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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君命

第四十五章 說峣皎呈還玉符

違君命 子秾 2187 2022-11-13 22:37:18

  如同頭頂炸開一道霹靂,凌霜在感到心頭震顫的同時,也感到了豁然清明——原本自己最不愿啟齒的話,既然已如此輕易地說出口,便也沒有必要再行收回了。

  凌霜定了定神,繼續(xù)說道:“無論拘押左少琛系誰人所為,目下情形已然如此,臣與家父皆在疑猜之中,臣本不當(dāng)托辭為辯、自為撇清,但所謂‘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伏惟陛下圣心明鑒!殷虎所為其真相若何,相信以嚴(yán)大人之忠正耿介,定能審其首尾,糾明內(nèi)情。至于釋難之法,臣以為不若從其日前之議,既可安撫扶朔使團(tuán),亦有望取得華澤之地,庶幾可為陛下省憂?!?p>  “為朕省憂?”南容澈靜靜地聽凌霜說完,如玉的俊顏漲得通紅,如同嚴(yán)霜中綻開的梅色,說不清是急是怒,看著凌霜竟一時語結(jié),半晌才又說了一句“你分明是在給朕添堵!”便遽然起身,徑自往偏殿去了。

  小筍見狀,更是慌得手足無措,似乎想要對凌霜說些什么,張開口卻也不知該怎么說,只得無奈又著惱地一嘆,急忙趕著主君頎長的背影跟了上去。

  “陛下,陛下您怎么就走了?陛下您慢著些??!陛下!”小筍在后頭一溜小跑兒地追著,竟沒趕上南容澈健如疾風(fēng)的步伐,急得只顧一口連聲地呼喚。眼見著主君已然走進(jìn)了偏殿,小筍又更急趨幾步預(yù)備上前伺候,不妨他倏然回轉(zhuǎn)身又往外走,小筍慌忙避讓之間腳下不穩(wěn),險些沒跟主君撞個滿懷。

  “真是豈有此理!”這一通疾走非但沒能平息南容澈的慍怒,反而又給他增加了幾分焦躁的氣勢。

  驚得小筍連忙伏下身去請罪道:“小筍子沖犯圣駕,請陛下治罪?!?p>  “朕不是說你!”南容澈不耐地瞥了小筍一眼,卻抬手指著正殿那邊繼續(xù)說道:“她,她說她要去扶朔,她竟然說她要去扶朔,嫁給那個冢中枯骨符崇?她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她把朕當(dāng)什么了?”

  小筍一邊無比恭謹(jǐn)?shù)貜牡厣险酒饋?,一邊卻忍不住驚訝于主君此時的失態(tài)之舉:那扶朔新君雖說已是年近不惑,總還算是正當(dāng)盛年,如今竟成了主君口中的冢中枯骨?

  然而,這倒也不消細(xì)論,畢竟無論如何,小筍始終不會違背自己的信條,即主君說什么都是對的。但是遇上這等該當(dāng)開解的情況,卻也不能諾諾以對,于是在旁勸道:“陛下請暫息盛怒。將軍雖然這樣說,也并不就是作準(zhǔn)的,想來還是意在和陛下商議……”

  “她都要交還兵符了,哪里是要和朕商議的意思?何況她本就連商議的心思都不該有!”

  小筍未料自己的話非但未能使主君暫息怒火反而又給其怒火上澆了一甌油,自悔失言,一時不免鉗住了口。

  南容澈言語間仍舊難掩激動,說到此處,竟不免又有了些別的聯(lián)想,原本雜亂的心緒中便又多了幾重酸楚與嫉妒滋味:“那玉螭兵符可是朕親自交到她手上的,她竟還得這般容易干脆!竟比不得晏麒送的那個白梅暖袋兒,倒似值得她珍視愛惜的多了。”

  “陛下說哪里話?世上有什么東西能與陛下親賜之物相比呢?”小筍見主君如此傷情,只得又努力加言解勸:“陛下這可真是關(guān)心則亂了。陛下才在殿上不是還戒責(zé)襄國公等遇事不可急躁,怎么一到了將軍這里,陛下自己倒這樣了?兵符非是尋常之物,將軍怎會不珍視呢?將軍這樣做,想來也是迫于眼下情勢,不想讓陛下為難?!?p>  “朕有何為難?什么華澤之地,什么扶朔權(quán)相,于朕而言,何曾重得過她半分?以她的靈心慧質(zhì),朕不信她對朕的心意渾然不知?!蹦先莩旱娜萆徍土嗽S多,言語中卻仍透著君王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矜,卻也道出他此時的心境——與其說是慍怒,不如說是委屈:“可她卻一意據(jù)守君臣之分,對朕的心意全然不睬。難道于她而言,朕的一片真心,尚且敵不過朝野的非議與后宮的干瀆?還是說,她心中所見與靖遠(yuǎn)公一般無二,也以為晏麒才是那一心之良人?”

  “陛下既有此話,何不當(dāng)面說個明白?”小筍聽主君如此發(fā)問,自不能答,卻正好趁機將主君和凌霜再拉回一處,兩相釋疑:“小筍子這就去請將軍過來。”

  “不必?!?p>  小筍還未及抬腳,卻已聽到主君出言制止,心下不免失落,又試探著問道:“那讓將軍先自回去?

  伴隨著一陣靜默,南容澈面對著正殿那邊站了移時,自口中呼出一縷隱忍而悠長的氣息,卻只說了一句:“隨她?!?p>  南容澈的突然轉(zhuǎn)怒實非凌霜所曾料及,他轉(zhuǎn)身走開前說的那句話,如同轟響在凌霜耳畔的一聲悶雷,而他的背影卻似濃重的蘊雨之云,舉步之間已投下一陣淋漓天露,自頂至趾澆在凌霜身上。初始只覺涼意侵懷,少頃卻浸潤成通身的潮熱。

  凌霜將停在半空捧著玉螭兵符的雙手收回,不禁暗暗為方才徑直呈交兵符的舉動而自責(zé)——當(dāng)時自己只想著如何有利于解當(dāng)下之難,卻竟疏忽了本該對主君有更多的期待與信任。

  “將軍,”蕭成轉(zhuǎn)到凌霜身側(cè),伸出一只手來扶凌霜起身,又說道:“難怪陛下不悅,連我也覺得你此舉實在是有些沖動了?!?p>  凌霜點頭,卻也再無他言,隨即轉(zhuǎn)身向殿外走去。

  蕭成隨后跟著,見凌霜只顧一徑向?qū)m外走,終于忍不住又提醒道:“將軍既已知道自己此舉欠妥,怎么不去與陛下說句軟話?陛下這時候說不定正等著呢?!?p>  凌霜腳下一頓,卻終是沒有回頭,只解釋道:“我進(jìn)宮前,家父正帶人搜尋扶朔密使,以防左少琛一事走泄,引發(fā)大變。在陛下尚未對此事明確處置之前,需先對事態(tài)施以控制。眼下不知行動之效如何,實在放心不下,至于軟話,”凌霜唇角輕輕一提,讓人辨不清那是欣慰還是隱忍:“陛下此時未必想要聽呢。”

  “靖遠(yuǎn)公親自出馬,自無差錯?!笔挸扇绱苏f著,便也腳步不停地跟著凌霜一同出宮去了。

  果如蕭成所言,在江騁的十六方調(diào)度、圍追阻截之下,果然沒有一個扶朔使者得出南曄京畿,便是連方圓數(shù)百里天上飛的鶯歌鳶雁也都已絕跡,只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在與此毫不相干的經(jīng)飛中“為國捐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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