今天縱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這么多虎爪幫人員清理干凈。
最多就是把那個惡心的男人干掉,然后拼死幾名小弟,最后也免不了同歸于盡的下場。
他的妹妹也將永遠困在那暗無天日的牢籠里,將來的下場要么是自殺,要么是徹底沉淪,成為黑超夢的主角,淪為用完即丟的耗材。
在夜之城混跡了這么多年,北川浩不怕死,但他唯一的弱點、唯一的軟肋就是妹妹,想到妹妹會有那種下場,他死也不甘。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绷帜珶o所謂地聳了聳肩,像是笑到了什么,又笑道:“希望我這個小屁孩能讓你滿意,委托人先生?!?p> “對不起,我承認早上說話的語氣重了點?!北贝ê剖终\懇地道歉:
“你從和歌子那里拿到的報酬應該不足以支付這趟的辛苦費,但為了下委托,我也把所有存款都用光了,現(xiàn)在拿不出什么東西可以報答你的,我欠你一個人情,今后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絕不推脫!”
林墨將武士刀放回布袋里,將剛剛隨地亂扔的空彈匣回收進袋子里,似乎并不太在意北川浩的感激:
“這些事情等會再說吧,事還沒完呢,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不應該是去救你妹妹嗎?”
北川浩沉穩(wěn)地點頭,轉(zhuǎn)身立即就往街道外面狂奔,可走到半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朝林墨問道:
“林君,你留在這里打掃戰(zhàn)場嗎?”
好歹別人也是幫了大忙,要是讓林墨留下來整理現(xiàn)場,他或多或少會有點愧疚。
“不,我想留在這里把這些裝備拿回去賣。”林墨低頭,視線不停地在那些掉落到地面的槍械上游動:
“至于尸體就算了,那些清道夫的鼻子比狗還靈,在城市里掏屎的活他們最擅長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里。”
這些破爛...有什么好值得回收的嗎......北川浩大為不解。
能被幫派人員使用的武器,而且還都是些底層的嘍啰,這些人身上哪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就連那些槍支也值不了多少錢,賣到槍械店里估計老板都會嫌晦氣,畢竟是從死人身上收刮出來的。
而且相比于這些不知是轉(zhuǎn)過多少手的N手貨色,哪怕價格再便宜,有意愿購買槍械的人肯定也會挑選貨真價實的正品。
因為像時雨、野分這種荒坂公司生產(chǎn)的槍械,就算去購買一手貨也貴不到哪里去。
除非是特別珍貴的裝備,比如殲滅一支公司車隊后,那些從公司安保身上掉落的槍械、防彈衣等戰(zhàn)術(shù)裝備等戰(zhàn)利品往往都頗為值錢,可以拿去黑市轉(zhuǎn)手賣掉。
北川浩估算了一下,如果把地上的這些破爛槍支收集起來賣掉,估計能賺個兩三百歐元吧......
人又不是驢子,身體負重不可能背起太多東西,最多背上幾桿槍也就差不多了。
“看來林君是位持家節(jié)儉的人啊。”雖然心里很疑惑,但北川浩還是將其歸咎為林墨的美德所致。
想明白之后,他也沒有多加停留,道別一句就離開了這里,往那家餐館跑去。
林墨撇了撇嘴,也開始在荒地上游走,像回收破爛似的將一些看得上去的槍械放回袋子里。
怎么說呢...事實上他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沒有回收垃圾的癖好。
可看見戰(zhàn)斗過后隨地廢棄的槍支裝備,林墨總覺得心里癢癢的,仿佛回到了當初玩游戲的時候,滿地的垃圾不去撿一些的話,就好像血虧一個億似的。
好歹是第一次正式實戰(zhàn),總得撿些戰(zhàn)利品吧。
糾結(jié)許久,林墨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欲望,
至于剩下的他也懶得打理。
一座城市自有一座城市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像這些廢棄物一般都是由城市里的清道夫打掃的。
清道夫,俗稱割腎的,這些人就像是荒原里的禿鷲,是墳地里的盜墓賊,以林墨的視角來看,他們更是不折不扣的人渣與敗類。
他們不像城市里其他幫派那樣擁有固定的地盤與領地,整座夜之城都是他們的“業(yè)務范圍”。
敲悶棍、綁架、凡是能簡單有效的手段他們都會用,然后將倒霉的受害者放到手術(shù)床上,也不會浪費麻藥,用刀與鉆頭把受害者當作一件物品層層剝離,再把有用部位通通拿走。
器官、義體可以拿去黑市換錢,甚至連精神與情緒都可以當做耗材,用來拍攝黑超夢販賣,換取利潤。
人這一個體被他們利用到極致,就像榨汁機一樣把所有價值榨取的干干凈凈。
但鮮少有人知道,上述所說的“業(yè)務”也不過是專業(yè)人員才能干的事,他們是荒野的禿鷲,高高在上,不僅吃最新鮮的肉,還擁有狩獵的能力。
更多的清道夫是沒有狩獵能力的,他們是陰溝里的蛆,是守株待兔的無能者。
路邊隨地可見的流浪漢、街邊小巷里無證開業(yè)的黑診所、甚至是底層的“運尸人”......等到時機一到,他們也會無縫切換成清道夫,清理城市里的“殘次品”。
像這類躺尸在逼仄小巷里的殘骸、廢棄槍械等東西,流浪漢們不會放過這些天賜的恩惠。
至于原因嗎?
活在當下罷了。
離開這里之前,林墨最后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
這座城市里發(fā)生的每一場槍戰(zhàn)械斗,最終都免不了留下殘骸與破爛,就像汪洋大海上的“鯨落”,引來無數(shù)海洋生物的窺探。
但最后的結(jié)果,永遠是吃肉的吃肉,喝湯的喝湯,舔碗的舔碗。
直到最后,還會有人用水沖刷碗盆,一飲而下,享受那一絲存在于幻想里的回甘。
而就在林墨走出巷子,來到馬路上的時候,他正好瞥見了幾名衣著破爛的流浪漢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視線往里面走。
小巷里陰暗逼仄,兩旁的高大建筑遮擋住了所有陽光,反倒是馬路上蔓延著亮黃的懶金,溫暖和煦。
林墨拉緊了掛袋,嘆了口氣,往那處餐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