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冢
北蒼山谷谷口
秋風(fēng)拂過，帶起陣陣寒意。
此時谷口剛剛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四下略顯狼藉。
李江河已是驚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就在片刻之前，剛剛與之大戰(zhàn)的女子，揭下了面紗，一張絕美面龐，正一臉笑意的盯著自己眾人。
“你...你...”李江河不由口吃。
“怎的，李叔叔，不認(rèn)得了？”桃花嫣然。
“老李，發(fā)什么呆?！眳吻溲暂p拍李江河的肩膀
“靈素丫頭，這許多年未見，你卻是一照面便給我等來了個下馬威啊?！眳吻溲源笮ο嘤?，一旁常云先見到面前景象，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桃花見過三位叔叔”桃花收斂神情，恭敬向三位行了一個萬福。
呂卿言快步上前，扶起桃花“丫頭，你怎的在我等面前還自稱桃花？這些年...”本想問面前女子是否安好，只是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口。
“呂叔叔，桃花過得很好?！碧一ㄒ活D“桃花已不是沈家之人了?！眳s是未再看向不遠處呆若木雞的李江河和負(fù)手而立的常云先，轉(zhuǎn)過身，向玄衣青年問道“你奶奶她...怎么樣了”
玄衣青年，正是劍冢第三代子弟，沈凌風(fēng)。
“奶奶她...”沈凌風(fēng)面有難色，欲言又止，只能訕訕道。
桃花見狀，卻不知是想起什么，恍惚間似是打定主意，一個縱身大步流星向谷內(nèi)飛掠而去。
“凌風(fēng)，這是何故？”呂卿言不解問道。
見桃花身影遠去，沈凌風(fēng)才向三位長輩答道“數(shù)月之前，我與三妹外出游歷之時，曾往瑟城拜訪姑姑，姑姑也是修書一封，吩咐我二人帶回，月前奶奶命我回信，信上說她老人家重病在身，怕是將不久于人世...”
一旁呆立的李江河，這才明白事情原委。
呂卿言卻是一臉愁容“凌風(fēng)你糊涂啊，怎能如此行事！當(dāng)年靈素離家之時，宗主曾定下規(guī)矩，驅(qū)離劍冢之人終生不得入冢，他們父女二人又都是一般性子，不肯服軟，此番若是讓宗主知道，必然又是一場干戈啊！還好宗主正在閉關(guān)，快！老李、老常，別傻站著了，隨我入谷！”言罷，拽上兩人縱身而去。
沈凌風(fēng)也是追隨三位長輩離去，留下一眾劍冢子弟面面相覷，剛剛本已倒地昏迷的為首弟子不知何時已然醒來，此刻怔怔發(fā)呆“我竟是與天...天琊劍...沈靈素，叫過板了？！”
三位長者風(fēng)馳電掣，不多時，就看到桃花立于劍冢正門之前，略顯猶疑，一眾年輕弟子將其團團圍住，劍拔弩張。
“都退下！”呂卿言朗聲對眾弟子道，旋即又轉(zhuǎn)向桃花“靈素，切不可用強，一切權(quán)宜行事，權(quán)宜行事啊！”
“凌風(fēng)，你自行向靈素解釋?！崩罱哟藭r心中不忿，
之前與桃花過招，且不說桃花是否留手，光是自己多次身處險境，就令他惱火不已，到后來聽得沈凌風(fēng)說出事情來龍去脈，本就性子火爆的李江河此時心中已是炸鍋，心道“合著我今天碰這一鼻子灰，都是你這個小兔崽子惹來的麻煩！”言語間不覺有些嚴(yán)厲。
“姑姑，請聽侄兒一言...”
