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僅有的溫柔

　　3號廠房？

　　林墨心念一動，腦海里回憶起在樓頂觀察廠區(qū)的時候，有關廠區(qū)的記憶在腦海里具現。

　　整片廠區(qū)共有3座廠房，其次就是用來停放貨車載具的停車場、還有就是一些堆放貨物的場地，以及狹小的生活區(qū)。

　　目前整座廠區(qū)都已經被那些倒閉的公司所荒棄，大部分有價值的機器設備早就被搬離了，只剩下一個無用的空殼。

　　清道夫們趁機占據了這里，他們又不事生產，所以能夠動用的區(qū)域也就幾座廠房與生活區(qū)了。

　　剩余的空地都是堆放著各類雜物，人群聚集，由鐵片桶圍成的火爐散發(fā)著溫熱的火，收音機飄出激昂的樂曲，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慶功宴會。

　　至于這個“功”是什么，林墨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其背負的累累罪孽。

　　他與薩沙目前所在的廠房，恰好就是1號廠房，與其余兩座廠房并列在一起，位于廠區(qū)的南方。

　　“這上面的聊天記錄都寫著什么？”林墨頗為好奇地看了那面顯示屏一眼。

　　“你不會想知道的?！?p>　　薩沙罕見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色轉為平靜，眼簾低垂。

　　林墨也默契地沒有追問下去，能與清道夫牽扯上關系的聊天記錄，哪能不沾滿罪孽與邪惡。

　　再有八卦之心的人，看了這些清道夫們的罪行恐怕也會心生厭惡并犯嘔。

　　薩沙不想告訴他，可能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我們現在就走嗎？”林墨詢問道，眼神看向那幾具無頭尸體：“這幾個家伙放在這里會不會出事。”

　　“有可能，我們只能祈求這幫清道夫里面沒有植入嗅覺增強器的人了。”

　　薩沙看向尸體的眼神里充滿了可惜，似乎覺得這幾個人死的太輕巧了。

　　“如果剛才你只是把他們都打暈的話，然后再輕輕扭斷他們的脖子，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最好的，不會留下什么氣味?！?p>　　薩沙又一本正經地說出與她俏麗外貌一點都不符的兇惡話語。

　　林墨有些苦悶地摸了摸頭發(fā)，他也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就搞砸了一些事情。

　　看來，在有些時候殺伐果斷也見不得是一件好事。

　　“不過別在意，每個人都有第一次，下次注意點別那么著急?！彼_沙向外走去，朝林墨招了招手：

　　“我們先原路返回，在外面找機會潛入3號廠房。”

　　林墨對此沒有異議，跟上薩沙的步伐。

　　兩人離開，中控室內再無任何活物。

　　血液早已流干的軀體默不作聲地凝固在原地，地上一汪血泉似乎在述說著剛剛這里發(fā)生了一場慘劇，分散在各處的頭顱表情茫然，似乎在迷茫中陷入了死亡。

　　......

　　從側門走出來，借助昏暗的夜色做遮掩，林墨與薩沙在廠房后面小心翼翼地移動方位。

　　所幸這群清道夫們還沒有意識到有人潛入這里，像一些偏僻與犄角旮旯的角落，他們根本不會去理會。

　　現實終究與游戲不同。

　　游戲里只要玩家按下【Ctrl】蹲下，敵人個個都像“小聾瞎”一樣無視玩家的存在，其行動軌跡也只會在固定的路線里巡邏。

　　換在現實里，這群清道夫固然不是【小聾瞎】，潛入行動也不會像游戲那般簡單。

　　但還好現實畢竟是現實。

　　普通人閑得沒事干也不可能全天候24小時到處去巡邏，更不會白天黑夜都在預設的位置上等待玩家過來把自己干掉，然后趕緊殺青下去領盒飯。

　　大部分清道夫都聚在了空地上舉辦宴會，少數留在廠房里的清道夫也都在找自己的樂子，沒有人發(fā)現這兩位躲在廠房后面狗狗祟祟的男女。

　　順著原先的路線，林墨與薩沙又來到了3號廠房的側門。

　　這一次薩沙似乎更加輕車熟路了，黑入這道電子門僅用時不到一秒鐘，幾乎是一瞪眼就把門打開了。

　　這比念“芝麻開門”都要快了......林墨漫無邊際地遙想。

　　廠房的內部在當初修建時似乎采取了統(tǒng)一結構，從側門走進去，林墨發(fā)現里面與1號廠房所見并無二別。

　　依舊是一條較長的通道，右手邊是幾面玻璃窗戶可以看見生產間的情況，通道盡頭也是一個往上的鐵樓梯。

　　薩沙在前面帶頭，林墨靜靜跟在她身后，剛走進步就看見她往窗戶的方向指了指。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林墨聚精會神地看向那邊，只見一位女人正靠坐在一根柱子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小心別被發(fā)現了?！彼_沙溫柔地提醒道。

