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聚會
濱海市百達(dá)影院
本該寂靜無聲的放映廳內(nèi)此刻人聲鼎沸，一周前，有一伙兒來自仕蘭中學(xué)的學(xué)生們包下了整個放映廳。
就在剛放映前，還有幾個男生準(zhǔn)備好了大束的玫瑰花偷偷從后門運了進(jìn)去，想來那群荷爾蒙爆棚的年輕人們應(yīng)該在里面搞什么當(dāng)眾表白的把戲吧。
“親一個，親一個?！?p> 臺下趙孟華的小弟們正圍繞著今晚的男女主角陳雯雯和趙孟華鼓掌起哄。
人群中間，滿面羞紅的陳雯雯正抱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依靠在趙孟華的懷里。
“是不是很意外?。可┳?。”趙孟華的兄弟非常豪爽地說。
“才不意外，我都猜到你們在搞這個了，就是不說你們，你們都皮厚。”陳雯雯幸福而嬌羞地說，拉著趙孟華的手搖晃。
路明非蔫著腦袋站在臺上，手里他準(zhǔn)備了幾晚上的告白詞此刻全被手汗沁成一團(tuán)墨跡，臺上的燈光逐漸暗了下去，只剩下他腳下那頁白色的復(fù)印紙分外清晰。
巨大的白色幕布上，他的陰影和上面的文字組成了一句話：
陳雯雯，i Love You
只不過扮演O的徐巖巖和徐淼淼兩兄弟此刻正簇?fù)碓谮w孟華身邊，臺上只剩下一個蔫了的小寫i路明非還盡職盡責(zé)地站在上面扮演著他的角色。
這本來應(yīng)該是他的舞臺，十分鐘前，他西裝革履，意氣風(fēng)發(fā)。
蒲公英、Wall-E、告白詞，一切準(zhǔn)備就緒，一生一戰(zhàn)，拿下這個姑娘，后半生的幸福就有了！
他本來想跟諾諾和曹元武匯報一下戰(zhàn)果，但是兩人的手機(jī)都不約而同地停機(jī)了。
他親手關(guān)掉了自己未來的大門。
諾諾說要把男人的一切都賭上，路明非覺得自己有這覺悟。
他把手邊的全部籌碼all in了，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莊家早已經(jīng)寫好好了劇本，注定讓他血本無歸。
路明非向臺下看去，他看著陳雯雯，陳雯雯在看趙孟華，眼睛里仿佛蘊含著夏晚的露水，就要流淌下來。
他感覺自己都要石化了，就要一點點碎掉，他想他是不是應(yīng)該跟剛才的蘇曉檣一起跑出去或許比現(xiàn)在呆站在這更體面一些。
路明非耷拉著腦袋，悄沒聲兒地向著放映廳大門走去。
他背后的屏幕上，Eve貼著Wall-E的臉，音樂溫馨甜美，陳雯雯還是Eve，可他不是Wall-E，他什么都不是。
“字母別跑字母別跑，群眾演員都有紅包??！”趙孟華的兄弟喊他，“大家都有功啊?！?p> 路明非回頭，趙孟華瞇起一只眼睛對他比了個鬼臉。
路明非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回去跟趙孟華毆打一下，不過他體育成績也遠(yuǎn)不如趙孟華，何況人家還有一票兄弟。
他衰了太多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于是“哦”了一聲，轉(zhuǎn)頭繼續(xù)往舞臺上走去，去當(dāng)他的“i”。
這時候光從他背后照來，仿佛閃電突破烏云。
轟然的巨響讓原本吵鬧的放映廳變成一團(tuán)死寂，有人用力踹開了放映廳的門。
人一生里總有幾次覺得自己看見了天堂之門洞開，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門開了。
那個走進(jìn)來的男人四下掃視，目光如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這個突然闖進(jìn)來的外人就像是一把絕世利劍，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鋒芒，但是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他不是曹元武嗎?！?p> “曹元武是誰？我們學(xué)校的嗎？”
“你沒看今年的那個保送名單嗎，就是濱海市唯一一個保送北大的那個競賽生，市一中的?！?p> “還有這等神人。”
放映廳中不乏見過世面的人，有人認(rèn)出了突然闖進(jìn)來的曹元武。
“路明非，我們的時間不夠了，還要浪費時間在這個無聊的聚會上嗎？”曹元武沒有理會臺下的喧囂，徑直走到路明非的身前，聲音清冷冰咧，卻清晰地傳入在座的每個人的耳朵里。
在他進(jìn)來的一瞬間，路明非身后的大屏幕迅速切換，原本溫馨的小機(jī)器人換成了黑客帝國。
主角尼奧正在睡夢中掙扎，夢見無數(shù)的特工正在追捕自己。
原本溫馨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肅殺起來。
路明非透過曹元武的背影看過去，胡子拉碴的放映員從側(cè)門走出，手里面揣著一條還未開封的中華，大叔以睥睨群雄的眼神打了個響指，頭45度上仰，強(qiáng)硬地豎起大拇指。
“哦.我......”路明非仰視面前的曹元武，被他的氣勢壓得有些說不出來話。
他的著裝和平日里邋遢的老頭衫和大褲衩截然不同。
上身絲綢面料的西服精致得體，內(nèi)襯雪白，一塊深藍(lán)色的方巾疊在上衣口袋中，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眉眼深邃，粗看之下有幾分像是二十歲的尊龍。
巨大的壓迫感讓路明非有些腿軟，好在曹元武及時托了他一把，順便給了路明非一個眼神示意他別露怯。
這套衣服也是他拖馮瑞幫他定制，他們家有自家的定制裁縫鋪，也就沒讓曹元武花錢。
“曹元武，你搞什么鬼?！壁w孟華認(rèn)出了來者，他們倆在濱海市競賽夏令營中有一面之緣。
曹元武斜了他一眼沒說話，反而面向路明非。
“喂，癡情哥，那些人在耍你玩啊?！?p> 曹元武為他整理好雜亂的衣領(lǐng)，腦袋附在路明非的耳邊低聲說道。
他比路明非高大半個頭，剛好能把路明非擋住。
在臺下看來，好像是不可一世的曹元武在低著頭向路明非匯報工作。
“怎么是你？”路明非一臉驚訝地看著曹元武。
“什么叫怎么是你，難道你更希望別人來撈你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被人耍了。”路明非問
“我會算的啦，怎么辦，現(xiàn)在還是選擇當(dāng)一株野草被每個人踩一腳，還是跟我一起去屠龍。”
曹元武稍稍運炁于掌心替路明非整理著衣服上的褶皺，他手所經(jīng)過的地方如被熨燙過一般平整，經(jīng)過他一番整理路明非上身皺皺巴巴的西服隱隱也有些定制西裝的垂感。
“那就....走咯?！甭访鞣堑椭^，透過兩人之間的間隙，他可以看到陳雯雯正被一幫趙孟華的小弟簇?fù)碇诳聪蚺_上。
他今天搶了所有人的風(fēng)頭，卻什么也沒得到。
“那就走吧，腰挺直一點，所有人都在看著你，你先過去?！?p> 曹元武低聲說罷，恭敬地側(cè)身為路明非讓開道路。
影院門口，一輛黑的如墨一般的蘭博基尼Murcielago，燈光下，車身的線條優(yōu)雅而凌厲。
“你不跟我一起？”
“我還有點別的事要做，表情兇一點直接走過去，腳步要慢但不要特別慢，眼睛盯著一個點別亂看，讓別人看不透你的表情，如果不知道車門怎么打開就等我過去給你開門，別傻兮兮地在那摸索?！?p> 曹元武不動聲色地推了路明非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