“素兒？”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沈凌風(fēng)的話語。
一位身著七寶蠶絲錦衣，頭戴五彩鳳釵的雍容老婦，手持玉身鳳紋杖，在一位紅衣少女和幾名女侍的陪同下，快步趕至門前，矯健的步伐與年齡極不相符，蒼老卻不失紅潤的面龐上，躺著淚水，雙唇微微顫抖“素兒，是你么？”
桃花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下一刻已是紅了眼眶，絕美的臉頰淌著熱淚，泣不成聲，卻仍是站在原地，未曾挪動腳步，邁入劍冢門院之內(nèi)。
“素兒！”老婦人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桃花面前，將桃花擁入懷中，老淚縱橫。
“娘...”桃花艱難的喊出那個多少次午夜夢回時，令她黯然神傷的字眼，只是此刻，卻是沒有勇氣抬起雙手去抱抱自己面前之人。
“死丫頭，你怎的這般狠心，十三年！...”老婦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死死抱著桃花。
桃花慢慢將臉頰埋入老婦人肩窩之內(nèi)，顫抖的雙手輕輕抵住老婦人的脊背，感受著老婦人帶來的溫度。此刻，她再不是那個單槍匹馬闖入這座江湖圣地，叱咤風(fēng)云的女子劍俠，不是那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今朝醉的老板娘，不是今朝醉后院里那兩個黃口之年的孩子的母親，只是一個久未歸家，思念娘親的女兒。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
四下眾人皆是動容。
片刻之后，還是桃花緩緩直起腰身，伸出素手替老婦人拭去臉上淚水，方才開口“娘，您老人家這身子？”語氣之中有關(guān)切，又有疑惑。
老婦人整理心情，卻并未直接替桃花解惑，“咱們娘倆在這外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隨我回房去，我說與你聽。”言罷，伸手捉住面前正在替自己拭去眼淚的女兒的右手，不由分說，向院內(nèi)走去。
桃花聞言，身子先是一頓，但隨著手上傳來的拉扯力道，心中顧慮也是暫且擱置一旁，就這么由著婦人牽引著自己，踏入了劍冢大門。
“風(fēng)兒、霜兒，你們也來?！边h處傳來老婦人的聲音。沈凌風(fēng)與之前的紅衣女子趕忙跟上。
“行了，行了，都別湊熱鬧了”見幾人入院而去，呂卿言搓了搓自己的八字胡須道?！白谥鏖]關(guān)，不得有外人騷擾，你等需堅守崗位，各自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讓我知道有人敢擅自驚擾宗主，定不饒??！爾等可知？”
“謹(jǐn)遵長老吩咐！”眾弟子齊聲答道。
“散了吧?！北娙送巳ァ４藭r院門之外只剩李江河、呂卿言、常云先三人。“老李，想什么呢”見李江河出神，呂卿言湊上前去問道。
“我在想...”李江河緩緩說道“老呂老常你們兩個老小子不地道??！你們二人是不是早就認(rèn)出靈素身份，故意不說與我聽？”
聞言，呂卿言哈哈大笑，常云先也是嘴角翹起。
“哈哈哈哈，老常，你今天這笑容怕是比你這十年都多了?！眳吻溲砸膊淮罾罱釉挷?，摟著常云先肩膀笑道。
“果然！你二人就沒安好心，故意看我出丑！”李江河不怒反笑，卻是咬著后槽牙說道“好好好，我老李不氣，不氣，我現(xiàn)在便去將你二人偷藏下的五十年即墨喝個精光，你二人也不得生氣！”
“別別別，老李，老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那即墨老酒可是三年前魯洲梅花堂派人來專程贈與宗主的，現(xiàn)在就只剩這一壇子了，你可不能動歪心思?。 眳吻溲陨锨罢~媚道。
“現(xiàn)在知道心疼了？兩個老東西，真是越老越賊啊，我你們也算計！還有你個沈靈素啊，旁人也就罷了，竟然向老夫下如此狠手，老夫我！老夫我！”李江河雙目圓睜，怒從中來。
“怎的，再去找她打一架？哈哈哈哈！”呂卿言哂笑道“誰叫你當(dāng)年自持長輩身份，總是罰她。”
李江河啞然，好久之后才在呂卿言的笑聲中憋出一句“她，她不也總拔我胡子嗎？這丫頭怎的武功這般高了？”又是引得二人發(fā)笑。
“你那酒沒了！”
“老李！李兄！大哥！小弟知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