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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夢江湖

第六章 遠行

醫(yī)夢江湖 打醬油的風 2577 2022-10-19 11:34:34

  清晨,官道之上自遠處而來,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二人行進速度很慢,倒不是說老人年老體衰難以趕路,而是這半大的孩子,馱著一個與他身形相差不大的巨大包袱,此時已被這包袱壓彎了腰,趕路甚是艱難,老人雖是刻意放滿了腳步,卻也無意相助。此二人正是昨夜出城的白玉與老道士。此時白玉雖已面色蒼白,汗如雨下,卻也是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努力跟隨,其心性、韌性、可見一斑。

  昨夜自二人走后,白一便與杜鵑一同,往今朝醉后院而去,見得桃花,三人闔門而談,直至深夜,方才返回醫(yī)館。二人走后,本已入睡的趙鄴城、趙一夢兄妹倆,被桃花喚醒,告知二人,白玉幸得名師,已隨師父學藝去了,因走的匆忙,未能與二人知會。此言一出,引得二人一陣唏噓。趙一夢更是默默回房,一言不發(fā),緊閉房門,竟是再未踏出房門半步。桃花也是無奈,卻是始終未說得事情始末,只是在門外寬慰,直至一日之后,方才見得一夢開門而出,臉上竟是再無半分異色。此是后話。

  此時一老一少二人,行至官道旁一顆約有四人環(huán)抱粗壯的老槐樹下,老道士也不講究,背倚大樹而坐,取出酒葫蘆,深飲一口本已被杜鵑灌滿,卻又飲至葫蘆半腰的美酒,咧嘴笑道“小娃娃,來,老夫累了,我們在此歇息片刻?!?p>  白玉艱難的挪步至老道士一旁,將身上包袱重重放下,本想著從包袱內(nèi)取出水袋飲上一口,卻發(fā)現(xiàn)已無力而為,只得背靠包袱席地而坐,重重的喘著粗氣。

  “娃娃,你可有話問我?”見白玉面露傷感,卻并未言語,老道士主動搭話“你這娃兒聰明的緊,你可否說說,你爹娘是何緣故有求與我,讓你伴我左右?”

  “雀啄連來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彈石硬來尋即散,搭指散亂真解索,魚翔似有又似無,蝦蝦靜中跳一躍,更有釜沸涌如羹,旦占夕死不須藥。”白玉答道。此時低頭,看不到面上表情。

  聞言,老道士倒是一驚“你爹娘讓你自小熟讀醫(yī)書,不成想你倒是對自身境況了解如此清楚,倒也是不枉費他二人一番苦心,只是難為你小小年紀,卻要參悟生死?!?p>  原來,白玉所言,正是死脈總決中的七絕脈歌。

  七絕脈,顧名思義便是指陰陽氣絕之脈、心紊命絕之脈、彈石腎絕之脈、精血竭絕之脈、屋漏胃絕之脈、靜動神絕之脈、雀啄脾絕之脈,合為七絕脈象。

  換做常人,若是有患得其中一絕,便是命不久矣,而白玉先天七絕,卻不知為何,能像常人般生活至這般年歲。

  白玉抬起頭,面露苦澀“還不知道士爺爺高姓大名。”

  老道士此時又是拿起葫蘆,仰天痛飲一口,故作高深的道“老夫道號太武?!?p>  “太,太污?”

  “啪!”滿是老繭污漬的大手給了白玉一個重重的板栗“什么太污,太武,武藝超群的武!”

  只見白玉此時齜牙咧嘴,雙手捂著腦袋細聲喃喃道“自己口中沒牙,說話走風漏氣,能怪我聽差么”

  老道士倒是再未與白玉計較,倚著大樹繼續(xù)道“臭小子,你也算的上是熟讀醫(yī)書,你就不好奇,為何你這七絕之脈,能好生活至今日?”白玉收斂神色,正襟危坐。不等白玉開口,老道士又道“前日里我說你我有緣,便是真的有緣。十年前我訪友至此,正逢你呱呱落地,生來七絕之脈,已是必死之相,正是我那舊友,求我出手,救你一命,奈何七絕之脈,啟是普通藥石所能醫(yī)?況你正值襁褓,外法不入,我只能與我那舊友合力,以內(nèi)力護你七脈,你方得無恙活至今日。不過,此法,只保得你十年性命,如今你已大限將至了。”