　　林墨點了點頭，壓低了身子。

　　兩人再次來到那個樓梯口，站在樓梯上看向廠房中控室的位置。

　　林墨壓低身子，看著那幾位正在閑談的清道夫，目光在他們的身上游走。

　　剛欲拔出自己腰間的黑獨角獸，可又想起薩沙的叮囑，于是輕輕將武士刀放回去。

　　似乎每個廠房都會有4個清道夫留下來看守消息，1號廠房的清道夫聚成四個在打牌。

　　而現在則是三個人聚在中控室里閑聊，相隔較遠，林墨也沒有植入聽覺增強器，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么。

　　但觀察他們悶悶不樂的臉色，似乎都對自己留在這里不能參與聚會頗有怨念。

　　唯一游離在三人之外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走去一處角落，口中默默念叨著什么，微亮的橙黃光芒在灰暗的廠房里異常顯眼，看來是在跟別人通話。

　　“我可以黑入他們的通訊頻道，你要不要聽？”薩沙放低聲音在林墨旁邊耳語道。

　　林墨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正在與女人通話的是外面聚會的清道夫，此時突然過去把人家打暈，簡直就是狂妄到在對方頭上拉屎，再蠢的人也該意識到自己的地盤被人潛入了。

　　于是乎，女人通話的聲音接入到了林墨的耳畔。

　　“兒子，不是我不回去，而是媽媽現在真的脫不開身，你也知道最近我好不容易找了這份工作，再耐心等幾天，我會回去的，到那時候你想買什么禮物，媽媽都給你，順便幫你把過時的生日會給辦了。”

　　“真的，媽媽這次絕對沒有騙你，乖乖睡覺吧，放心，媽媽一定會回去陪你的...”

　　女人語氣溫柔地做出了最后的道別，雙眼散發(fā)的橙黃光亮暗淡了下去。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往中控室的方向走去。

　　沒來由地，她忽然覺得廠房里的溫度突然有點冷，想到自己還在中控室里堅守，不由幻想著若是能去到外面宴會那邊烤烤火該多好。

　　砰砰砰！

　　三道沉悶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像是重物垂落到地面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向中控室的方向，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產生了幻覺，一道黑影在須臾之間從樓上閃爍而來，宛如飄忽的幽靈，就在她驚懼地想要叫出聲的時候，幽靈伸出了一只手壓在她的臉上，將她所有話語都噎在了咽喉里。

　　就在那片刻的瞬間，她從指間的縫隙里睹見了一雙冷漠的眼眸，剩余的面孔皆隱藏在面罩之下。

　　下一刻那只手毫不留情地把她的頭往地面一撞。

　　砰！

　　這一次的撞擊聲遠沒有之前那三道好聽，林墨刻意放緩了力氣。

　　女人當場暈眩。

　　薩沙小跑走過來，頗有些氣惱地說道：“不是讓你下手輕點嗎，現在倒好，沒有用刀，但還是把那三個人給撞死了！”

　　林墨臉色如常，拉下臉上的面罩，放入腰側的小包里，輕輕地將女人放在地上。

　　潛入行動注定了他不能攜帶過多的裝備，所以他除了隨身的腰包外，并沒有帶上太多的武器槍械。

　　身上的槍械更是只有一把康陶產的超式智能手槍。

　　“這個應該可以，你黑入她的處理器試試看?！?p>　　薩沙探了探女人的鼻息，發(fā)現僅僅只是暈過去了，頓時松了口氣，接著從手掌拔出個人連接線，插入女人耳垂下方的交互接口上。

　　就這樣過了幾秒，薩沙才將數據線拔出來，對林墨點了點頭：“找到位置了?！?p>　　“你應該也讀取了她基礎芯片上的信息吧，怎么樣，她當清道夫的這些天里，有沒有做過惡事?！绷帜紫律恚州p輕放在女人的后腦勺上。

　　薩沙的義眼內數據流飛轉，最后搖頭道：“沒有，她應該是最近幾天才加入清道夫的團隊，以前是干清潔工的，在這里也是做一些粗活。”

　　林墨輕輕將手收了回來，站起身拍了拍手道：“那走吧?！?p>　　薩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xù)在前面領路。

　　從女人腦內處理器獲取的信息，讓她找到了隱藏在一堆箱子下面的地下室入口。

　　兩人對視了一眼，走了進去。

　　走入地下室的樓梯內，薩沙一邊警惕前方，一邊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林墨，如果剛才在那個女人的分離芯片里發(fā)現了她犯下罪孽的證據，你會動手嗎？”

　　“會?！绷帜⒓吹卣f道，語氣中沒有片刻的猶豫，聲音冷硬得宛如腰間的刀鞘。

　　“她應該慶幸自己沒有涉入這行業(yè)太深，也應該慶幸我偷聽了她的講話?！?p>　　薩沙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什么話也沒有回答。

　　與其說少年如刀劍般無情冷漠，倒不如說少年更像一把刀鞘。

　　刀鞘雖硬，但終究是容納利刃之物，它不會擁有刀劍那般的鋒利與無情。

　　而這，恐怕也是少年對待敵人僅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