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離開之后,吳元霜依舊在思考,甚至沒有關注被秦山海放走的秦墨。
秦山海沒有再出聲打擾,而是繼續(xù)悠哉悠哉的喝著茶,秦婉乖巧的站在一旁給父親添茶倒水,不過明顯有些走神。
過了半晌,吳元霜才抬起頭,輕聲問道:“那后生說的,夫君如何看?”
“夫人明知我對這本書無甚興趣,又何必問我?!鼻厣胶5f著:“之前我與陛下說的那些,就是我的態(tài)度,這本書上的內(nèi)容,官可信,民可信,但君不可信?!?p> 吳元霜皺了皺眉,故作嬌嗔的說道:“我與你講‘道’、‘德’,你又與我講朝堂...”
秦山海一滯,干笑了幾聲,才說道:“修德是好事...”短短幾字說完之后,便不再開口。
如今的大楚,北有外民虎視眈眈,西有叛軍分疆裂土,內(nèi)部還有前朝余孽暗中窺伺,可謂內(nèi)憂外患。
但是《道德經(jīng)》的傳播,已經(jīng)讓朝堂對這些事的解決方式,產(chǎn)生了分歧,一些迂腐無知的文官,甚至開始講“順其自然”,等待這些事自行平息。
朝堂的這種變化,這種愚昧到令人發(fā)指的說法,曾令他感到深深的憂慮,一個國家,怎能靠天命來保持延續(xù)。
而作為一個忠于國家的軍人,他只相信手中的刀劍才可以保護楚國。
不過有些事他阻止不了,那位高坐朝堂的皇帝陛下,同樣阻止不了,因為這本書其中的大部分內(nèi)容,對于治國安民,確實有著極大的好處,在民間獲得很多支持,深受文官推崇。
想到這里,秦山海無奈一笑,深宮里那位老哥哥,日子一定不太好過。
所以...有些事,必須他去做,而且,他已經(jīng)在做了。
……
吳元霜顯然是注意到之前的話又觸動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便不再開口,止住了有關《道德經(jīng)》的話題。
屋中再次變得沉默,秦婉看了看面色平靜,卻明顯在思考著什么的秦山海,拿起一旁果籃中的橘子,細致的剝好,又把果肉外的白絲都一根一根去掉,遞了過去。
橘子被遞到面前,秦山海笑了笑,接了過來,又看了看秦婉,看著看著,臉色逐漸變得復雜起來。
“婉兒,那小子確實有點不一樣,不過...太瘦了?!?p> 氣氛突變,話題突變,正在剝第二個橘子的秦婉一臉茫然的抬起頭,莫名問道:“瘦就瘦,與我何干...”
“噗嗤?!痹具€在思考哲學問題的吳元霜突然笑出聲,她倒是明白自家夫君說的是什么意思,不然對方?jīng)]有必要帶著一個素未謀面的后生跑到她這里來治傷。
“夫君怕是誤會了,婉兒沒看上這俊俏后生?!?p> “唔...是嗎?”
秦山海面露疑惑看向自己女兒,秦婉愣愣的看著自己親爹。
吳元霜看著那對父女,又是噗嗤一笑,說道:“女兒家的心思,你這個糙漢子知曉什么,不過這后生模樣長得好,學識也好,是哪家的公子?”說著話,人已經(jīng)走回矮塌旁,挨著秦婉坐了下去。
秦山海仍舊帶著疑惑,盯著秦婉問道:“沒看上你說那小子不一樣,又非要冒著危險去救他?”
“那家伙一肚子壞水,陰險的很,我不過...覺得跟他查案很好玩?!鼻赝穹籽壅f道。
秦山海直愣愣的又盯了一會秦婉,才說道:“沒看上便沒看上吧?!闭f罷,又轉(zhuǎn)頭看向吳元霜說道:“那小子是個暗探,本事倒是不錯,現(xiàn)在看來,還是個文武全才。”
吳元霜微微蹙眉,低聲道:“有如此文才,怎能當個暗探。”
“嗯,夫人說的是,我得想辦法把人挖到赤虎軍來。”
“......”
......
......
王府大院,陳羽跟著秦墨緩緩走著。
眼前這位秦家二公子,與其母親一樣,在外沒什么名聲,也極少有人提起,他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斜著眼看著自己。
“聽說你叫陳羽,聽說你一個人在樹林里殺了十四個追殺的歹人,你怎么做到的?”秦墨突然開口問道,一臉好奇。
陳羽聞言卻是一怔,哪里殺了十四個?
他清楚的記得,逃往樹林的時候,追殺自己的襲殺者只有十一人,確認死亡的有十人。
“難道多出來的幾人是那些援兵?”心里想著,不禁皺起眉頭,覺得十分蹊蹺。
但是秦墨一直追問,陳羽只得暫時放下疑惑,隨口敷衍了幾句,不過對方卻聽得津津有味,似乎對打打殺殺的事非常感興趣。
又聊了幾句,陳羽才得知,這位二公子在親媽的教育下,從小便是習文,從來沒有習過武。
想到戎馬一生的武陵王,有個愛讀書的老婆,還有個向著文人方向發(fā)展的兒子,也算是個稀罕事。
聊著聊著,秦墨突然注意到了陳羽后腰上插著的兩把塹壕刀,雙眼一亮,問道:“這是什么兵器,能讓我看看嗎?”
陳羽并未多想,拔出一把塹壕刀遞了過去。
秦墨雙手接過,停下了腳步,仔細的把塹壕刀翻來覆去的看來看去,嘴里嘀咕著:“真是個奇妙的想法,在刀柄上加上拳套,近身時不僅可以刺擊敵人,必要時的揮拳同樣會具備殺傷力...”說著,他看了看與刀身明顯有著色差的刀刃,又用指尖輕彈了一下刀身,舉到耳邊聽了聽那聲脆響,過了片刻,贊嘆道:“包鋼鍛造,覆土燒刃,陳大哥,這兵器是哪位大師制作的,竟然如此精致?!?p> 陳羽聞言一愣,就這么看了幾眼,聽了聽響兒就看出什么多,這二公子是個行家,于是大致把打造兵器的事講了一下,不過隱瞞了自己提供塹壕刀圖紙的事,只是說自己慧眼獨具,一眼就看出了這兩把短刀的不凡,并且專門要求了古法鍛造。
聽完之后秦墨眼神閃動,似是遇上了知己,神神秘秘的拉著他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又轉(zhuǎn)了幾圈,二人來到了一個靠著院墻很不起眼的小屋子門前。
......
陳羽隨著秦墨走進了那間屋子,看到屋中的景象,短暫的呆滯了片刻,對于秦家的教育,和秦家這些子女自由隨性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這位二公子沒有習武,在母親的管教下顯然也沒有認真習文。
因為這間屋子里放著至少幾十種長短兵器,除了一些常規(guī)的刀槍劍戟,還有些樣子奇怪的兵器。
在居中一張寬大的木桌上,散亂的堆放著手繪的兵器圖紙,大眼看去,竟數(shù)不清有多少張。
“你在研究兵器?”