  白玉無言,只是又一次默默地低下了頭。

  老道士將手伸入衣襟,搓了搓腋下的污泥“不過你也不必太過灰心,你只要踏實跟在老道身邊,我保你不死便是?!?p>  “道士爺爺,玉兒我年齡雖小,但爹娘姑姑自幼便教我讀書識字,也懂得世間之事莫可強求,只是深感父母大恩,無以為報。如今我已遂父母之愿,伴您左右,哪怕不日客死他鄉(xiāng),也算與我父母有了交代。想來您也定有說辭,讓他二人不必過分傷心?!卑子癫⑽刺ь^,依稀能看到幾滴淚珠滴下。

  “啪!”又是一記板栗!“臭小子,老夫我說保你不死,你便死不得,起身趕路了!”言罷太武道人自顧自起身,提著酒壺向前行去,卻是心道,這娃兒心性,真是叫人心疼。

  白玉看著遠去的老道士,也顧不上頭頂傳來的火辣,趕忙馱起巨大包袱,快踱兩步,緊跟于老道之后。

  一老一小相伴一路北上已有月余,此時再瞧白玉,原本出門前潔凈的麻衣變得污濁殘破,白皙的皮膚,也因連日趕路,略顯黝黑,腳上一雙麻布鞋早已張開兩張大嘴,潔凈的臉蛋,可能是他與身前老道相比,最后的倔強。在外人看去,卻是一老一小兩個乞丐。這小乞丐身上,仍然馱著如同他身材一般巨大的包袱,只是此刻,再不像之前那般費力,確是較之前相比強壯不少。

  “前方便是并州城了”老道幽幽開口“終于能有地方買酒祭祭我這五臟廟咯。”說著從身上摸出幾個銅板丟與白玉“一會入城后尋一食肆,一壺酒,二斤饅頭。備好后來北門附近城隍廟尋我。”

  “買香瓜啦,香了咯脆啦”

  “南來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產(chǎn)自江南的上好胭脂水粉”

  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此時老道士許是覺著此地人多太過嘈雜,一入城便順著大道往城北走去,倒是白玉還是少年心性,太久未見過煙火氣,馱著大包袱東瞧瞧西看看,感嘆道,還是城里好啊。

  正遇一臉上貼著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正在練攤,攤旗上寫著“藥到病除”四字,周遭圍了好些人,出于好奇,白玉也上前去湊熱鬧,只見這郎中一臉苦澀道“諸位,諸位,先聽在下一言,您諸位今天算來值了,正經(jīng)的大雪山五十年雪參,其功效自不用我多說,您諸位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本來在下是斷不會拿出與人的,實在是路遇歹人,盤纏丟失,別無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今日我就與諸位結(jié)個善緣,只要諸位有誰能出到一百兩銀子,這株雪參,取走便是?!?p>  “我出一百兩”周遭人群有人出聲。

  “李老板,這寶物,有能者居之,我出一百五十兩?!?p>  “二百兩”…

  叫價聲疊起。

  白玉聞言,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呼道“你這哪里是雪參啊,分明是黨參!”白玉自小在玉仁堂長大,又熟讀醫(yī)書,這雪參和黨參,他還是分的清楚的,一眼看出此人騙術(shù),直言不諱。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道“小兄弟何出此言?可否替我等解惑?”

  江湖郎中嘴角抽搐,還未開口便聽得白玉道“這黨參與雪參外形及其相似,不同之處在于黨參根頭有多數(shù)凸起莖痕、芽痕,而雪參的須根上常有不明顯細小疣狀凸起,常人確是難以分辨。我自小在我家醫(yī)館長大,故識得此物。且黨參藥效較雪參相差甚遠。這株黨參且莫說有五十年,說是十年都富余!能賣出十兩銀子都是高價,你竟然敢叫價一百兩?!?p>  “哪里來的臭乞丐,敢砸大爺我的場子,你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我是誰?”江湖郎中取出攤下長棍,作勢便朝白玉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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